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人物之“三歪嘴”的媳妇梦

山之阳

               乡村人物之一：“三歪嘴”的媳妇梦             文/山之阳

  “三歪嘴”又来吃饭了。只要是朗朗的日子，晚霞满天的时候，“三歪嘴”都会骑着他那辆标志性的老“永久”大轮自行车，出现在这家“家常菜馆”门口。扎好自行车，“三歪嘴”嘴一歪，高声喊：老板娘，来一瓶啤酒，一个西红柿炒鸡蛋，打包。说着，就找个空座坐下，把脏兮兮的天蓝色，上面写着“楼房防水”字样的工作装脱下，光着膀子把啤酒一气儿吹下，再用手捏两根老板娘赠送的小咸菜，提起打包好的西红柿炒鸡蛋，呵呵笑几声，大手一挥：老板娘，我走了。“三歪嘴”一走，老板娘照例会对客人说：别给刚才的那个家伙一般见识，他叫“三歪嘴”，傻得不透明儿，是个二婚头，娶个媳妇也是个傻子，生个丫头片子，比他俩还不透明。倘若有好奇的人询问，老板娘就会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三歪嘴”在家排行老三，因为心眼儿过实，二十六七了，还找不到媳妇，他爹是熬糖稀的，在当地也算小有积蓄，就四处央人，先后相了十几次亲都黄掉了。为这事儿，“三歪嘴”他爹都愁得掉光了头发。后来，好容易托人找了个三十里外的穷苦人家，定下了亲事。谁知，定亲当天，“三歪嘴”又出了岔子。当时，他的未来老岳父问“三歪嘴”：三儿，在家做啥呢？“三歪嘴”歪歪嘴：大爷（当地风俗，叫岳父大爷），没做啥，就是爬柳树上够榆钱儿了。未来岳父一听大恼，心中忖度：这是啥话？这不是个傻子吗？幸亏媒人反应快，悄悄拉拉“三歪嘴”的衣角儿，笑着锤了“三歪嘴”一拳：你个夯货，和谁都开玩笑啊。然后又做了一番解释，才勉强把事儿遮过去。未来岳父心中起疑心，先后几次试探，都因为有媒人在，踉跄过关，未来岳父心想：今天是看不出来啥了，反正快到中秋节了，等三儿自己来送节礼时，我再试。中秋节前夕，“三歪嘴”带着礼物前来拜访，刚巧他未来岳父家没人，“三歪嘴”把礼物放在门口就回去了，未来岳父家觉得“三歪嘴”处理事的方式有点“二”，要退婚，媒人好说歹说，未来岳父家才松口，不过要求“三歪嘴”自己登门解释。到了未来岳父家，“三歪嘴”的未来岳父客气地说：三儿，你看，你那天来的时候，我去北地浇地了。“三歪嘴”歪歪嘴：大爷，我去北地找了。你不是去北地，是去南地了吧。未来岳父气坏了，这真是个傻货，连客气话都听不明白。当场就把“三歪嘴”轰出了家门。亲事又要黄，“三歪嘴”的父亲急眼了，就和媒人去了女方家。也不知道许诺了什么，腊月二十六，“三歪嘴”成了有家室的人。

    结婚不到半年，媳妇就生了个八斤半的大胖小子。在街上玩的时候，有人就笑着调侃“三歪嘴”：三儿，那孩子不是你的。“三歪嘴”脸一绷，歪歪嘴：滚，你个扒瞎的东西。不是我的，是你的？那人也不恼，笑呵呵问：三儿，那你说说，你和你媳妇咋睡觉的啊。“三歪嘴”挠挠头，指着那人大笑：哈哈哈，你真是个夯货啊。还问我咋睡觉。你说咋睡觉啊？在床上睡啊。那人又问：三儿，我咋听说你在沙发上睡呢。“三歪嘴”脖子一拧：我愿意，你管得着啊。那人连连点头：我管不着，那三儿，你脸上咋回事啊？“三歪嘴”连忙捂住脸上的五道血印子，对着那人嘟囔道：你当我真傻啊。我媳妇挠的，我才不告诉你。说完，歪歪嘴，扭头走了，大家就哈哈的大笑。“三歪嘴”回家了。其实，他是很怕回去的。媳妇让他做饭洗衣服，他认了；让他喂猪喂羊，他认了；让他一天睡四个小时，他认了；让他睡沙发，他认了；甚至，过几天就挠他一脸血印子，他也认了。可是，媳妇和村长睡在一个被窝，让他睡沙发，他不认。有一次，他趴到床上去，歪歪嘴：凭啥你和村长睡床？我也要睡床；凭啥你和村长睡觉？我也要和你睡觉。媳妇一脚把“三歪嘴”蹬到床下：滚。瞧你那憨样儿，找你妈睡觉去。媳妇搂着村长睡了，“三歪嘴”却坐在地上哭了。第二天，“三歪嘴”对着媳妇说：你不和我睡，和村长睡，我要和你离婚。媳妇揪住“三歪嘴”的领子：夯货，你要是敢在外边瞎胡说啥村长，我就打断你的腿。“三歪嘴”拧拧脖子：不说村长也中，那你和我离婚。从此，“三歪嘴”天天闹离婚。一直闹了三个月，婚离了。媳妇拉走了所有东西，连大铁门和喂猪用的几口大缸都拉走了。不过，“三歪嘴”执拗得留下了陪嫁来的双卡录音机。当天晚上，“三歪嘴”放了一夜歌曲，鬼哭狼嚎了一夜，邻居听得最多的，是“解放了”三个字。人们还纳闷，“三歪嘴”知道“解放”啥意思吗？

    日子平静地往前流着，但“三歪嘴”的日子却再也无法“平静”。“三歪嘴”先是找他爹给他再说一个媳妇，被心灰意冷的老爹拒绝；接着是缠上了村长，让村长包（方言：赔偿的意思）他媳妇；后来，竟然发展到见人就让人给他找媳妇的地步了。大家都说“三歪嘴”是“魔怔”了，男男女女见了他都躲着走。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三歪嘴”把邻村的一个女子扑倒在地，让人家打了一顿送回来。“三歪嘴”他爹没办法，只好拿把铁链子，像锁狗一样，把“三歪嘴”锁到房中。谁知道，“三歪嘴”不知道怎么弄断了铁链子跑了出来，见村口的小土路上停着一辆新自行车，就扛回了家。丢车的人找来，“三歪嘴”挠挠蓬乱的头发，振振有词：我拾的。丢车人不知道他的底细，只好问：你说咋办吧。“三歪嘴”脖子一梗：给你也中，你得给我找个媳妇。丢车人一下子看明白了，就笑着问：你有钱吗？你要有钱，我就给你找媳妇。“三歪嘴”一下子蒙了：钱？我上哪找钱啊？丢车人又道：你把车子还我，我给你出个招儿。丢车人推着车子走了，“三歪嘴”却把他的话记在心中。不久后的一天深夜，村窑厂失了窃。“三歪嘴”很快被抓，又很快被放出来。“三歪嘴”他爹见不是个事儿，只能打起精神，重新给“三歪嘴”张罗媳妇。

    就在“三歪嘴”他爹忙着张罗时，“三歪嘴”却突然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家里那辆老“永久”大轮自行车。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一去就是三年。有人说他被人打死到外边了；有人说他被卖到黑煤窑做苦工了，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三年后，“三歪嘴”骑着他的大轮自行车回来了，后座上坐着一个女子。村里人都围上去看热闹。“三歪嘴”搂着女子，大声道：这是我媳妇。那女子呵呵笑着学：这是我媳妇。“三歪嘴”揉揉女子头发：傻货，别跟我学。女子抹了一把鼻涕，又呵呵笑着：傻货，别跟我学。

    老板娘还在滔滔不绝：这“三歪嘴”还真能，自己找了个傻媳妇，还生个傻女儿。不过，他也确实疼人，你看，天天来，自己喝一瓶啤酒，把菜都给老父、媳妇、女儿留着。他那瘫痪的爹，也跟着他过，都十几年了，身上连个褥疮都没有。被勾起兴趣的人都问：老板娘，你咋恁清楚啊？老板娘翻个白眼：你管啊，你以为我也是“三歪嘴”，把我跟他是一个村里的都给你说啊。大家哈哈大笑，老板娘也笑得弯下了腰……

            注：此文非首发，已经在某文学号及本地报纸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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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榆木

欢迎册之阳老师，下午好！

老榆木

先占位，然后细品。

老榆木

谢谢老师分享佳作

悍雨啸风

三歪嘴，傻媳妇，傻女儿，被有机地串在一起了

悍雨啸风

欣赏拜读美文

山之阳

老榆木 发表于 2019-5-13 18:27
欢迎册之阳老师，下午好！

感谢老榆木先生的支持！问好！

山之阳

悍雨啸风 发表于 2019-5-13 19:06
三歪嘴，傻媳妇，傻女儿，被有机地串在一起了

感谢悍雨啸风先生百忙之中赶来支持，小子敬茶，问好！！！！！！

一默先生

幽默诙谐地讲述着三歪嘴的经历，让人不仅对三歪嘴产生了同情，

一默先生

三歪嘴虽傻，但人善良，有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