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姜贻伟 于 2023-10-14 23:58 编辑
龙尾坪揣想
姜贻伟
初到此处,一眼望去,这个叫龙尾坪的地方,土地倒是平旷,但平地树木不多,山丘、田地、菜地、农舍……皆平平然,无一处有奇,无一处经看。心里嘀咕:龙头没有,龙尾在哪?
只是,一下主道,仄入下河的路径。走了一二十步,还未到河边,我就被眼下的一条小河、两岸茂密的古树惊呆了。带路的老乡告诉我,对岸二三十米是一个长约两百米的河洲,是它将翠江的一小段一隔为二。翠江宽阔,眼前的河流狭窄。站在岸边看不见翠江,是因为洲上的古木、野藤把它遮住了。我就笑了,说:“这条小河的名字,是不是就叫小翠江?”老乡一惊,倏然脸放红光。不知是为我胡乱言中,还是为我取的这个新名字感到意外,频频点头称是。
这老乡四十来岁人,脸色黝黑,腿有点瘸,说是在小翠江(暂且用此名)里为游客撑竹排,成天在水里作业,暑湿两气相狎,腿上不小心长了个东西,刚动了手术不久。他告诉我,因为还没取得旅游经营许可证,这里小翠江的竹排游已经暂停了。以前每天都有几十号人来,多达百余,十几条竹排都忙不赢,一时竟成为旅游网红打卡地。
如果不是两岸爬满青藤的参天古树和无数密密麻麻的小树,把小翠江裹夹得近乎严实;不是它们的繁密的绿叶,把小翠江遮掩了大半;不是河里无数树干的倒影,让小翠江变成了一幅水墨画,这两百多米长的小河沟,又哪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莫不是它是蛰伏在这个低洼地的一条巨大青龙?
不知为什么,我灵光一闪,突然问道:“老乡,这条河是不是就是龙尾?”他又一惊,睁着一双迷惘的眼睛望着我,一连说了好几个“是的”。我又问:“那龙头呢?”“在前面。”他带着我上了坡,朝前走了百十米远。在紧靠路边的一个小山头前,他停住脚步,说:“这就是龙头。”我颇感意外,因为这个因修路而露出黄土的山头,没有半点奇异之处,而且还与小翠江相隔二三十米之遥。即便这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山头是龙头,小翠江是龙尾,那龙身呢?莫不是就隐藏在这二三十米隔离带的下面?似乎也只有这样去解释和理解了。
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位热心老乡说得话是真是假,也没有去找当地耆宿作进一步考察。但至少龙尾坪这个地名是确凿的,小翠江像龙尾也该是真的(不然,此地还有何处相似?)。如果这个成立的话,那我不妨作如下大胆的推测,聊作闲话。
我揣想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横隔翠江两百多米的沙洲和同样长的小河,两岸就长滿了高大的枫杨树。因生活计,当地百姓把平地上的树木砍光了,正准备向小河两边的枫杨挥舞砍刀之际,却被一位深谙风水的老先生喝住了。老先生说了什么话我们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以“龙”说事,龙“一鳞一甲”都不可侵犯,何况此地乃龙尾所在之处。犯者断了龙脉,将危及子孙万代。随后村人立下规矩,凡龙尾两岸周边之草木不得砍伐,犯者将受何种之处罚和报应云云。于是,代代相传,即便当年“大炼钢铁”之时,也未敢向此处下手。这不能不折服“龙文化”的威力及其在民间渗透和积累的深厚程度。
从龙头沿路转弯,一会便到了翠江码头,前面就是广阔迷茫的翠江水面,有大船在游弋,有鸥鹭在飞翔。所谓翠江,即东江(耒水一段)与郴江交汇形成的河段,再下去就是便江了。这码头面积不小,用水泥砖铺就,非常平整,据说是游客露宿的好地方,而右侧一大块草地,则用来野炊和烧烤。码头大坪中有一棵古枫杨,树干底部砌了围边,其主干既粗又黑且直,颇有高大男子汉的气派。老乡说,原来有两棵,另一棵枯死了。有村民以为枯树无用,竟将它砍了,不料惹了牢狱之灾。听后我又大叹。再观码头两侧,见树木多为枫杨,有太爷爷、爷爷辈的,也有父亲辈的,但多为儿孙辈的。后者身材或结实,或纤细,像一大堆小朋友,簇拥在不少老妈妈大阿姨周围。老乡说,他们不砍树,也从来没栽过树,让它们自生自长自灭、反复循环好了。这让我更坚定了古代人敬畏自然,在许多未知的领域用神灵崇拜乃至mixin来保护众生。如果不是这种潜存的力量,中国许多地方幸存的古树恐怕早已荡然无存了。
小翠江出口也在码头右侧。大翠江靠近沙洲的一侧,泊着几叶竹排。今天我们肯定不能去乘坐竹排了,体会不了小翠江里撑排和玩耍的乐趣,享受不了那种在浓浓树阴里的摇摇晃晃的阳光、享受不了东江水透过竹排的习习凉气和河道里含着花香的微风,同伴们不免遗憾。老乡说,估计过一段时间,把证一办,这里又会火起来,欢迎你们再来。
在离开龙尾村的时候,见几位村民正在旱土里翻秋,路边都是丟弃的茄子、辣椒树,上面还有许多可吃的果实。这可喜坏了
最爱采青的姝姝,在嘻嘻哈哈中获得允许后,一气就摘滿了一大堆。在和热心的老乡们告辞时,我想,龙尾坪地好人好,真希望村民们能把旅游这棵大树种好,让“小翠江竹排游”开花结果。回家后即打油一首,以之存念:
一洲翠江偏,两流共徘徊。 大流容帆舸,小流限竹排。 古树蔽日去,野藤戏鱼来。 城里逍遥客,龙尾颇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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