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墨海醉筆 于 2019-4-9 19:31 编辑
编者按:老父亲这手表情结,貌似在其乐融融地收集着时代的进步、家庭的发展和孩子们的成长。科技的发展,时代的更替中,逐渐老去的人们,均会有各种“恋物”情结。我就十分恋惜着慈母在世时,用来勤俭持家的“石磨”。我就是那磨,推出、推长成人的。推荐会员们和编辑们阅读、细品。(墨海醉筆)
已经进入鲐背之年的老父亲穿着一身老棉袄坐在家门口晒太阳,任刺骨的西风调皮地清点着一根根雪白的胡须。正午的阳光穿过大铁门,从小门泻出,父亲的脊背被照射得暖烘烘的,昏昏欲睡。 “吃饭啦。”母亲蹒跚着站在院中央对着父亲的背影喊道。 父亲从袖筒里抽出手,捋起左手腕看了一眼,喃喃自语:“才11点20咋就吃饭了?” 记得小时候,家里连一块闹钟都没有。早上起床全靠鸡叫。鸡叫头遍父母就会起床,母亲纺线织布,父亲去自留地里干活;鸡叫二遍哥哥姐姐起床,帮父母干活;鸡叫三遍后才喊我起床上学。有时候不知是有人捣乱还是鸡的生物钟紊乱了,我不是迟到就是早一个多小时站到校门口等开门,经常会气得我哇哇大哭。父亲安慰说,“等咱攒够钱了,给我娃买一块闹钟。”全村只有队长家有一块闹钟,那是大队给小队分配的,是给队长掌握上工、下工、开会时间用的。如果谁家有婚丧嫁娶的大事,都得去队长家借这块闹钟掌握准确时间。 那时候,能戴块手表是非常荣耀的事情,只有公社或者在外工作的个别干部才能戴得起那明晃晃的手表。他们在人前时不时地捋起手腕看,显摆着,旁边的人都看清时间了,表主人还在用右手食指一格一格地数着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戴着一块手表似的。我心里想着,不知这辈子能戴上手表不?听说一块表七八十块钱呢!在外工作的干部一个月才挣五六十块,他们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买一块表,更别提我了。我们队上一个工一毛五分钱,盖三间偏厦房才一百来块钱,那价格天文数字般的手表让我想想都害怕。唉,还是算了! 八十年代我上初中的时候,在新疆当兵的哥哥回家探亲,用自己攒下的津贴给家里买了一款圆形闹钟。那苗条的秒针,水晶红的针头,“嘀嗒嘀嗒”铿镪顿挫好听声音如同在我的心脏上游走。我整夜将自己和闹钟埋在被窝里,爱不释手地看那荧荧的夜光色,直至抱着它进入梦乡。 走上社会的那一年,我第一次外出打工,和谁也没有商量,就花了一百二十五块钱买了一款上海牌带夜光、带日历的全自动手表,在全村引起了不小的哄动。在山乡同龄人中,我是第一个戴手表的青年,而且还是名牌手表。当时,家乡最流行的是蝴蝶牌手表,一块也就四五十块钱。谁家娶媳妇被女方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才东家倒西家借地买一块。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被称为“三转一响”,是当时嫁女最奢华的嫁妆了,一般都是男方购买女方再陪送过来。我买的这块表尽管让父亲心疼了好长时间,但也成了父亲在街坊面前炫耀的资本,特别是手表的功能和品牌,更为父亲的脸上贴了金。有时父亲问我时间,我捋起手腕看表时,父亲总会露出羡慕的目光来。 九十年代,手表已经不是什么奢侈品了,特别是南方的电子表如潮水般涌来,将机械表高高在上的地位冲击得摇摇欲坠。我也紧跟形势,戴上了附带计算器的电子表。那块曾经被我炫耀的上海牌手表被父亲擦拭一新,小心翼翼地戴到了手腕上。再后来,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从大哥大、传呼机到手机的普及,手表市场更加萎缩,大家都用手机看时间,几乎没人戴手表了,就连父亲也用上了手机,但他却坚持戴手表。父亲的机械表也早已换成了石英表,哥哥把他不再戴的两块手表都给了父亲,父亲如获至宝,一一收入囊中。我不解地问他不嫌麻烦吗?他却说,看时间方便。 一次,在外地当兵的小儿子回家探亲,父亲让给他手表换电池。儿子无意中发现父亲老掉牙的手表竟然有五块之多,各种表链装了一盒子。儿子问父亲,收藏这么多手表干啥?父亲说,那都是能用的物件,扔了可惜啊! 光阴里的故事不时地撩拨着人的心弦,岁月不紧不慢,陪伴父亲的手表们忠实地为时间敲击着印记,在岁月的长河里与父亲一起慢慢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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