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

瓶子 · 发表于 2019-5-16 21:33:45

他的故事
——瓶子

这是我父亲儿时的一个玩伴吧，他的母亲和我们是一个村子，他再五十里外的另一个地方，在当时交通不方便的时候，是很远的距离，所以平时见面也并不容易，偶尔会骑着一头驴回来看看他妈，住两三天。
他打的好鼓，这是十里八乡公认的，具体多好，没有一个固定的评判。我到现在还能记得当初见他打鼓的样子，黑胶鞋，洗的发白的中山装，扣子掉了，一根绳子系在腰间，冬天很冷，鼻涕很长，但是精神很好，鼓槌翻飞，激情四溢，曾把大队的牛皮打鼓打开一个大窟窿。
他有个疯女人，我没见过。有人说女人没嫁过来的时候是正常的，而且还有个恋爱的青年，但是抵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后一根绳子捆到花轿上。从嫁过来后就开始发疯，家里不能操持，地里不能干活。但还能生养，为他留下儿子女儿三个孩子。第一个还是女儿，据说是嫁来之前就有了身孕，所以不能算是他家的种，因此智力正常，再生下的孩子或多或少就有点不大灵光。
他打小就苦，有个半傻的母亲，父亲又早逝，衣服从来就没有齐整过，一直到六七岁依然很少有鞋穿，偶尔会有别家小孩穿剩下的会送给他。十冬腊月的，光着脚和一群小孩子满世界乱跑，脚冻得受不了，就把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上稍微暖和一下。好天气的时候就缩在墙角，抱着他家的一条大黄狗取暖。鼻涕永远拉着老长，也许是擦不及，也许是玩的太疯顾不上，有时候那条大狗就会给舔干净，他说这样很暖。小时候我们都会抱怨天冷，父亲总会拿他打比方，说如果他没有冻死的话，我们穿了这么多根本就不会受冻。
他小时候的样子我是没见到过，但是他家的小儿子小时候我是见过的，和父亲描述的形象如出一辙，别人给的不合脚的鞋，光着身子穿着棉袄棉裤，扣子掉了，敞开怀露着肚皮，拉着满脸的鼻涕，不怕冷的和一群小孩子满世界疯跑。
最后，他的疯女人先于他死去，还好那时候孩子们都稍大了，女儿很聪明，帮着父亲拉扯大两个弟弟，他也在几年后去世。在他去世前的好多年就没有再热闹过，也就再不需要有人来打鼓了，当年打破的那面鼓，不知道最后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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