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梦回大唐 于 2019-3-14 17:08 编辑
1
我是一只眼睛,天上的眼睛,如果非要照人类的说法,我就是星星,一颗无名的星星。
人在做,天在看。用什么看?我也,无数只我一样的天眼也。 我的眼,我们的眼始终是睁着的,尽管在人的视野里,我们的出勤率睁眼率远远低于二分之一。
时空的另一半,依然有我们的值守。
我们是眼,是天眼,是宇宙眼。自夸起来还是摄影机器,是宇宙间最敬业最勤奋也最完美的全息摄影仪。
当然,我们也是物,也唯物,也哲学,绝不可能整齐划一百分百最最最。也有擅离岗位,自绝于天宫,坠落——不,堕落——为人间所称陨石者。
我就是堕落者,不彻底的堕落者,最终没变成陨石——貌似还有回天的可能——好整以暇地悬浮在大千世界,见证并参与悠悠然烟火岁月。
2
我看到一张生动的笑脸,在雪上花一样盛开。
质本洁来还洁去。雪,水为之,寒于水,静于水,亦美于水,终而至于皈依水。 一路哼着欢快小调的淙淙流水,没牵动我的目光太远。
夹岸茵茵绿地,一丛丛鲜花伸出长长蕊儿,吊住我无形放射的一根根光纤,以娇美的姿容,以婀娜的身段儿。
不,不要缠住我。我欲回到那方雪化处,柔柔地小心翼翼而又实实在在地触摸那张笑脸。
咋啦?须臾间咋就不见了呢?山川原野清一色穿上了春装,仿佛谛听到了我的心跳,洞悉了我的心声,它们挥毫一般挥动芊芊毛发,认真到煞有介事地为我勾勒、白描出一张张笑脸。 我撺掇日月之光施用多种手法,把风儿搓揉成各色各样的坚韧线条。
我用以绑扎暖心炊烟,绑扎四季花团锦簇,然后串起泥土的芬芳、林间的鸟语和人类的情歌,以酬稻黍们的耿耿忠心。
3
尽管我更偏爱游走在春、江、花、月们绽放哲学奇葩、放纵悠然诗意的夜晚,更倾向于固守为大地山川标配的苍茫寥廓,更乐于沉醉在松涛麦浪一波波速递我唇边的自然醇酒中,但我也无法抑制住好奇心,潜入烟火岁月里熙来攘往的人群,窥探生生不息跳跃着的人心。 在我们星族的语言里,没有是非善恶这类带有强烈道德倾向性的词语,只有道法自然与逆天而行二选一的判断准则。 我无法说出林林总总的人心是啥样,只是本能地觉得,人心是无法满足的,虽然有的是为了理想,为了大同,为了他人;但更多的是被贪欲侵蚀,被私念膨胀,被名缰利锁囚禁。 我开不了锁,平叛不了贪念。我欲乘风归去,湛湛青天居然封锁了我的主航道,仅仅留给我一线必欲忏悔方可放行的狭窄栈道。 不,我不忏悔,不回天了,有力也不回天了。苍茫大地,至少有无以计数的欣欣生命前仆后继为我浓情演绎一部没有结局的活报剧,有血有肉,有声有色,有爱有恨…… 何况,还有那张笑脸,那张我甫一下凡就为之惊艳、旋即不知所踪的笑脸,我怎么轻言放弃追寻呢?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定哪天我找到了,与之相拥相泣,然后竟能打开人心,放飞理想,也未可知呢。
4
就这样,我割断了天的脐带,踢飞了天赋星权,逃脱了无限时空对我的追踪。
我深深地知道,自此,我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生命。换一句大白话来说,我会死去。至于会不会重生,我不逆料,更不玄想。
至少,我可以奢望跟人一样做做梦,再不济,也可不时地悠游人的梦境,当然我不会盗取梦的一鳞半爪哦。
眼下,我参与了自由起舞的一堆堆篝火,噼噼啪啪迸溅无数火星。
我心窃喜,我心好喜。我照亮了夜空,爆发了光明,衍生了温暖。我想就算立马死了,也没白来尘世一遭吧。
死,到底是啥滋味呢?我是不是很快就要尝到了,抑或还有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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