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65.日,全聚德饭庄 饭庄装扮得五彩缤纷,门首挂个横幅:“庆贺崔林玉县长五十华诞”。大厅贺联、贺匾、福寿图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人们陆续在门口的礼桌前交送礼品,然后步入饭厅。 崔县长穿戴簇新,在大厅里应酬客人。 常德胜军装笔挺,交了红包礼品,进入大厅。走到崔县长跟前,敬了个礼说:“崔县长你好!祝您长寿安康!” 崔林玉:“谢谢!快请坐!”与常德胜握手。 刘乡长到礼桌前报礼,递上一个红包。 郭福山到礼桌前报礼,家人抬上一个大礼盒。 记礼人甲:“郭福山大礼盒一个!”并递给记礼人乙一张红纸条,“把名片贴上去。” 记礼人乙:“什么关系?礼品好重呀!” 刘乡长和郭福山走进大厅相继与崔县长握手:“崔县长您好!祝您福寿如山!” 崔林玉握住郭福山的手问刘乡长:“这位贵客是……” 刘乡长:“县北有名的大财主,绅士郭福山先生。” 崔林玉:“噢!好好好!听说过,感谢光临!” 常德胜瞅了眼郭麻子,心声:“这就是郭财主呀!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礼桌前又来了一位客人,胖胖的身材,头戴礼帽,身穿长袍短褂,拄个自由拐。后边跟着一个高大的下人担着礼盒。 客人报了姓名,交了礼品,示意下人说:“老秦,你去吧。” 记礼人甲:“来了都是客,请内边用了膳再走。” 老秦〈三十多岁〉抱拳致礼:“谢谢,下人登不得大雅之堂。”瞥了眼大堂,大踏步走了。 记礼人乙:“这人来头也不小!” 记礼人甲:“嗨!贾家山财主贾益斋〈四十多岁〉!别看窝居深山,人事却海着呢!听说城内还有生意。” 贾益斋走进大堂:“崔县长好!别来无恙!祝您福禄双栖!”与县长握手。 崔林玉:“好说!好说!贾老弟光临,蓬荜生辉!” 贾益斋:“县长大人过誉了。” 郭福山:“大家看么,谁有贾财主这身膘肥!”拍了拍他。 贾益斋:“我再胖也没你福大,满脸的福山!” 大家“哈哈哈……”大笑。 崔林玉:“快请坐!边吃边喝边谈笑!” 筵席开始,大家轮流给崔县长敬酒—— 常德胜举起酒杯说:“祝崔县长长寿健康!” 刘乡长举起酒杯说:“祝崔县长长寿幸福!” 郭福山举起酒杯说:“祝崔县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贾益斋举起酒杯说:“祝崔县长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哈哈哈……”崔县长陪着大家一起笑,“谢谢大家!干!” 众人饮酒,干杯。 刘乡长:“郭兄还写得一手好字,不如乘兴让给崔县长留一幅墨宝。” 众声:“要得!要得!” 崔林玉:“好呀!” 于是记礼人员备好了纸笔,郭福山挥毫书写—— 一幅大“寿”字,并一副对联:“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众口同声赞:“好!” 崔县长看看字又端详端详郭福山:“桢县是藏龙卧凤之地呀!好!啧!” 郭福山:“崔县长过奖了!” 鼓乐齐鸣,祝寿演出开始。 台上一个花旦正娇滴滴唱着秦腔戏—— 人们边吃边向台上望。 席近尾声,有的人离去,有的人全神贯注看戏。 刘乡长瞅准崔县长身边无人,走过去悄悄说:“崔县长,请这边来我给你说个事。”并招呼郭福山一同走进幛内。 刘乡长给崔县长耳语一阵。崔县长“嗯”着点头。末了给郭福山说:“你再和崔县长说说。”说着,出去了。 郭福山从身上掏出个红包塞给崔县长:“这个寿礼不便交给礼房,你老收下吧!” 崔林玉:“这就见外了!”接了红包,“你接任乡长的事我会考虑的。” 66.日,打麦场 钱常有和梁满仓来到打麦场,远远看见双牛和子善在那儿玩,犹豫着不知该过去不该。 郭辉从另一边跑了来:“常有、满仓,咱们一起玩吧。” 钱常有和梁满仓面面相觑,都不言语。看看郭辉,又看看远处的双牛、子善。 郭辉:“怎么回事?殃打啦!咱们不是玩的好好的吗?” 钱常有:“双牛、子善打我俩,不让和你玩!” 郭辉:“他敢!怎么?你俩怕啦!简直小人见识!我家有钱有家丁,他们有啥?告诉你们,再稍微大点,我对我爹说,收你俩为家丁,一人发一支枪,怕他鸟的!” 梁满仓:“对!常有,郭辉家势力大,咱跟郭辉!” 钱常有:“好!咱跟郭辉。”于是三人相跟着跑着去了。 子善看见了说“狗日的常有、满仓记吃不记打,该再狠狠地把熊教训一顿!” 双牛:“不教训那俩了,擒贼先擒王,收拾狗日的郭辉!” 子善:“怎么收拾?” 双牛:“先不说那!今天玩什么?” 子善:“先玩跳房房吧。” 双牛若有所思:“兰兰跳房房跳的最好!” 子善:“哎!双牛,听说兰兰和她妈在城内开了片店。” 双牛:“你听谁说的?” 子善:“那天我爹和几个大人在屋内议论我听到的,还说郭麻子和高掌柜欺侮兰兰和她妈,把摊子都砸了。” “是吗?!”双牛蹙眉沉思,心声,“狗日的郭麻子、高掌柜,你欺侮我家还欺侮兰兰家,我饶不了你!” 子善:“双牛,你想什么?是不是想和兰兰玩?” 双牛:“不玩跳房房,打弹弓练准头!” 子善:“行!” 于是两人在碌碡上放了块砖,站在十米外的远处用弹弓射击。 双牛的命中率极高。 子善:“双牛,你真不简单,几乎是百发百中。” 双牛:“还差远哩!去!把砖块换成拳头大的。” 子善跑过去换了砖块,二人又描准射击。 双牛几乎又能百发百中了,说:“把砖块换成鸡蛋大的。” 子善看着双牛极其认真的样子,“嘿嘿嘿”笑着跑过去换了砖块。 又打了一百多次,双牛说:“把砖块换成枣大的!” 子善找不到枣大的砖块,干脆放了粒弹弓子弹,说:“双牛,你要练神枪手吗?干吗打这么小的东西?” 双牛揽过子善的脑袋,耳语了几句。 子善惊得目瞪口呆:“你……你练神射就为了那吗?” 双牛:“不准走露消息!若坏了事,我饶不了你!” 子善:“嗯……嗯!” 67.日,兴盛商店前 吴学究又笑嘻嘻来到摊前:“大妹子,买两盒卷烟。” 肖翠花边递烟边笑着说:“吴先生,一次买多些不是就省腿工了嘛!” 吴学究:“哈哈!抽烟人的嘴犹如土地爷那尻子——由〈油〉不得,买的多抽的多,算抽算买还能省些钱。” 肖翠花:“噢!吴先生慢走!” 吴学究转身刚要走,看见米记骡马大店门前贴张布告,上前观看。 肖翠花看见了问:“吴先生,那儿贴什么了?你看我只顾摆摊都没看见。”说着,来到跟前。 吴学究:“骡马大店转让,”继而念布告,“本人因家中有事急需将本骡马大店转让,有愿购买者请速与本人联系。米丰收民国20年10月28日” 肖翠花:“就这骡马大店转让吗?” 吴学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肖翠花毫不犹豫地举手揭了布告。 吴学究笑笑地问:“大妹子要买此店吗?” “嗯!”肖翠花点点头,“这事还要请吴先生从中斡旋。” 吴学究笑容可掬地说:“愿效犬马之劳!愿效犬马之劳!我这就问问情况去。”说着向大店内走去。 68.夜,兴盛商店 微弱的灯光下,肖翠花在梳妆打扮。 兰兰偷偷从被窝内探出头,心声:“妈妈打扮起来好漂亮!” 肖翠花穿戴好,再扭腰歪胯看了看,然后吹熄灯,轻声呼唤:“兰兰!” 兰兰屏息无声,假装睡着了。 肖翠花锁好门去了。 兰兰趴在窗台上向外窥探——肖翠花钻进一辆人力车向西城门驶去。 69.夜,大华旅馆208房间 肖翠花焦急地在屋内踱来踱去。 常德胜走进来,一边关门一边说:“今天还早到啦!” 肖翠花一下子跳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常德胜:“什么事这样高兴?” 肖翠花:“快睡!睡下我给你慢慢说。” 灯熄屋暗,两人平躺在床上。 常德胜:“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肖翠花:“有一件大事想和你商量,我想买了米记骡马大店!” 常德胜:“什么!?米记骡马大店!你凭什么买骡马大店?” 肖翠花:“就凭我傍了常大队长呀!怎么?不愿意帮我?” 常德胜:“帮你到是小菜一碟,不过我看你还是不要好高骛远,乖乖地躺在我的怀里,不愁吃,不愁穿,没人敢欺侮你,这还不好吗?” “就这样吗?”她在他的臂弯里用眼瞟着他说,“好!谁有福享还爱寻的受苦,这样吧!马上张落办喜事把我明媒正娶,我保证比你大太太把你侍候的更好!” 常德胜:“啊呀!你怎么老念叨这事,时机成熟就办嘛!” 肖翠花:“哼!时机成熟!什么时候时机成熟?”她敲着他的胸脯说,“这儿虽然隔着皮肉骨头,可我把你的心看清楚了,我不配做你的二太太,只配和你偷偷摸摸!”眼内渗出了泪水,“不过这样也好,我还自由些,一旦那天玩腻了把我蹬了……” 他打断她的话说:“你胡说什么呀!我爱都爱不够,还舍得蹬你!我只是觉得当店掌柜那是男子汉干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能行吗?况且还是骡马大店。” 肖翠花:“这你别管!没有金钢钻就不敢揽瓷器担。你只说你帮我不帮?” 常德胜:“你想干就帮!” 肖翠花:“当下可能要用你点钱,以后赚下了还你。” 常德胜:“哎呀!你和我都连为一体了,钱还分什么你我呀!” 肖翠花:“我已揭了布告,托吴老先生说去了。” 常德胜:“那我明天再给吴学究打个招呼。” 70.日,打麦场 双牛和子善今天仍然是打弹弓练准头。 子善:“双牛,你的弹弓打的真神了,弹不虚发!” 郭辉领着钱常有、梁满仓等几个孩子从远处走来。 郭辉:“看!豁豁牙又在那儿,大家喊!” 于是那些孩子齐声喊:“豁豁牙露缝,满地刨的吃屎棍……” 双牛气得满脸通红,小声对子善说:“你去把那些孩子带过来。” 子善面有难色:“我……我怕……” 双牛:“你怕出事连累你吗?”他搔了搔脑袋,然后对他耳语了一阵。 子善眉开眼笑,说:“行!”于是两人玩辨钱游戏。忽然子善变了脸大声骂:“双牛,你王八蛋!” 双牛:“你王八蛋,输了不认账!” 那些孩子听见他俩吵架都往这边看。 子善:“把我的子儿给我!” 双牛:“就不给!是我蠃的。” 子善:“你发赖!给我!”伸手去夺。 双牛:“就不给你!”两人打起架来。 子善:“不和你玩了!”说着向那边跑去。 郭辉:“来吧!咱们玩!不和豁豁牙玩。” 子善入了郭辉那一帮。 双牛悄然离去。 子善和郭辉他们玩了一会儿,不见了双牛,对郭辉说:“咱们到那儿去玩吧,那儿宽敞。” 孩子们一窝蜂似的向麦场跑去,在靠近麦积垛那儿又玩起来。 双牛躲在麦积垛后边向外窥探。 子善心虚地偷偷向麦积朵后张望,发现双牛闪了一下。于是说:“郭辉,我解手去,不停就回来了。”说着跑走了。 双牛在麦积朵后用弹弓向郭辉描准。郭辉活动着使他半天无法下手。 郭辉逮住了一只花瓢虫,站起来大声说:“都来看啊!多美的花大姐……”说时迟那时快,郭辉刚一抬头,“嗖”一粒“子弹”击中了他的左眼,他“哎哟”一声,用手捂眼。呜呜地哭起来。 血从指缝间流下来。孩子们慌了手脚。 双牛呶着嘴从孩子们身边跑过。 钱常有:“看!是双牛用弹弓打的!” 71.日,郭福山家 几个孩子相跟着郭辉进了门。 二太太听见哭声跑出来,见儿子眼睛流血,忙跑过去看,惊慌失措地大哭起来:“呀呀妈!把娃眼打伤啦!这该怎么办呀!这哪个挨刀子的干的?” 钱常有和梁满仓争着说:“是双牛用弹弓打的!” 钱常有:“是我先看见的!” 梁满仓:“我也看见了!” 高掌柜听见哭声首先蹦出来。随后郭麻子、大太太及佣人们也出来了。 高掌柜:“怎么回事?” 孩子们大声嚷嚷:“双牛!是双牛用弹弓打的!” 高掌柜:“狗娘养的,我寻他鬼崽子去!”说着就要往出走。 大太太:“急的寻他干啥,给娃医伤要紧!” 二太太:“怎么不要去寻!寻他给娃医伤!” 大太太:“三寻两寻说不定就把娃病耽搁了!” 二太太:“我知道,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痛!” 大太太:“我让给娃先看病都是不心痛娃?” 二太太:“没生过娃不知道X痛!你安的什么心我知道!” 大太太:“你这是什么话……” 郭福山:“别吵了!木桩赶紧拉一匹马去王村请王医生,榴花〈二太太〉你回屋先给娃把伤洗一洗,看眼能看见不?天顺,你叫一下二狗一同到客厅里来!” 二太太拉着郭辉回屋去了,人们陆续散去。 大太太给贵儿招了下手,在东边二门那儿给他耳语了几句。贵儿点点头急匆匆去了。 72.日,双牛家 双牛捏着弹弓急匆匆跑回家,面带喜色地说:“嘿!总算把仇报了!” 大牛:“双牛,报什么仇了?” 双牛用手比划着说:“我一颗子儿就打中了郭辉的左眼!” “棒!”大牛擎着大拇指说,“还是我弟弟行!” 双牛妈听见两个孩子说话跑出屋问:“你们说什么?” 大牛:“妈!双牛用弹弓打伤了郭辉一只眼,报仇了。” 双牛妈用食指指戳着双牛的头:“娃!你董大乱子了!这该怎么办呢?大牛,快去叫你爹!” 老秦刚好回来了,问:“什么事?” 双牛妈:“啊呀!不好了!你双牛把郭辉的眼打伤了。” 老秦:“伤的怎么样?” 双牛妈:“还不知道,弹弓石子击中左眼,流血了!” 老秦怒目园睁,在双牛屁股上狠狠揍了一把掌:“你崽娃子就是不听话!” 双牛妈:“这该怎么办呀?” 老秦:“走!给人家赔礼道歉,再看人家孩子伤重不重。”拉着双牛就走。 走到门口,双牛妈又叫住:“慢着!回来!”然后小声说,“你去干啥呀!这会儿人家正在气头上,如果真把眼打瞎了,看郭麻子高掌柜不把你娃毀了。” 老秦:“那你说咋办?你不去人家也会找上门来的。” 大牛:“怕咋!他不是把双牛牙打掉了吗!一对一,扯平了!” 老秦大喝:“你懂个屁!” 双牛妈心急火燎:“那该咋办呢?” 正在此时,贵儿进了门,对老秦两口子小声说:“大太太说让你们把娃送出去躲几天,高掌柜和二太太铙不了你们。”说毕,匆匆离去。 双牛妈:“大太太真是好人!” 老秦:“我思量,躲出去也不是个事,你能躲一辈子吗?再说,也不知道人家娃伤轻重。” 双牛妈:“让娃先躲贾家山他姨家去,你过去看看嘛!” 老秦:“那谁送娃呀?” 大牛:“爹、妈,我去送,我知道我姨家。” 双牛妈:“你行吗?” 大牛:“行!我都十二岁了!” 老秦:“也罢!娃他妈,你赶快收拾收拾让娃走,我先到郭家看看去。”说着往出走。 双牛妈在后边叮咛:“你就说娃没回来,让大牛去找了。” 73.日,河西村巷道 高掌柜和二狗带着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向双牛家走,在离双牛家不远的巷道与老秦相遇。 高掌柜:“老秦!正要去你家找你,还不乖乖把你那龟儿子领到老爷家,免得我们动手!” 老秦:“高掌柜息怒!我也是刚听说,这不正要去向老爷赔礼道歉吗!” 二狗:“道谦顶屁用!快把你儿子带上走!” 老秦:“真对不起,小儿子惊跑了还没回来,我让大儿子去找了,找到了一定送过去。咱先去看看东家的儿子。” 高掌柜:“少给我耍花招!今天就是绝地三尺也要把双牛挖出来,走!”说着,不由分说就往双牛家走。 老秦忙拉住高掌柜:“高掌柜,你听我说,崽娃子真的没回来,在家的话我还敢不带过去,我吃了豹子胆了!” 74.日,双牛家 大牛背个小袱子领着双牛正要出门,忽然听见巷子里的嚷嚷声。 正送娃出门的双牛妈说:“不行了!前门出不去了,赶快从后边翻墙走吧!” 三人来到后墙下,双牛妈一边助娃翻墙一边叮咛:“到路上别贪玩,走快些!赶天黑一定赶到你姨家!” 大牛:“妈,记下了!你都说了十多遍了。” 嚷嚷声越来越近。 双牛妈忙掩蔽好翻墙留下的印迹,来到门口敝开大门。 高掌柜、二狗等推搡着老秦进了门。 双牛妈:“高掌柜,有事事在么,把人推推搡搡干什么?” 高掌柜:“这还是轻的!不把你二儿子双牛交出来再看火色!” 双牛妈:“娃跑出去就没回来,已打发大牛找去了!不信你到屋里看看。” 二狗:“你就是把娃藏到老鼠洞里我也要找出来,搜!”说着,和几个家丁翻箱倒柜寻起来。 家具被弄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寻了一整,没双牛的踪影。一个个跑出来报告说:“没有!” 老秦:“看看看!我没说空话吧!” 二狗:“高掌柜,你看怎么办?” 高掌柜:“子债父还!把老家伙带走!” 75.日,郭福山家 郭麻子的客厅里,王医生正在给郭辉捡查眼晴。 二太太扶着郭辉焦急地问:“王大夫,你看怎么样?” 王医生摇摇头:“眼放水了,没法治了!” 二太太“哇!”放声大哭,“我的娃呀!你怎么平白无故遭此大难呀……” 郭福山:“王大夫,你给开个药方,让伤好快些,千万要保住那只眼睛。” 王医生:“没问题。我这就开药。” 二太太仍在哭诉:“挨刀子的双牛呀!你怎么这样狠!老爷呀!你要为我作主……” 郭辉也在抽抽嗒嗒涕哭。 郭福山:“别哭了!事已至此,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王医生已开好了药方:“莫哭!莫哭!你哭引得娃也哭。那对伤眼简直是雪上加霜。”把药方递予二太太,“快让给娃抓药吃!” 高掌柜、二狗扯着老秦进来了。 老秦一进屋就跪伏在地大声说:“老爷、二太太,我给你们赔礼道歉来了,我那二儿子不更事董下了乱子,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他的话还没说完二太太就扑过来疯了一般在他身上头上胡捶乱打,边打边骂:“你赔我儿子眼!我非把双牛的眼挖了不可!把你那挨刀子儿子拉来!” 老秦:“二太太息怒!二太太息怒!我真的才听说此事,我已打发大牛找双牛去了。” 二太太:“你一定把儿子藏了,你这个坏东西,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老秦不避也不躲:“你打吧!二太太,如果打我能治好你儿子的眼你就多打几下!” 郭福山:“先别打了。”他转脸说,“老秦,你看看我儿子的眼!” 老秦走上前颤嵬嵬分开郭辉的眼睑看——眼球凹陷,血肉模糊。他摇摇头,叹口气说,“崽娃子闯大祸了!” 二太太一下瘫软在地,大哭:“我的儿呀!这该怎么办呢!” 郭麻子呼两个丫环:“秋红、春艳,把二太太和少爷先扶她们屋去!” 秋红、春艳扶二人下。 郭福山:“老秦,我儿子的伤势你已经看见了,你说此事如何了结?” 老秦:“老东家,孩子小不更事,看在我给你家种地交租的份上,铙了我儿子吧!” 高掌柜:“饶了!说得轻巧!郭辉眼瞎了怎么办?如果你能为他换上一只好眼就算这事没事了。” 老秦:“老爷,我给你家白干一年活不要工钱行吗?” “哼!笑话!”郭麻子冷笑一声说,“我儿子一只眼只值你干一年活啊?” 老秦:“那我给你干三年、五年,你要我干几年我就干几年!老爷,只要你饶了我双牛,要我干什么都行!” 郭福山:“你别胡搅蛮缠,血债要用血来还,我就要你儿子一只眼!” 老秦:“老爷,孩子不更事伤了一个孩子的眼,咱大人还能糊涂得再伤一个孩子的眼吗?你一定不行就用我一只眼抵债吧!” 郭福山:“用你的眼抵债?用铁锥戳瞎你一只眼?” 老秦:“行,老爷,只要你们不再追究我儿子的责任。” 郭福山:“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天顺!” 高掌柜:“在!老爷。” 郭福山:“去!完了他的心愿,好让大家暂时消消气。” 二狗、高掌柜推着老秦出去了。 大太太:“老爷,你怎么能那样!冤仇宜解不宜结,容人一步自己宽……” 郭福山:“少啰嗦!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妈的!谁都想在老子头上屙屎!我要让人看看,我郭福山不是好欺侮的!” “啊!”隔壁屋传来老秦的惨叫声。 大太太惊慌地跑出去看。 老秦捂着一只眼从院子走过,指缝间流着血。 大太太双手捂眼,不忍目睹。 老秦走到门口又回头大声说:“老爷,这事情了结了!再不能找我儿子的麻达了!” 高掌柜:“把你美的!你那狗眼能抵上少爷的眼?等抓住了双牛再说!” 老秦:“这……这怎么转眼说话就不算数呢?” 76.日,大太太屋 大太太跪拜在佛像前祈祷:“阿弥陀佛!保护云云众生吧!让他们不要再相互伤害了!” 77.日,梁记骡马大店 瑞日祥云,艳阳高照。噼哩啪啦的爆竹声不绝于耳。 往日的“米记骡马大店”已改头换面为“梁记骡马大店”。门首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两边贴着红纸对联:“改头换面店新人新笑迎四面客;时来运转你发我发共聚八方财”横额:顾客之家。 陈刚等人正在门首看对联,吴学究从里面出来,笑迎众人:“大家都来啦!快到里边看看,女老板就是心细,把店搞得焕然一新。” 陈刚指着对联笑着说:“吴先生,这一定是先生的杰作吧?” 吴学究:“是老朽写的。” 陈刚擎起大拇指说:“好!好!作得好更写得好!” 吴学究:“财疏学浅,胡乱涂鸦,不成体统,让众位见笑了!”说着,抱拳赐礼,去了。 众人进店。 来了一帮赶驮的,对大店的变化也感诧异。牵着头骡的张山〈二十多岁〉说:“咦!这骡马大店换老板了!” 有点跛足的老李头〈五十岁〉说:“走!快进去,凑个份子礼,说不定今天还有席吃呢!” 78.日,梁记骡马大店大饭厅 正在召开员工会议。 肖翠花:“各位兄弟姐妹。米记骡马大店如今已改弦更张为梁记骡马大店,如不愿意干的我不免强,老掌柜已给你们结清了工钱,我再付你路费,送你回家,如愿意留下来辅助敝人的,敝人感激不尽。”她看看大家,“怎么样?愿意不愿意表个态。” 众人齐声说:“愿意干!” 肖翠花:“那就好!我表示欢迎!敝人一妇道人家,不会指手划脚,训奴克仆,全仗诸位自觉。对待客人要和风细雨,敝人没什么能耐,全仗和气生财。大家如有事问我,也不必称什么老板、掌柜,年令小的叫一声大嫂,年令大的直呼其名即可。大家还有啥要求、意见,尽管提出来。” 老雷〈男,五十岁〉:“肖老板,我以前管着账房,年令大了,眼有些花了,不想管账了,看能不能让我看看大门打打杂什么的,如不行,我就准备告老还乡了。” 肖翠花:“行嘛!老雷大哥,同意你的意见,不过,新手管账,还需你多多指点。大家还有啥意见请快快讲!” 众:“没有了。” 肖翠花:“没有了大家就分头工作,今天是开店第一日,也是咱们店开张喜庆日,招呼好客人,凡店中入住的客人,不管送礼没送礼,中午一律请去坐席!” 79.日,骡马大店客房 肖翠花巡察到客房,向客人们打招呼:“各位贵客好!都安顿好了吧?” 老李头:“好了!好了!你就是新老板吧?” 肖翠花:“我叫肖翠花,不能算老板,招呼招呼大家。虽然是老店,但换了新主人,今日算是开张庆贺,略备薄酒,恭请大家中午到临河酒家赴宴!” “谢谢老板!”老李头从身上掏出个红包递与肖翠花说,“今天刚到,不知道贵店重新开张,也来不及购置贺礼,大家商量凑了个红包,请老板笑纳!” “这就见外了!”肖翠花接了红包说,“大家都知道临河酒家吧?出了门向南走半里地,县河边便是。” 老李头:“知道!知道!老主顾了,又不是第一次来桢县。” 肖翠花:“好!那大家休息吧,注意别误了坐席时间呵!”说着去了。 老李头痴愣愣盯着肖翠花看。 张山:“老李叔,小心眼珠子让人吊跑了!” 老李头回过神来,“啧!啧!”咂吧着嘴,“美!美!就是美!” 大家哈哈哈笑起来。 这时,兰兰正好奇地在马厩里看牲口,显出对那些摇头摆尾,捣蹄弹腿,低头吃草或惊目看人的马、骡、驴等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张山看见了指着说:“看看看!那大概就是老板娘的千金女吧!哎哟!这店里有这么两朵花,看不发冒了!” 老李头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可别对人家小姑娘图谋不轨哟!” 张山笑着说:“那会呢!饱饱眼福而己。” 年轻脚夫王良〈二十多岁〉说:“赶着你的青母骡还没看够呀!” 大家又一阵哈哈哈大笑。 80.日,北惠乡乡长办公室 昔日刘乡长的宝座上已坐上了郭福山,他正拿着一张六寸大照片端详着。脸现得意之色。 照片上方有一行字——北惠乡全体人员欢送刘湘乡长暨欢迎郭福山乡长留念。刘乡长和郭福山就坐在前排正中。 高掌柜在门外喊:“报告!” 郭福山:“进来!” 高掌柜鞠了个躬:“老爷!” 郭福山:“我不是给你说了嘛!环境变了,习惯也得随着变,今后不要鞠躬改敬礼,不称老爷称乡长。同时,以后也别让家丁称你高掌柜,就叫高队长。” “是!”高掌柜立正敬礼,“报告郭乡长,保警队已集合完毕,请训话!” 郭福山:“那十几个家丁都来了吗?” 高天顺:“来了。” 郭福山:“从今后就把家丁的名字都上到保警队麾下,薪俸以后就由乡上出。” 高天顺:“是!” 郭福山:“再告诉二狗,虽然来到了乡上,但家内的安全也不能放松,不能顾此失彼。” 高天顺:“是!记下了。” 81.日,乡公所大院 保警队已整齐地站在院中,二狗、木桩等连同高掌柜都换上了警服。 高天顺陪同郭福山狐假虎威地来到队伍前。二狗大声呼喊:“立正!”队伍“呱”一声站立整齐。 高天顺:“各位请注意!现在请郭乡长训话!” 郭福山:“诸位!听刘乡长说,大家在他手下干的都很卖力,希望在我手下也能尽职尽责!我这人,以后相处时间长了大家就会知道,爱才惜才,只要大家好好干,我亏待不了大家!可是谁要耍奸溜滑,搞小动作,可别怪我郭某人不客气!客套话就不多说了,现在宣布:兹认命高天顺为保警队队长!大家欢迎!” 大家鼓掌。 他接着说:“前一段时间因为人事调动放松了训练,从明天起在高队长的领导下加强操练,只有练好过硬本领才能有备无患。记下了没?” 保警队员们:“记下了!” 82.夜,郭家大太太屋 大太太给郭福山脱外套,卸礼帽。 大太太:“你把乡上的事都安排好了?” 郭福山:“基本上安排好了,我不放心家里,特地回来看看。我和高掌柜都去乡上了,要不要再物色个管家?” 大太太:“不用!你们都造你们的孽去吧,家事交给我好了!这多年不太管事了,心里还真闷得慌。” 83.夜,肖翠花住屋 梁记骡马大店西南角,离马棚和客房相对较远的地方,肖翠花给自己单独盖了一座新屋。 夜深人静,兰兰已在下炕上睡了。 肖翠花轻轻开门向外边张望,月光浩亮,常德胜缓步走来,肖翠花把他迎进屋,二人迫不及待地拥吻。 常德胜把肖翠花抱上床,翻滚的身影及常德胜的喊叫:“点火!点火!” 肖翠花在他屁股上拧了一把。 常德胜翻下身:“你好狠!把我拧掐痛了。” 肖翠花:“你龟慢点!孩子大了。” 常德胜小声说:“你看我,激动至极时老控制不住自己。” 肖翠花转身轻声唤:“兰兰!兰兰!” 兰兰装睡,双手捂着脸。 肖翠花:“现在好了,再不用夜晚偷偷摸摸满街寻偷情的地方了。” 常德胜:“感谢你给我准备的幸福窝儿。” 肖翠花:“谢什么!没你帮忙我能有今日!我这是知恩当报。” 常德胜:“你是个能干的女人,要是个软胎子货,还不是马尾提豆腐——提不起。” 肖翠花:“还想和你商量个事。” 常德胜:“什么事?你说吧!” 肖翠花:“我想让兰兰上学。” 常德胜:“那是好事,听说城北办了个女子小学,我明天就派人去联系。” 84.夜,郭家大院 月撒清辉,树木屋舍清晰可辨。 贵儿正在后院的马棚里喂牲口,一回头,看见大太太从角门走进来,俯首问:“大太太好!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大太太:“老爷不在家,我不放心,出来转转。” 贵儿:“我好像看见高掌柜回来了。” 大太太:“是吗?”说着,欲走,又回头叮咛,“夜里勤注意点门户。” 贵儿:“是!大太太。” 大太太又转到中院,悄悄溜到二太太窗下谛听,屋里传出二太太与高掌柜的私语声—— 〈画外音〉 二太太:“你怎么不在乡上,黑更半夜回来了?” 高掌柜:“乡长去专暑开会去了,这样的机会我不回来享用享用岂不可惜。” 二太太:“啥时还少了你享用啦,谗鬼!” 高掌柜:“老爷在家,再怎么说偷偷摸摸也胆不正。还有咱那儿子,娃大了总得避着点。今晚好,老爷不在,孩子到城里上学去了,我就是弄得声大点也无妨。” 二太太:“那你就不怕大太太!” 高掌柜:“那有啥怕的!你就让她晓着点,这家最终是咱们的,她又没有个后,她放聪明点日后有碗饭吃,末了让娃给她养老送终,如其不然,蹬一脚滚蛋,上街讨饭去!” 大太太打了个寒颤,捂着嘴跑开了。 85.夜,大太太屋 神龛内燃着线香。大太太跪在神像前祈祷:“老天爷呀!难道我虔诚的跪拜都不能感动你吗!送子娘娘啊!你连一男半女也不愿赐舍给我吗?” 空气中漂浮着缕缕白烟。大太太的思绪像烟雾一样迷茫。心声:“难道我真的不会生育吗?我要抱着这冤屈至死吗?” 她望着窗外,月光如水,夜晚十分宁静。二太太屋里已没了声息——一对幸福地搂抱着的熟睡的身影。 大太太焦躁地在屋里踱着,心声:“我该怎么办呢?” 86.夜,屋外, 大太太轻手轻脚穿过角门来到后院〈马房院〉。听得见牲畜的吃草声,喷鼻声,拟或铃铛声…… 她轻轻来到贵儿窗下,听得见贵儿均匀酣畅的鼾声。她欲举手敲窗,手在半空又停住了,“唉!”她轻声叹息,心声:“我一个主子……” 她又信步走进牲口棚,那个儿骡见来了人,举头嚎叫起来。 她给牲口槽里添了些草,听见了开门声和扑他扑他的脚步声,她打了激愣,但没有回头,从料缸内舀牲口料。 贵儿在身后说:“大太太,劳驾你干这事。我来吧!”说着,接了大太太手里的升子。 大太太:“你怎么也起来啦?” 贵儿:“听见儿骡叫,想必是草吃完了,大太太,你不知道,这儿骡劲大食量也大,其它牲口一夜只需喂一次夜草,而牠就得喂两次。” 大太太:“那好么,人常说,能吃能喝必定不错。” 贵儿:“大太太还没睡吗?” 大太太:“嗯!睡不着!” 贵儿:“有什么事吗?” 大太太:“心里不爽快,你喂好牲口到我屋里来一下好吗?” 贵儿:“好的,需要我干什么你尽管吩咐。” 87.夜,大太太屋 贵儿走进屋:“大太太,有什么吩咐吗?” 大太太:“你坐下。”提壶给他倒水。 贵儿忙站起接过壶:“不劳驾大太太,我来倒。” 给大太太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回椅子上。 “唉!”大太太叹了口气说,“心里怄着气,就想找人诉说诉说!” 贵儿:“大太太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大太太:“王八日就没安好心!” 贵儿:“你说谁呀?大太太,谁惹你生气啦?” 大太太:“再能有谁呀!老二和高掌柜嘛!狗日的勾搭着在屋里咒我!” 贵儿:“他们说你什么啦?” 大太太:“人家说,这家最终是他们的,咒我没儿没女,将来蹬一脚滚蛋,上街要饭去!你说气人不气人。” 贵儿:“他们敢这样说大太太,简直无法无天!” 大太太:“怎么不敢说!你想想,这不明摆着吗?如果我死到老爷头里,谅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如果老爷头里走了,咱老不中用了,又没有个亲生骨肉,那不任人家摆布吗?嗯嗯嗯……”伤心地哭起来。 贵儿:“大太太不要伤心,你才四十多岁,一定能生下孩子的。” “能生个屁!”大太太啜泣着说,“我心里明得和镜一样,他嫌我不生育娶了二太太,可二太太生的娃是他的种吗?自己不中用还嫁祸于我,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冤呢!” 贵儿:“好人必有好报,大太太吃斋念佛,积德行善,佛祖一定会保佑你!” 大太太:“贵儿,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贵儿:“大太太是我的救命恩人,恩重如山,那年要不是大太太,那有我贵儿的今日。” 〈回忆——日,北山寺〉 年轻的大太太烧香拜佛。秋红摆上果品蒸食,大太太点香上香,然后二人伏首跪拜。 大太太嘴里咕哝哝念叨了一阵,随后起身、作揖,对着佛像凝望了一阵,说:“佛祖,让弟子如愿以偿吧!来年定持重礼还愿!” 秋红扶着大太太往出走,走到门口,秋红回头,猛看见一个油头姤面的男孩从佛像后伸出手抓吃献品,随即大声喊:“大太太你看,那人偷吃贡品!” “嘘!”大太太回头,用手势止住她,然后双手合十,对着佛像念:“阿弥陀佛!” 那男孩噎着咽下一口食物,跪地叩头:“太太高抬贵手,小人实在是饥饿难忍!” 大太太:“没什么!饥饿之人,佛祖会原谅你的。” 男孩:“谢太太。” 大太太:“敢问你从哪儿来?为何如此饥饿?” 男孩:“小人从山东逃难到此,我们那儿大旱,连着三料颗粒未收,殍尸遍野,小的死里逃生,已有三天没吃东西了。” 大太太:“看你已不小了,在家干啥?” 男孩:“小的家境本来不错,父母送我上私塾,遇天灾温疫父母双亡,我就逃荒在外了!” 大太太:“为何不找个事干?” 男孩:“小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未找到活儿。” 大太太:“我家雇人做工,你可愿意前往?” 男孩:“求之不得!谢太太。” 大太太:“你叫什么名子,以后如何称呼?” 男孩:“小的名叫潘金贵,以后就叫我贵儿吧!” 〈返回〉 大太太:“贵儿,到我家这些年,感觉如何?” 贵儿:“承蒙大太太关爱,吃辣的喝香的曾没少过我的,穿衣戴帽嘘寒问暖大太太关怀备至,不瞒你大太太说,自从进了你家,我体重增加了一、二十斤呢!” 大太太:“这我看得见,那时你骨瘦如柴,油头垢面,现在红光满面,身强力壮,变成一个多潇洒俊秀的小伙子!” 贵儿:“小人能遇见大太太真是三生有幸!” 大太太:“唉!我要是能有你这样一个儿子该多好!” 贵儿:“要是再小10岁,我真愿意做大太太的儿子。” 大太太:“贵儿,难道你不认为咱俩佛前相遇是缘分么!你想想,我屡屡求子不得,佛就把你推到我的面前,这说明只有你能帮我!” 贵儿惊诧地看着大太太:“我……我能帮你?” 大太太:“对呀!你能帮我!难道你不愿意帮我?” 贵儿:“愿意!愿意!大太太要我肝脑涂地都愿意。” 大太太:“只要你有心就好!真到不得已时还真要你帮忙呢!” 贵儿:“大太太,我会在心的!” 大太太:“唉!那你去吧!” 贵儿:“大太太不必过于伤心,一切都会好的。”说着,出屋。 88.夜,贵儿屋 贵儿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贵儿心声:“大太太要我怎样帮她呢?能做那事吗?不能!不能!大太太一定不会是那意思!我该怎样为大太太分忧呢?” 89.夜,大太太屋 大太太也久久不能入睡。 大太太心声:“他理解我的意思吗?我一个主子,对下人真是难以启齿呀……” 90.日,城北女子小学 一座寺庙临时改造的学校。 小院内站着十多个女学生。 三十多岁的段校长站在台阶上给学生训话:“同学们:你们是咱们城北女子小学第一批毕业生,特向你们表示祝贺!你们马上就要走上社会,希望你们能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宣传妇女解放;参加抗日救亡运动……即使不能参加社会活动,将来一旦成家,也要做个有知识的母亲,知书达理,惠泽后代。中国妇女解放之日已为时不远了!” 梁兰歌:“段老师,我们也要上中学!我们女生为什么不能和男生一样考中学?” 柳青叶:“是呀!不是讲妇女解放吗?这不是在歧视我们妇女吗!” 众女生:“强烈要求!我们也要上中学!” 段校长:“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只是当前县上还没有女子中学,也不可能马上就建个女子中学。所以爱莫能助。”说毕退场。 女学生们议论纷纷—— 柳青叶:“难道就这样罢休吗?” 梁兰歌:“我建议咱们集体到教育局去请愿,大家同意不同意?” 众女生:“同意!” 梁兰歌:“那咱们集合,整队出发!” 柳青叶:“我看咱们也不必操之过急,首先要议个请愿书,到那儿乱说一气怎么行!” 梁兰歌:“好!那咱们回教室写个请愿书。” 91.日,县教育局 梁兰歌带领一帮女生,手里举着小三角旗,排着整齐的队伍来到县教育局。教育局长高子文接待他们。 他们在局长门前站成一排,梁兰歌喊:“敬礼!” 大家敬礼并齐声喊:“高局长好!” 高子文〈三十多岁〉招了招手说:“同学们好!” 梁兰歌跨前一步呈上一纸文书说:“高局长,这是我们的请愿书。” 高子文接过纸看看说:“同学们追求妇女解放的精神及求知欲望是好的,但这事困难很大,恐怕一下难使大家如愿以偿,不过,我可以把大家的请求反映给县政府领导,保证给大家一个完满的答复。” 众女生:“谢谢高局长。” 92.日,街道 梁兰歌和柳青叶边走边谈。 柳青叶:“你说咱们的请求会有希望吗?” 梁兰歌:“谁知道呀!不过教育局长的态度还可以,信天由命吧。” 柳青叶:“哎!你伯是城防大队长!大名鼎鼎,县府里肯定人熟,让你伯给县长说说嘛!”兰兰脸有些不经意的红,说:“遇上了我给说说。” 93.日,肖翠花屋 屋中支一张饭桌,常德胜坐在饭桌旁吸烟。 肖翠花正把饭菜往桌上摆。 梁兰歌走进屋:“伯,你来啦?” “噢!”常德胜点头答应着,盯着兰兰看。 兰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肖翠花:“兰兰,来!你伯遇上了,咱们一起吃顿饭。” 三人围桌吃饭。 常德胜:“店里生意可好!没人来捣乱吧?” 肖翠花:“托你的福,生意还好!再没人敢来捣乱了。”她把酒瓶放上桌说,“兰兰,给你伯敬一杯酒。” 兰兰忙放下筷子给常德胜斟酒。 常德胜看了眼兰歌说:“兰兰出拔成一个大姑娘了,学上的怎么样了?” 兰兰:“今天从女子小学毕业了。” 常德胜:“那好啊!你们是咱县第一批女学生。” 兰兰:“同学们都想上中学,可没有女子中学,伯,你能不能给县长建议,设立个女子中学。” 常德胜:“这事谈何容易!建一个女子中学怕不是一下就能办到的。”沉思片刻,“不过我可以和高子文说说,看还有别的什么办法没有。” 兰兰:“那就谢谢伯,你可要尽快为我们说呀!” 常德胜点点头,喝了兰兰倒的那杯酒。 94.日,教育局 常德胜走进高子文的办公室。 高子文起身欢迎:“啊呀!常大队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常德胜一边与高子文握手一边说:“向高老师求教来了嘛!” 高子文:“嘴内说的不是心里话,常大队长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吩咐请讲!” 常德胜:“咦!刚进门还没站稳就下逐客令啊!” 高子文:“那里!那里!请坐!”说着,给常德胜倒茶,然后也坐下说,“像你这样的贵客,那敢怠慢呀!以后真的安全出了问题谁保护咱呀!” 常德胜:“扯淡!不过,到还真有点小事想请教!” 高子文:“说吧!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常德胜:“听说城北女子小学第一批女学生毕业了,不知教育局怎么安排?” 高子文:“还能怎么安排!那十多个学生还寻过教育局,想上中学,可当前县上没女子中学!我也请示过崔县长,崔县长说当前还不考虑建女子中学。” 常德胜:“你请示过县长了?” 高子文:“请示过了!咱是这寺里的和尚,还能不撞这钟!” 常德胜思索了一会儿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些女孩子上学。” 高子文:“怎么!女学生里有你什么亲戚吗?” 常德胜:“我亲戚的一个女儿今年女小毕业了。” 高子文:“噢!常君若有什么高见,我到愿意洗耳倾听!” 常德胜:“可不可以在县中学设一个女生班?” 高子文:“我也这么想过,恐怕有人说男女混杂那不乱套了吗!” 常德胜:“什么乱不乱的,外国的女子早都接受高等教育走上社会了,中国的男女还不能同校上学?” 高子文:“经你这么一说,我的信念也坚定了,我立即就去请示县长。如果这事能办成,那咱们县可是在妇女解放上帅先走一步了!” 95.夜,梁记骡马大店 一排畅口马棚,梁柱上挂着一盏带罩马灯。昏暗的灯光下,可以影影绰绰看见牲口在急切地抢吃夜草。 离马棚不远的一个大客房里还亮着灯。内边不时传出谝闲声和朗朗的笑声。 肖翠花起夜,从客房窗下经过,驻足倾听。 老李头在给脚夫们讲故事:“从前有个脚夫,出门一月多,回得家来急不可耐想和老婆睡觉,老婆却逮着纺线车嗡嗡嗡纺个不停,脚夫急躁地说,再别纺啦,老子吆着骡子跑一冬,胜你纺车嗡嗡嗡!那妇人笑笑反唇相讥,老娘裤带松一松,胜你吆着骡子跑几冬。” “哈哈哈……”屋子内又传出一阵笑声。 肖翠花面带微笑,显然也被屋里的说笑逗乐了。 张山神秘兮兮说:“哎!听说咱这店老板就是凭这起家的。”拍拍胯间。 肖翠花骤然脸红。 老李头:“咳!人家店老板啥货嘛!细腰肥臀,秀脸乌发,啧啧!” 张山:“老李头,看你涎水淌下来了!” “嘿嘿嘿……”众人又笑。 老李头下意识地抹了下嘴。 张山:“哎!老李头,给你,一夜能几回?” 老李头:“至少这个!”擎起一把指头。 肖翠花憋嘴呶唇,心声:“王八羔子,打老娘的主意!好嘛!” 96.翌日,梁记骡马大店 天麻麻亮,脚夫们就着鞍上驮,登程上路。说话声、铃铛声、牲口的嚎叫声熙熙攘攘。 肖翠花赶出来送行:“师傅们走好!一路顺风!” 脚夫们回头齐声说:“好说!谢谢老板!” 老李头一瘸一跛走在后边。 肖翠花:“李师傅收拾好东西,别忘了什么!” 老李头:“忘了也无妨,老板收着,下次取用。” 肖翠花:“到也无妨,只是师傅路上用了着急!” 老李头回头看,肖翠花飞去一个媚笑。 97.日,路途 黄土高原,山脉起伏,道路蜿蜒。一队驮队排着长队缓慢行进。眼看就上一个长坡了。 赶驮的人,有的牵着缰绳;有的拽着牲畜尾巴;有的边走边吸着烟…… 老李头走在最后,边走边低头思索,心声:“女老板对我情有独锺,单单对我说别忘了东西,那笑里分明又暗示什么?——路上用了着急!急了回来就取!对啦!她分明是让我路上返回,返回成其美事,天哪!千里有缘,机会难得,错过后悔!”于是他在身上乱摸。忽然心生一计大叫道:“大家等等!” “唷——”喝牲口停步的声音此起彼伏。驮队霎时停了下来。大家齐刷刷回头怔怔瞅他。 老李头面红耳赤说:“我……我把火镰忘床铺下了!” 张山:“哟!我当啥了不起的事,忘了!老板给你收着,下次取回不就完了!” 老李头:“咦!不行!不行!如果老板未收呢?别的客人拿走了呢?我那火镰掏二斗麦买的,丢了真可惜!这样吧!你们先捎着我的牲口走,我回去取了赶你们!”说毕,匆匆往回走。 张山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说:“老李叔得是闻着骚味儿了!” 老李头边走边回头大声说:“你想骚味儿我回来给你捎一把。” 98.日,梁记骡马大店 肖翠花正在收拾客房。 老李头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二人都有些惊、窘。 肖翠花:“李师傅怎么回来了?” 老李头结结巴巴说:“我……我把火镰忘铺下了。” 肖翠花把他的袄襟一揭说:“火镰不在腰上别着吗?” 老李头满面通红:“我……我想老板话里有话!” “嗯!有话,”肖翠花直言不讳,“你咋晚说我什么来着?” 老李头不好意思地说:“那……那是戏言,肖老板怎么就知道了?” 肖翠花:“隔墙有耳。” 老李头:“请别见怪!” 肖翠花:“我不见怪” 老李头喜出望外:“真的!”蠢蠢欲动。 肖翠花推开他。 老李头:“肖老板,你真好!只要能成全我!我愿意出钱,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肖翠花:“那到大可不必。” 老李头:“那……那你图什么?” 肖翠花:“真爱在于交心!图钱那叫卖淫!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嘛?” 老李头:“就是!就是!大妹子,我这人交往久了你就会知道,只要咱俩好了,我……我愿为你肝脑涂地!” 肖翠花:“也不用那么发誓赌愿的。” 老李头:“那……那你要我怎么样啊?” 肖翠花:“妹子一妇道人家,初涉商道,生意一时红火不起来,还请老哥哥多多关照!多带些客人来住店。” 老李头:“那有何难,老朽走南闯北,熟人四面八方都有,我都招来住你的店,怕你的店安不下呢!” 肖翠花:“那你别担心,只要有和尚还怕盖不起庙吗!” 老李头又去拉肖翠花:“妹子,让哥……” 肖翠花又推开他:“来日方长,你急的咋?快去实现你的诺言吧!” 老李头点点头:“我知道了,妹子是个看见鸽子才肯撒米的人。等着吧!我会使你如愿以偿的。”说着,走了。 肖翠花对着他的背影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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