关于辞赋的对话

何朝东 · 发表于 2019-3-10 22: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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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笔】关于辞赋的对话
　　作者：何朝东；笔名：东鸿

　　昨天下午，我们参加完自贡市李宗吾研究会年会以后，几个朋友便来到了釜溪河边的茶馆喝茶。在与全国著名红学家邓遂夫、全国著名诗人李家建、著名评论家王发庆、著名作家赵应邓朋友闲聊中，我发现邓遂夫不仅是一名著名的红学家，而且，还是一名非常在行的辞赋家。他谈到了与著名戏剧家，也是我的老朋友魏明伦的辞赋的时候，无意中谈到了辞赋的创作问题。他特别对于辞赋的韵与辞赋的体裁问题进行了讲述。他自己创作了一首叙述关于《红楼梦》的赋，并且将其内容向我进行了背诵。我听后，感觉到他的这首《曹雪芹赋》写得非常到位，并且有非常高的造诣。（附鄧遂夫先生的《曹雪芹賦》：詩云：“半部《紅樓夢》，光芒照古今；末流成顯學，華夏獨斯人。”斯何人哉？吾國小說大師曹霑字芹圃,號雪芹又號芹溪、夢阮者也。余曾親睹其風采也。或謂：“爾生也晚，焉能識荊？”蓋縁西山履痕之重踐，曹公華誕之將臨；意動而神搖兮，恍若邯鄲之客；魂馳而魄蕩兮，似墜巫山之雲——飄飄乎至青埂峰，喜遇蕭然太瘦生！
　　其人蓬頭而不垢面，破衫難掩驕矜；額廣而不色黑，身長愈顯超群。貌清癯兮，猶似臨風之玉樹；眼迷離兮,亦如夢蝶之莊生。或仰天而長嘯，或拈鬚而沉吟。縱酒放歌兮，聲更琅琅；揮毫作畫兮，骨益錚錚。
　　余長揖而告之曰：“恕後生之魯莽，擾先輩之沉酣！因久存之疑竇，冀面呈以直言。想君之黃葉村陋室，茅椽蓬窗，瓦灶繩床；任風晨月夕，而披閱廿載；雖嘔心瀝血，而巨著流芳。惜全書之未完兮，君已早逝；感重重之霧瘴兮，盼啟微茫：《紅樓夢》其書也，果真乃親歴之事，抑或為虛擬之境？賈寶玉斯人也，果真乃君之化身，抑或為心之造影？八十回之後也，果真乃高鶚之所續，抑或為佚稿之重訂？”
　　芹聞之，始而微笑，繼而開懷，嘴角含一絲狡黠，眼波無半點塵埃，朗聲答曰：“感君至誠，親臨垂問。後者當據實以告，前者仍留君自省。佚稿唯二十八回，何來彼四十餖飣？畸笏老業已批明，後世人緣何不信？至若書中之所敘，親歴歟？虛擬歟？化身耶？造影耶？可意會不可言傳，有答案難有實證。君不見，莎翁之謎兮，四百年而猶未解？泥版之書兮，數千載而難辨清？《水滸傳》誰前誰後？《金瓶梅》孰假孰真？詩三百可有諷喻？屈大夫何以自沉？此皆文學永恒之魅力，亦乃學術無盡之芳馨；能解，固有功於開拓；有惑，亦進取之要津。嗟夫！是知亦喜不知亦喜，然則何時而全知耶？——”
　　余插言曰：“豈非貴在不斷求索，妙在知與不知之間乎！”
　　芹頷首而退曰：“誠哉斯言，蒙可去也！”
　　忽懵然而寐寤兮，猶攬袂而欲語；覺音容之宛在兮，仍懸思之不已。少頃，乃望空遙拜：“大哉雪芹，高山仰止！”）
　　在谈到赋的韵的时候，他对于那些说赋可以不要韵的观点进行了批驳。他从我国的诗词歌赋的体裁方面进行了论述，最后，便非常明确地指出，赋属于韵文的范畴，所以说，赋一定要有韵。我非常赞同他的这个观点。作为赋应该有韵。而且，还必须有韵。他在谈到有些人举例说我国古代的赋中有的就没有韵的看法的时候，便对这种观点进行了批驳。他谈到了古代的赋韵，与我们现代的赋的韵为什么不尽相同呢？主要是过去古代的一些字的发音与现代的发音上面有些区别罢了。古赋的韵是存在的。作为赋体，当然中间也是允许存在不押韵的散句。但是，这样的散句不能够多！最好，不要出现。过去，古人的赋中间出现散句的情况当然也是存在的。但是，总的要求是要押韵。
　　赋是文体的一种。刘勰的《文心雕龙.诠赋》中说：“然赋也者，受命于诗人。拓宇于楚辞也。”这就是说，赋是由《诗经》、《楚辞》发展而来的。《诗经》是赋的远源，《楚辞》是赋的近源。“铺采擒文。体物写志”这是说赋的主要特点在于铺陈事物。王逸、陆机、刘勰、陈廷祚等都是这样认为。从汉赋到唐宋的赋都是如此，可以说这个特点贯穿了整个赋史。无论是杨雄的《解嘲》，还是江淹的《别赋》，还是司马相如的《上林赋》，都是铺陈事物的典型赋。特别是司马相如的那首《上林赋》中所铺陈的事物尽其夸张之能事，将上林苑的水势、山形、虫鱼、草木、珠玉、宫馆中的景物，以及皇帝在苑中进行狩猎、宴乐邓情况铺陈得及其详尽。
　　从形式上讲，诗骚和赋都是押韵的，这是三者的共同特点。但是，我国古代的诗一般以四言为主；而骚则是六言，或者加“兮”字成为七言。而赋呢？字数不拘，但是，多以四言六言为主。典型的汉赋多夹杂着散文句式。诗和骚则基本上没有散句。诗与骚在句与句之间，特别是段与段之间。则偏重于内在的联系，极少使用连接的词语。例如：《诗经》中的《关雎》《桃夭》《七月》，《楚辞》中的《山鬼》《国殇》《哀郢》等都没有用连接的词语。而赋则与散文一致，多用连接词语。例如杨雄的《解嘲》在许多的地方都使用了“故”“是故”“是以”“然而”“然则”“若夫”“且”“虽”“遂”等词语来连接上下文。江淹的《别赋》使用的“况”“復”“故”“至若”“乃有”“又有”“谠有”“是以”“虽”等连接词语。苏轼的《前赤壁赋》则是使用的“于是”“况”“盖将”“则”“且夫”“苟”“虽”等连接词语。
　　从赋的整体情况来看，咏物说理的成分多一些，抒情的成分少一些，诗的成分少一些，散文的形式多一些。也就是说，赋是介于诗和散文之间的一种文体。
　　赋在我国历史上经历过多次大的演变。明朝的徐师曾的《文体明辨》就把中国的赋分为：古赋、俳赋、律赋和文赋四种。汉代的赋是古赋。古赋就是人们所说的辞赋。汉赋的篇幅一般都比较长，多采用问答体的形式，在韵文中夹杂着散文。例如杨雄的《解嘲》就是采用了主客问答组成，全篇基本上押韵。当然，其中有些地方也不押韵。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则是用子虚乌有先生、亡是公三人的对话组成，两篇赋的首尾部分都是不押韵的散文。《上林赋》中间的部分也有一些地方不押韵。
　　而俳赋体典型的就是六朝赋。又称为“骈赋”。孙梅在他的《四六叢话》中说：“左陆以下，渐趋整錬，益事妍华，古赋一变而为骈赋”。六朝的赋与汉赋有很大的区别。这个时期的赋篇幅一般比较短小，像左思《三都赋》那样的长篇大赋是很少的。六朝赋除用韵上与汉赋相同外，骈偶、用典上都是与汉赋有着明显的差别。由此看来，所谓的骈赋实际上就是押韵的骈体文。
　　骈偶的来源很远，从汉赋中的一些对句上，我们就可以看出这种骈偶了。例如杨雄的《解嘲》中的：“臂若江湖之崖，渤澥之岛，乘雁集不为之多，双凫飞不为之少。”但是，汉赋往往是多用排比，而很少是双句对偶。汉赋往往是不避免同字相对，又不限于四字对和六字对。到了六朝赋，则篇中的骈偶变得非常突出，往往全篇都是四字对和六字对，而且尽量避免同字相对。例如江淹的《别赋》中的：“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舟凝滞于水滨，车逶迟于山侧。櫂容与而讵前，马寒鸣而不息。掩金觞而谁御，横玉柱而霑轼。居人愁卧，怳若有亡。日下壁而沉彩，月下轩而飞光。见红蘭之受露，望青楸之离霜。巡曾楹而空掩，抚锦幕而虚涼。知离梦之踯躅，意别魂之飞扬。故别离一绪，事乃万族。”这一段都是四字对和六字对，除了“而”“於”“之”等虚词外，都是异字相对，而且许多地方对得很工整。这是六朝赋的典型之作，与汉赋在形式上有显著的区别。六朝赋到了后期，有明显的诗歌化趋势。其中多夹杂着五言，七言的诗句。例如庚信的《春赋》，前面就是以七言诗句开始，后面又以七言诗句结尾。中间还夹杂着七言诗句。这种赋在唐朝初期十分盛行。可以说，这是骈赋的变体。
　　赋的押韵上，有些人就认为赋可以不要韵。这种说法显然是错误的。只能够说，在赋中可以允许少数句式没有韵，但是整体上面不能够没有韵。有些赋是与序文体同并使用的。这个中间不仅有赋体，也有序体。从序体上讲，可以不要韵，但是，赋体是绝对要韵的。在赋的创作中，可以用一个韵，也可以中间进行转韵。但是，绝对不可没有韵。在使用平声韵的时候，可以转韵为仄声韵。
　　从邓遂夫先生的这首《曹雪芹赋》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的韵。整个赋给人一种大气的感觉。将这个《红楼梦》作者的身世用简短的几百字就概述清楚了。邓遂夫先生是中国著名的红学家，而又是一名颇有造诣的辞赋家。从这首《曹雪芹赋》中，可见一斑。
　　对于辞赋的押韵上，还要注意的是，由于赋的篇幅较长，所以说往往是需要在中间换韵。一韵到底的赋不多。在古人的赋中，换韵是经常的事情。比如：杨雄的《解嘲》很多地方只用了两三个韵脚就换了韵。江淹的《别赋》换韵就较慢。而六朝赋换韵就比较慢。这是当时那个时代的风尚。
　　赋的换韵往往是与内容段落是一致的。杨雄的《解嘲》每段用一至八类韵，没有任何一类韵是跨段相押的。而许多的赋是一韵到底。这种换韵的方法一直延续到宋代的文赋。例如苏轼的《前赤壁赋》，以及后来的赋情况都是如此。
　　赋的押韵方面，有的是句句押韵，有的隔句押韵。也有的六七句到十多句不押韵的。这样的赋散文成分就大了。而赋体诗的成分少一些。而押韵的情况，在赋中间由于使用了文言虚词，所以说，韵脚不一定在句末。如果句末是虚词，往往是在前面的词才可以是押韵的。这种押韵的办法是继承了《诗经》《楚辞》的做法。这种押韵的方式在古赋和文赋中使用较多。而六朝骈赋一般不用。就是在《别赋》中也是只有一个例子。
　　押韵的韵脚一般是要求不重复。有些赋表面上看好像是重韵，实际上两个韵字形虽然说相同，但是在意义上就完全不一样。只是说使用了同形词，或者说同音词，而不是重韵。如《哀江南赋》中的：“天子方删诗书，定礼乐，设重雲之讲，开七林之学。谈劫烬之灰飞，辩常星之夜落。地平鱼齿，城危兽角。卧刁斗於荥阳，絆龙媒於平乐。耳乃桀黠构扇，冯陵畿甸。拥狼望於黄图，填庐山於赤县。----陶侃空争米船，顾荣虚摇羽扇。”这个中间的“礼乐”的“乐”和“平乐”的“乐”虽然说字形一样，可是读音上面就完全不一样了。而其中的“构扇”中的“煽”同义，和“羽扇”的“扇”不同义，只能算是同音字。所以说，赋的押韵的问题上，在历代的赋中都非常清楚地体现了出来。那些认为赋可以不要韵的说法显然是不对的。这是我与邓遂夫先生共同的看法。
　　特别要提到的是，邓遂夫先生的《曹雪芹赋》是受得了过去古赋的影响。其中的句式，押韵，以及文言虚词的使用也是受得了古赋的影响。这首《曹雪芹赋》不愧为一首上乘的作品。
　　20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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