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乔山人 于 2019-6-4 10:00 编辑
我的三夏大忙(一) ——额滴神,雨来啦! 午后的阳光像滚烫的麦芒似的,自蓝茵茵的天空倾盆而下,扎得人烧疼烧疼。路边的树叶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田地里金色的麦浪随着细细的微风轻轻地摆动。尽管热浪滚滚,沉甸甸的麦穗却谦虚地低着头,很享受地和着微风的节拍轻声吟唱。它渴求火热的生活,只有在火热的天气里才能更加成熟。 天气预报明后天有雨,全村人趁今天天气晴好,将昨天收割的麦子全部拉出来晾晒。我已经收割了九亩麦子,心里盘算着,只要今天晾晒一天,后天即使下雨也不怕麦子受潮了,剩余的麦子雨后再收割。 午饭后,我躺在门道里的躺椅上,惬意地享受着过道的凉风。父亲过来对我说:“不敢睡了,山后发云呢,有雨了,赶紧把麦收回来。” 我起身跑出街道向乔山看去,一团团黑云已经从山顶的一角探出头来,再看看头顶瓦蓝瓦蓝的天空,太阳明晃晃地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这天能有雨吗?我回到家,打开手机天气预报查看,全天每小时都是晴天。我告诉父亲,天 气预报没雨,麦子现在还很湿,再晒晒。 “轰隆隆。”远处传来了打雷声,父亲再次喊我,雨要来了,快收麦子。我出门一看,全村没有一家收麦子的,对门大嫂还说:“哪儿有雨,山后云断着,下不了。”我一听,心里很踏实地回了家,再次打开手机看预报,一切正常,没雨。眼看着一团团黑云气势汹汹地扑过来,道路两旁的柳树夸张地披头散发地跳起了疯狂的迪斯科,树身痛苦地弯成了一张弓,猛地又返弹回来,直直地倒向另外一边。狂风似乎要将树连根拔起,它像一个变态狂,疯狂地折磨着翠绿的柳树。“咯叭”一声炸雷,像扔进了午睡村民的炕头似的,震得大地微微发抖。我一跃而起,跑出家门,父亲在后面喊:“赶紧把公路上的麦子收回来!”我冲出村口北望乔山,一片黑压压的云层在狂风的带动下如脱缰之野马风驰电掣般地狂奔而来,云层里一道道闪电像金蛇狂舞,上下不停地窜动。白刷刷的雨幕将乔山遮掩得忽隐忽现。我一看情况不妙,扭头回跑。父亲急切地问:“怎么回来了?”我大声喊到:“来不及了,山上已经下雨了,赶紧抢收门口的麦子!” 随着雷声地逼近,全村男女老少都跑了起来。推的推,扫的扫,街道里尘土飞扬,人头攒动,空中飞舞着塑料袋和零星柴草。眼看着雨就要到了,麦粒装袋子已经不来不及了,只能力争将麦粒攒堆苫盖。我拿起推耙飞快地推着麦粒,心里暗自懊恼,本来计划好今天将这九亩麦粒晾晒好,给地里还没收割的麦子腾出晾晒的地方,看来这场雨要将我的计划泡汤了。父亲边扫边骂:“过去山后只要发云,就赶紧装麦回家。现在雨都到头顶了,不看天色看预报,疲沓地就是不想动弹……” 就在这时,风里夹着铜钱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雨点击大在尘土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我赶紧大喊:“快拿篷布!”风将篷布刮得苫不住,只能用农具、石块压住篷布的边角,这才将收了一半儿的麦粒苫住,而另一半儿已经被雨水浇灌上了。这时候,倾盆大雨凌空而下,我赶紧将年迈的父母连劝带推送回家中,自己反身又冲进雨幕里。整条街道雨蒙蒙的,人们在雨幕里拼命地奔跑着抢收麦子。村里是水泥街道,中间高两边低,当初没有设计暗水沟,两边低洼处自然成了排水渠,而我们晒的麦子将整条街道都铺盖上了,排水渠处的麦子很快就被雨水冲走。人们从头到脚都被雨水浇透了,眼睛早已睁不开,大水自西向东汹涌而下,眼看着金灿灿的麦粒在水中翻滚,好似溺水的孩子,无助地任雨水冲走。我喉头一噎,感到心中好痛,任泪水和着雨水在脸上狂泻而下,眯着眼睛不停地将排水渠里的麦粒推出。隔壁的女人边收边骂老公没有提前收麦子,老公还了几句,女人麦子也不收了,拿起木掀满街道追打老公,一帮子年轻人不但不劝,反而鼓掌叫好。突然,从公路边传来声声凄厉的哭叫声,原来一户人家将麦子晾晒到了排水的下游,眼看着麦子被大水冲走,却没法收回,只要一动推耙,麦粒被水冲走的速度更快。女人哭嚎着,男人哭丧着脸蹲在一边无奈地看着麦子被哗哗地冲走…… 我们好不容易将门前的麦粒苫好,雨却停了。大家停下手中的活计,开始抱怨天气预报太离谱,咒骂老天爷太坏,害得大家损失惨重。父亲也参与其中,“眼看天色不对,山后发云,我让赶紧收麦,人家却说天气预报没雨。不抬头看天色,只埋头看手机,明明雨来了,却说没有雨,十足的尽信书(书呆子)!”我一听感到很冤枉,拿出手机让大家看,手机预报上却显示:午后有雷阵雨!背景图还是一排排活动的雨幕。我立马无语,气愤的恨不能将手机摔了。什么鬼预报,下完了才说有雨,这也叫预报? 就在我们骂天气预报不准时,“咯叭!”凌空又是一声炸雷,就像一颗炸弹扔进了密集的人群,大家抱头四散。额滴神,暴雨又来了!俗话说:白雨(暴雨)连三场,原来是真的呀!刚才我们将街道的麦子收堆苫好了,公路上的麦子还没来得及收呢。没有晾干的衣裳再次被雨水浇透,又是一场泥里水里的拼搏。有人边干边嘟囔:“老天爷也敢骂,现报了!” 不知何时,一道七色彩虹悄然升起,搭起了一座拱形七彩桥,将天空的东、南方向连接在了一起,如果天上真的有神仙,这会儿应该在七彩桥上手搭凉棚观看人间雨后的狼狈景象吧。 乌云随着滚动的雷声向南渐行渐远,火红的太阳也好像被暴雨洗涤了一番,格外的新鲜,火辣。阳光照耀在雨后的水坑里如千万面镜子,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地面迅速地蒸发着湿漉漉的湿气,热乎乎的湿气自下而上,顺着人们的裤腿往上攀爬,在人体内又凝结成水珠贴着大腿往下流,一直流到布鞋里,走起路来水从鞋面挤出来,身后留下了一行行湿鞋印。 雨后的街道就像战后的战场一片狼藉,家家门口用彩条布苫盖着一堆堆麦子,东一堆西一堆凌乱不堪,雨水顺着街道两边急急流淌,在村口汇聚成一股势力不小的洪水,沿公路边的排水渠向下游哗哗地流去。我疲惫不堪地瘫坐在大门口,任雨水仰或是汗水顺着发梢往下流淌却懒得擦一把。被暴雨连续两次地折腾,我早已全身无力,再也站不起来了。父亲用铁耙在水里“咯吱咯吱”地刮麦粒,母亲在一边用筛子在水坑里打捞,我目光呆滞地看着而没有力气前去帮忙。 时间尽管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了,雨后的阳光还是比较暴烈,没有半小时,水泥地面就被烤干了。我不得不摇晃着站立起来,将苫盖麦子的彩条布取下,麦堆子中间的麦粒比较干,周边的全是用泥水拌合过的。我将湿麦粒晾晒开,想在太阳下山前晒干,否则淋过雨的麦粒很快就会发烧霉变甚至出芽。 晚上八点左右,红彤彤的太阳如同一颗硕大熟透了的柿子,颤巍巍慢慢地从乔山的西北角坠落,织女们在天空铺上了如锦似缎的彩霞,染红了整个天空,照亮了晚归人的回家之路。沏一杯清茶,端一把躺椅,我穿着背心躺在大门口闭眼休息。晚风如轻音乐慢慢地奏起,轻轻地滑过我裸露的皮肤,柔柔地轻抚着我疲劳的双肩。不知名的草虫在远处乖巧地吟唱,街道两边的小树轻轻地摆动,如同在为辛劳一天的人们扇凉。哦,夏夜让人好惬意,好享受,这是农人最享受的美好时光。 就在我们很惬意地享受时,手机信息又来了。低头一看:“市防汛指挥办紧急通知,气象部门发布橙色警报,未来六小时我市将出现强对流天气,部分地方会出现暴雨、大风、冰雹、泥石流等地质灾害……” 扳指一算,额滴神,凌晨两点左右还有一场?这条信息如同一磅重型炸弹,惊得人们再次跳了起来。家家门口亮起了灯光,街道里人声鼎沸,人影幢幢,水泥地面上响起了一片装麦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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