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9-4-24 15:58:38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北京
7
一上车,子衿就是不接我茬,不说她怎么被牛皮黏到一块的事儿,只是一个劲地夸我:还是大城市来的大博士够文明够绅士够风度呀!为女士一手拉车门,一手垫车顶,然后自己从另一侧上车。一举一动,毫不刻意,妥当贴切,浑然天成。
我说打住打住,再这么夸我,我都快飘飘然不晓得世上还有尚明这凡夫俗子,只有一个倾倒天下美女的超级白马王子喽!程发也在一旁插科打诨:尚明这家伙不禁夸,你再夸,不定把什么泡美女无数的惊艳段子一个个晒出来,让你我耳根不得清净哟。
子衿默默笑了笑,说:要那么清净做什么?生在纷纷扰扰尘世间,谁能清净得来?再说发小们才见面,就谈清净,太不可思议了吧?好吧,不谈清净,谈教养,你要谈牛皮,那就谈谈牛皮,那家伙哪有这教养?早年追我追得发狂的时候,还有现如今心血来潮的时候,偶尔也来过几回,可那架势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我索性封杀这家伙山寨出来的“绅士风度”,别给绅士添堵吧你。方才你看到他下车为我拉开车门,只是因为我不愿下,我要去验看他飙车时倒下的老人到底咋样了,可他盲目自信没事不让我趟那趟浑水……
她那双依旧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浑浊,目光依然清亮明澈地闪着漾着。我的目光一触上,很快就躲闪开来,心想当年真是少不更事呀,如果呆在小镇不走,什么舒(输)牛皮,赢牛皮,有你创造婚姻奇迹的份吗?一边耗着去吧。“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不是我的是谁的?可我这人不能乱动情思哦,这不,自个人感到脸上一线线热,八成红了吧。
可我话还得说,说出来的却是:好啦好啦,各人都有一习惯,说不上文雅不文雅粗野不粗野山寨不山寨啥的。今天咱发小们重逢才这么一会儿,就让我一霎一霎吃惊。看一朵又一朵奇葩开放,我眼球都快惊爆了。再怎么着,你们那爱情故事得说说,这会儿不说,以后得说;细节不说,长话短说也得说。还有,赞小镇发小和老师的事儿,都得好好跟我聊聊呀。这么多年来,我梦见程发,梦见你们,梦见全班所有的童鞋也不晓得有好多回了,可没有一个梦境的婚床是为你们这两个完全不般配的男女准备的。唔,对了,说到梦中情人,在这车里悄悄说一句让程发和你见笑的话,当然也是荒诞不经的话,有一回我在梦里的婚床上看到一对男女缱绻着,是谁和谁呢?我自己瞅了好久才认出,原来是……是……
子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漾着漾着,忽然光波如钉,直直地钉住了我的目光,似乎在等我这设问的正确答案。大有不钉痛我眼球不撤兵的趋势。
程发在后视镜里看到我俩这样子,禁不住打趣道:瞧你们四只眼睛斗阵势,都不说话,比定力还是咋的?我晓得了,尚明呀,这一对不会是外人,也没牛皮的事,就在咱车里。这样吧,我先做这道题,你再阅卷。我的答案是我跟子衿,在你的梦里结婚了。对吧?
我说:恭喜你,答错了。
子衿轻轻擂了他右肩一拳:去你的,也学会贫嘴了。尚明,你也别卖关子了。我一个女流,都没你这样扭扭捏捏,欲说还休。痛快点,不就一个梦吗?不就是有个梦中情人吗?不就是在梦里极尽鱼水之欢吗?不过,你可别说其中有我噢。
一看那胃口也吊足了,我这才惜字如金说出来:有你,而且是我和你。我先认出的是你,然后才是我自己。
沉默,又是沉默。子衿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连同女性特有的体香一股脑儿钻入我的耳鼓和鼻翼,我看到她一张俏脸红得就像熟透了的红富士,一双美目也不由自主的闭上了。
有声音打破了沉默:我和你,心连心,同住明山镇……
程发一边灵巧转动方向盘避开路上一只惊慌失措的鸡,一边怪腔怪调乱改歌词地哼唱着北京奥运会上刘欢和莎拉的《我和你》,然后放慢车速,在空旷无车的路况下轻轻鸣了一声笛。
子衿怒斥道:发疯了,你这家伙。无缘无故按什么喇叭?
程发嘿嘿笑了笑:为你们这对当年的学霸如今的梦里鸳鸯鼓掌呀,安全起见,我不能双手扔开方向盘,就只能以喇叭代手掌喽。不过,咱说笑归说笑,实说归实说哦。子衿,人家可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哦。你不知道,这些年尚明这小子跟一干童鞋发小谁也没联系,就我一个,还左一道右一道“圣旨”坚决要求我不透露他的联系方式。我说就连你同桌子衿也不行吗?他说不行,更不行。还特意叮嘱我在电话簿里把他的大名随便用一个孩子家长的普通名字代替,谨防其他发小擅自查看我手机而让他宝贝号码失密呢。
子衿扭过身子,把半个脊背朝着我,悻悻地说:咱们的大博士可是防火防盗防发小哦,还说梦中情人呢,原来我刘子衿这样不招你待见,是要拼命从记忆王国里踢出去的角色哦。”
程发腾出一只手拍打自己的嘴巴,连说掌嘴掌嘴,我这张臭嘴该掌。这不是说到这事儿上来了么?嘴巴没把住门,就说漏了呗。不过,我想咱大博士也不是这么个意思吧?
我连忙就坡下驴:哪能呢?哪能忘了陪伴我十年青葱岁月黄金岁月的小镇发小们呢?哪想忘却我中心佩服的女学霸子衿呢?我是早就企划要来一次说来就来的回访,要给大家伙儿一个意外的惊喜。可太忙碌了,时间都不肯好好跟我过了,尽把我挤压在忙不玩的工作和家务琐事中了。我只能挥泪斩联系,不然那种只能在虚拟世界里聊聊而无法面对面的“联系”,会让我添加更多的乡愁和对发小、老师的更多牵挂。可这些乡愁和牵挂还是一缕缕在我的梦里飘荡。这次我实在受不了了,瞅准了这个机会重返小镇,因时间有限,也不蓄意制造什么“惊喜”效应了,还是让程发能通知到多少人就多少人。怎么了?没通知你子衿吗?
通倒是通知了,可我没想到在娱乐城大门口溜达的瘦高个就是你。我也没来得及告诉牛皮,要不,他会第一时间开车去车站接你。
我说,如果接上了我,估计我也会眼睁睁看着赵老师在他风驰电掣的车轮旁倒下吧?当然我更认不出老师来,是否也认同牛皮的“碰瓷”一说而无动于衷呢?照理应该不会,可实际情形谁又说得准呢?唔,对了,你们的爱情故事在这段不长的路上看来是听不成了。程发,快到了吧,赵老师的家?
不远了。他们那算什么爱情故事?说句不好听的,子衿你可别见怪,我看呐,整个一个剃头挑子一头热,一头算计另一头,居然算计成功了。是不是这样啊,子衿?
大致上是这样。不过,还应加两句:冷的一头有所思,默默算计热那头。你说不好听的,我不见怪,我倒要说句好听的,高调的,你们可别见笑,我最终跟他结合,可是看在咱小镇的面子,看在小镇上十万父老乡亲的面子上哦。说这桩婚姻与爱情无关也不尽然,应该说是与他的爱情有关,与我的爱情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她说的“高调”,我可心知肚明绝非高调,应该是有所指,她说的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