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乡记（组诗）

荒谷 · 发表于 2019-3-31 15:01:05

《雪乡记》

文/荒谷

天地寂静，时光洁白
没有雪花落到，伤感的乡愁
穿越细微，也覆盖那些所有的辽阔
潜伏于内心的雪和乡愁秘密进行
稻草人掩护所有的麋鹿，翻山越岭
这偏僻苍荒的村庄，我回眸的屋檐下
窗台上，达子香是有爱情的回声的
一只待产的母羊即将分娩，它在姐姐的抚摸下格外温顺
唯独拒绝我粗糙的手，捋顺它卷曲的绒毛

我行走在父亲的山岭，母亲的河流
我看见了蓝天，白云，丛林和积雪，以及阳光下的雪路
我把我思想的温暖储藏在阳光中发生
为那些丛林中朴素的容颜动情

而死亡是突然的，生存是矛盾而残酷的
我担心村庄即将远去，雪敌不过一场硬伤
还不到下落的黄昏，就被预约遗忘
今夜，雪下的真密
勤于沉思的那个人
会不会开出烂漫的花朵

《炊烟》

村庄是古老的，炊烟也是古老的
没风时，炊烟在屋脊的烟筒上，一柱一柱的升起
然后，弥漫开来，笼罩在村庄上空，散发着人间烟火的味道
有风的时候，炊烟一经烟筒出来，就被吹散了
像离乡时早晨消散的雾

那些相似的炊烟，坚守我们还隐约记得的事物
只是那些事物已不再光滑，甚至有些斑驳的痕迹
正在遗忘
好在有日照香炉，生出的紫烟
在阳光的火焰里，成为思想滑行的光线

《树林边有一条小河》

树林边有一条小河，它清澈的水，从小在我的心田里流过
它流淌的速度，不急不缓，怡然而自得其乐
冬天里，厚厚的雪将它覆盖，它在雪下流淌寄语
夏天里，河水泛起的温度
让女人们洗衣，男人们洗澡
像一天到晚游泳的鱼
河边的草木，一青一黄
一青旺流年而不惑，一黄涨流水而不衰
允许随波逐流的落叶，躲过流水的旋涡
允许雨里失落的人，忍住悲伤

《雪路》

雪中的路，是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
那是一个人行走，用脚力的足音，叩响山谷
山中的小白兔，在雪地上奔跑
它引领我脚步的方向
我唯一的目光正浇筑根脉，我唯一的双手正缔造花朵
小白兔的消失是突然而立即的
人世间有多少踪迹罕至的雪路
正被一场雪识破

《火炉》

大雪的天，需要生起火炉取暖
火炉是用红砖垒的，下面有炉壁，上面是炉盖
走烟一边是一面火墙
从炉膛到烟筒是一条曲径通幽的灰脸
能体验热度的炉盖，可以烤土豆片
把童年沧桑的甜点点燃
而现在，怎么也吃不出那个年月的味道
孤寂的深夜，有鬼风的嚎叫，这时要把火炉烧得通红
以照亮漆黑的角落，生怕有惊悚的魅影
淹没老旧的时光

其实，火炉在思想中的麦芒，就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似大海浩瀚，让所有的江河，都激流勇进地归属
让乌鸦闭嘴，让狐狸摆尾，让夜晚半壁的江山辽阔
只是，当火炉夜半熄灭的时刻，永远也避不开
那些个经年里，洞见的尸骨

《风雪夜归人》

归来时，推开柴门的那一刻
需要弹掉帽子上的雪
弹掉肩上，鞋上的尘埃，喂马的人，把马灯点亮
他有世间悉心调制的草料，制成温暖的春天
覆盖夜晚的沉寂
灯光可以照见马棚的空间，可以照见他瘦弱的身影
在梦里生息，收藏年月的叶子
驻足的时刻，那些和蔼慈善的目光，是那么干净
可以洗刷你耳濡目染的马匹的旧物
源于白雪的马车，他把一只发白的手臂，留在了草原
他还留着另一只喂马的手臂，担当牵马的缰绳
马蹄声由远而近，谁会离开这悠远的清音

《永远与雪有关》

北方人的乡愁，永远与雪有关
我让雪为我运载诗和远方

远处的窗口
夜色为纸，时光着墨
每一座山，都鲜活着一片繁星
每一颗星都是跳跃的灯火。虽然，我不知道
诗和远方到底承载了多少宿命，但我深知
诗和远方，绝不是生命的苟且
我想让诗的哲思，像雪一样纯洁
远方像雪一样开阔
诗和远方，被蜕化的蛇皮，只属于奸邪者
诗和远方，被净化的心灵，只属于跋涉者

当雪融化的那一刻，界定了诗和远方的身份
我内心的河流已被雪乡认领，如果你在雪乡遇见我
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从眼角溢出噙满乡音的泪水

2017 2 3 于立春

（此组诗已发黑龙江《大雪之都》。已发2017《中国先锋作家诗人》年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