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记

唯梦 · 发表于 2019-3-29 17:21:09

我实在受不了牙疼的滋味，鼓足好大的勇气刚走进这个口腔医院，真奇怪，一路都在疼痛的牙居然不痛了，我犹豫不决，不痛了是不是不用拔了？
“你好，请问你是预约好的吗？”前台这会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打扮还比较时尚有气质，年轻时应该是一个优雅的美女。
“不是，今天才来的，牙疼来看看。”我本想退出去的，可人家先入为主的打招呼了，我也不好意思走了，只好回答。
“请你稍等一会，好吗？现在是下午五点，医生吃饭去了，你请喝茶。”一杯热腾腾的大麦茶递到面前，然后她笑盈盈的继续说：“牙疼不是病，疼死来真要命，是应该好好医治，虽不是大病，但那疼的滋味不好受，长痛不如短痛，呵呵。你先把资料填填，然后坐那边沙发上等一会，好吗？”
“嗯嗯。”我点头，拿起笔填了姓名电话等，然后端起茶杯坐一边去了。
等待的时间，我心里总有点忐忑不安，害怕恐惧感一阵阵袭来，脑海里幻想着拔牙的情景，医生拿着钳子，伸进我的嘴里，钳住那颗作怪的坏牙，使劲一拔，痛彻心扉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啊”，然后满嘴的鲜血淋漓……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其实，不能怪我这样去猜想，小时候听大人们灌输的拔牙经历就是这样描绘的。
记得小时候，爸爸就经常说牙疼，有时候疼得半边脸都肿了。当时也用过很多止疼的偏方，比如，用白酒泡花椒十几分钟后，捞出花椒放在痛的牙齿上，然后死死咬住，一会就不疼了。但这办法止疼一会可以，等花椒的麻劲过去，牙依然疼得厉害。还有就是放一撮盐在痛牙上，不吞咽口水，几分钟后疼痛会缓解。不管是什么止疼办法，都是治标不治本，牙疼总是时不时的光顾，让人吃不下睡不着，疼得要命的时候，总会听到爸爸呻吟的声音。实在忍受不了了，就只能选择拔牙。
拔牙过后，爸爸的脸肿了好几天才消下去，也只能喝点稀粥之类的软食。但听不到他说疼了。我们还小，没有牙疼的烦恼，好奇心也比较重，就问爸爸拔牙是怎么拔的。“大钳子伸进嘴里，钳住牙齿使劲一扯，牙齿就拔出来了。”当时听到这样的拔牙方法，吓得赶紧摸摸自己的牙齿，幸好不疼。
大钳子拔牙，听着是都怪吓人的，怪不得大人们吓唬那些好吃偷嘴的小孩子总爱说：“再好吃偷嘴，拿钳子把牙给你拔了，看你还好吃不？”钳子拔牙，原来是真的。这些小时候的听闻，就在心里烫了一个烙印，每每想起来就害怕。
害怕拔牙，不仅仅是怕大钳子。怕疼，还怕引发其他病变。这可是亲眼所见的事实。出来打工的，大多数都是租房子住。以前租房的时候，基本都是房东和租客同住一套房。房东住楼上，房客住楼下，天南地北互不认识的人，因为租房相聚在一起做了邻居。有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吃完饭找隔壁的老乡玩，看到她的房东老头嘴歪眼斜走出来，当时吓了一跳，这老头不是好好的嘛，咋变成这样了？样子好吓人。
“他得了啥病，前两天还好好的，咋就变成这样嘴歪眼斜的了？”我好奇，偷偷用老家话问老乡。“不晓得，听说是牙疼了好几天，然后去村卫生站拔牙了，拔完牙后还好好的，睡一晚上起来就变成这样了，去医院检查了，好像说伤到了神经变成面瘫，医不好了。”
哎呀，太吓人了，拔颗牙就变成嘴歪眼斜的丑八怪了，要是我，疼死也不去拔牙。当时的我就是这样想的。
也不知道牙不好是不是也能遗传，若干年后，我终于体会到牙疼的滋味了。因为这些关于拔牙的阴影一直沉积在心里，我只能选择忍住疼，实在受不了就吃止疼药，能忍一时是一时。
从今年年初到现在，我被牙疼折磨得痛不堪言。有次实在受不了疼的感觉，鼓起勇气走进了牙科医院，治疗，修补，一共花了快三千块钱，一颗牙用掉了我辛苦一个月的工资，牙不疼了，想想辛苦钱就心疼。
这不，刚好了几个月，其他坏掉的牙又开始做怪了，时不时就阵痛一会，或许是年龄大了，没有年轻时的忍受能力强，一疼得要命的时候就心灰意冷，万念俱灰。这个“疼”字，真的能摧毁人们坚强的意志力。有疼过的人都深有体会的，对不对？
“你是汤某某吗？该你了，跟我来。”一个护士的声音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出来，我站了起来，跟她身后进了屋，还是几个月前给我补牙的那个医生，他看看我，迟疑了一下说：“我好像记得你以前来医治过牙齿，是我的病人？”“对，没错，是你给我补的牙，一颗牙收了我一个月的工资啊，太狠了，我可忘不了你。”我开玩笑说。他笑笑：“这收费可不是我规定的，医院明码标价你也是看到的，我也是跟你一样是打工的，没权利哦。”
“呵呵，玩笑，玩笑。”
“先说说你的情况吧？”他说。
“牙疼，上面最后一颗蛀牙，时不时就疼，好多天了。”我习惯性的摸摸右边那颗蛀牙的位置，带些苦闷的语调说。
“先给你检查一下再说吧。”我仰面躺在了椅子上，张大嘴巴，年轻的医生伸进小型的手电筒照了照，然后对我说：“牙齿已经蛀了一大半，到牙髓了，所以会疼，得拔掉。不过，我们六点半下班，时间可能来不及了，你明天来拔牙好不好？”

“明天？不行啊，没时间。得上班呢。这样吧，你帮我把牙神经挑死，那样就不会疼了，不用拔牙行不行？”我曾听人说过，牙神经挑死后不用拔牙也不会疼，是最好的办法。基于前面提到的种种害怕拔牙的因素，我带点期意的和他商量道。“最后一颗是智齿，可有可无的，拔了永除后患。要不这样，你先拍个片子看看，如果伤口浅的话，马上就可以拔除，如果深的话，得费点时间，看完片子在看情况吧。检查器具二十元，拍片子六十元，拔牙两百元，你先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他说。
进了医院，一切都是医生说了算，我也不敢固执的坚持我的想法，毕竟，一想起疼的滋味就已经让我生不如死。
“好吧。”我无可奈何。“你得把左边的耳坠子取掉，不然拍出来的片子上会有阴影，看不清楚的。”
“我用手挡住不行吗？取掉太麻烦了。”
“不行，必须取掉。”
没办法，我只能把手伸向了自己左边的耳朵。
“我帮你取吧。”我撩起耳朵边的头发，医生帮我取下了耳环，可能是他的手太大，拿不住很小很小的耳坠，他的手里只拿住了耳环，上面的小配件只有两个转运珠还在，小花砸我手上弹了一下不见了。没办法，医生护士加我，三人蹲地上寻找起来。奇怪，都没有。
“不找到不行啊，别看只是小小的薄片花朵，好几百元钱呢。”我有点着急了。女护士说：“会不会掉你衣服里去了，赶紧脱下来抖抖。”我脱掉外套轻轻抖动几下，真还掉出来了。
“幸好找到了，不然，牙不疼了心会疼好多天的。”我松了口气，开玩笑说。“我说，你们这些女人啊，戴什么耳环就是个浪费钱，肉里打孔都不怕疼，还怕拔牙疼？”或许因为我前几次治疗牙齿而熟悉了，他也半开玩笑的说。
看了拍出来的片子，他说：“伤口浅，可以马上就拔。准备好了吗？”
“需要多久时间才能拔出来，会不会很痛？”我的恐惧感又涌上来了，战战兢兢地问他。没见过拔牙，都是靠三言两语似真似假的道听途说，来想象拔牙的场景。在我臆想里，拔牙应该要好长时间，用类似手术刀之类的器械，割开牙龈，然后才用钳子伸进去把坏牙使劲拔出来。
“打麻药不疼，拔牙靠的是巧劲，几分钟就可以好，先打麻药，等五分钟就可以拔牙了。”他开始戴手套，女护士在一旁拿过来麻药，我机械的听从指令，“张大嘴巴，别动，就打麻药稍微有点痛，像蚂蚁咬一下，你能忍住的。”女护士在准备拔牙的器具，我躺下来，死死闭上眼睛，紧张得双手握拳，等待麻药起效的五分钟里，我就是不敢看一眼拔牙到底用的什么东西？
“准备开始了哦，张大嘴巴别动，如果还疼，你说一声。”
我紧紧闭着眼，嘴巴大大张开，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嗯嗯”声做回应。心里说：“嘴巴张这么大，还能说话么？不是废话嘛。”
我感觉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探进嘴里，靠在牙齿上，有点摩擦感。
“疼吗？”他问。
“唔唔。”我只能轻轻地摆动了一下头，表示不疼。“不疼就好，不疼就好，疼就说，别忍着，手握得那么紧，这么大的人了，害怕成这样，别紧张，放松放松，。”他继续说，我闭紧的眼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在嘲笑还是分散我的注意力。
“唔，疼。”一股疼的滋味瞬间袭来，就几秒钟就过去了，还是让我忍不住浑身一颤。
“好了。”他说。
我听见器具放盘子里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否的看看他，最多四五分钟的时间，牙齿这么快就拔好掉了？
“牙齿咬紧棉球别吐掉，到外面坐一会，等我快下班的时候进来我在看看有没有问题，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吧。”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对我说。
“哦。”我答应一声就往外走，出门前都一直不敢回头看看那颗让我疼得苦不堪言和我唇齿相依几十年的牙到底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拔牙到底用的是什么东西，反正感觉不是大钳子这样笨重的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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