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 徒 弟》1

李世荣

                                                                            1

         范真的低年级同学徐春云家“鸟枪换大炮”要建红砖房屋了。他请人带路往返二十几里，请范真帮忙，并且指定请范真砌前墙。
       范真一贯不愿意砌前墙。安门窗麻烦不说，尽是凸角，整天眯着眼睛瞄，生怕把角砌歪了。他情愿砌垛子，多砌些砖不要紧，眼睛和神经轻松多了。他说：“承包人是工程总指挥。我砌什么墙听他安排吧。”
       徐春云说：“如果老同学砌什么墙由包头师傅安排，那我就不会走这么远来请你了。你以为我附近缺少一个泥水匠啊。一个家庭一生一世能起几次屋？百年大计啊！我今天是慕名而来。我已经跟包头师傅说好了，请你砌前墙。你知道的，前墙就像人的脸面，给别人看的。屁股后面沾点灰啊草的不要紧。再说，包头师傅是我的亲戚，他也认识你，知道你是洋师傅。”
       范真笑着说：“那我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
       徐春云也笑：“正是。”又说：“你不要和他们比砌砖的多少。你慢工出细活，我要的是美观。”
       所谓“洋师傅”，说的是专门为厂矿、机关和学校等单位建红砖房屋的。“洋”是相对“土”说的。“土师傅”是指在农村以砌土砖为主的木工。他们经常和黄泥浆打交道。腹前一块围腰，收工吃饭不洗手，怕犯“洗手不干”的忌。做工的人“洗手不干”了那不是废人了！他们用围腰擦两下手就拿起碗筷。“洋师傅”砌的墙面干净整洁。“土师傅”砌的墙面到处是斑斑点点的砂浆，人们讥讽为“边砌边粉”，意为边砌筑边粉刷了。
       范真很难得做农村“五酒三饭”的“乡工”。偶然有熟人请他砌前面几个独立红砖柱子，碰上他工程离不开就不会答应。即使他空闲在生产队出工，都不大情愿和两手泥浆的土砖师傅们一起吃饭。再说农民建房屋脚手架也不牢靠。他砌独立柱子是方桌上面垒方桌。爬到三四层方桌上面，就像耍杂技了。还要用绳索把红砖和砂浆吊上去。稍有不慎或者方桌陈旧，就会倒塌，很危险的。还有，柱子当面和两侧的灰缝没话说。里边那一面就只能用手摸着了。所以一般师傅都不愿意或者不敢砌独立柱子。
       秋冬之交的天气，早晚温差大。上午十点左右开始热了。范真脱下毛线衣，想找个没有泥土的地方放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立即接过去，说帮他收到房里去。下午太阳西斜了，小伙子捧着毛线衣来到范真面前，低声说：“师傅，该加衣服了吧。”范真知道小伙子是房屋主人家的亲戚，帮忙做小工的。可他怎么对我这么殷勤关照而且小心翼翼呢？
       后来小伙子除了给范真拿衣服，还每天端三四次热茶。范真有些不好意思了，一个砌红砖的要别人这么谦恭尊敬么。范真对小伙子说：“你做小工很辛苦，不要管我的事，把小工做好就行了。”小伙子青春秀气的脸竟然红了一下，说“应该的”。然后照样对范真毕恭毕敬。
       四五天以后，小伙子等到收工，胆怯地问范真：“范师傅你带徒弟不？”范真想，怪不得他几次夸我果然是洋师傅，砌的墙面格外干净漂亮！范真喜爱干净整洁。他砌砖的时候尽量不让砂浆溅到墙上。收工后拿一小捆稻草把砌好的墙面从容打扫一下。一两分钟的事，墙面就红白分明，非常靓丽了。他喜欢别人夸赞他砌的墙与众不同。看事容易做事难，范真是经过多年刻意修炼的。他不但砌的墙面干净，衣服鞋子也比别人干净得多。看来这个小伙子是有心人，边做小工边观察他砌墙。
      “你看到我的墙面比别人的干净好看些，还看到什么特色没有？”范真自豪地看着只有点点滴滴砂浆的墙脚问小伙子。
       小伙子是外行，不会看“门道”。他羞愧地摇头。
       范真指着别人的墙脚，小声说：“你看他们砌墙，砂浆掉得像田塍了。好像不知道河砂石灰要钱买的。你看我的有没有掉砂浆？你去告诉你亲戚，我吃酒饭吃节省的砂浆钱都吃不完！”
       小伙子连连点头：“真是的啊！范师傅你不说我还没看出来呢。你这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哟！你带我做徒弟吧。”
       范真后悔了。真不该这么对想跟他学徒的小伙子吹嘘。带徒弟范真可不敢。他是真不敢。他说：“我一个人没工做，在生产队出工就是。带了徒弟，闲着没事做别人问你怎么没出去做工？你当然说师父没工叫我做啊。岂不是出我的丑？”小伙子说：“哪个做手艺的天天有人请啊？没事做我也不会说师父空闲在家里。”范真说：“我倒是不要私人请。我平时不砌农村房子的。这次是老同学请我，不好推托。”小伙子兴奋地说：“你老同学是我堂哥哩！就是他告诉我的，说你是做大工程的洋师傅。你收下我这个徒弟吧——我跟你有缘分的，要不我堂哥怎么会请你来，我怎么会认识你呢！”
       范真这才细看小伙子两眼。稚气的脸很嫩很秀气，真是齿白唇红；身高一米七多。他说他是房主人的侄儿，叫徐夏初，快满十七岁了。范真想，刚才说他是徐春云家的亲戚说错了，他们是一个大家庭的。小伙子不再说学徒的话。范真也没在意，以为小伙子说着玩，恭维他的。过会小伙子执意邀请范真去他家里，说是他爹叫他邀请范师傅的。      
       范真以为小伙子家里也筹备着建房屋，请他去计议有关事项，比如预算材料造价什么的。于是他跟着徐夏初在清冷的月光下来到徐家。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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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榆木

李老师上午好

老榆木

先坐下，再细细欣赏

一默先生

是啊，房子不是买衣服，想换就换，而是要住一辈子的，所以一定要凭良心做事，争取做到精益求精

悍雨啸风

拜读美文，何为房，栖身之地，自然要精美细致

李世荣

老榆木 发表于 2019-5-21 09:50
李老师上午好

老榆木（徐先生）下午好！

李世荣

一默先生 发表于 2019-5-21 10:36
是啊，房子不是买衣服，想换就换，而是要住一辈子的，所以一定要凭良心做事，争取做到精益求精 ...

谢谢一默先生点评！

李世荣

悍雨啸风 发表于 2019-5-21 10:50
拜读美文，何为房，栖身之地，自然要精美细致

谢谢悍雨主编点评！

清秋丽影

范真做事认真，是值得学习的。乍一看，当成《老同学，你要保重》那一篇中的人物了。赞一个，写得真好！

清秋丽影

范真做事认真，是值得学习的。乍一看，当成《老同学，你要保重》那一篇中的人物了。赞一个，写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