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透的人

诗酒年华

       没看透的人（1982年9月）
　　
　　一
　　
　　离职学习刚上班两天，就收到三份要求更改年龄的报告。
　　上午来到办公室，想静下心来好好阅读文件，可打开桌上文件夹，第一份竟是一连指导员王新生的一份报告。也要求更改年龄。便气冲冲拉开抽屉，把几份报告堆到一起。
　　如今怪事真多。出生年月日，婴儿落地就定了的，怎么能说改就改呢？可其他单位就有改的。抽屉里的四份报告，全盖有地方政府的大印，营长、教导员也在报告上签名盖章。能不相信地方政府与基层组织吗？但都真实吗？鬼才知道！
　　话说回来，这些同志入伍快十五年了，平时表现也不错，但由于各种原因，职务上不去，不够随军条件。如果年龄改大一两岁，便能沾上边。这些日子精简整编风越吹越紧，还传说随军条件要变。关乎自个切身利益，谁又能不着急？可也不能胡来呀。我这个政治处主任，如果给他们开绿灯放行，还有原则规矩吗？但面对一串串红色印章与签名，也不好一口否决。怎么办呢？一时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正寻思着，书记小陈轻手轻脚进来，递上一份报告。只扫了一眼，气便不打一处来，不由拍着桌子想骂几句粗话。却见小陈还在对面站着，只好揶揄道，好嘛，黄建也跟上来了！连长指导员一起要求更改年龄，真可谓步调一致配合默契啊！
　　小陈出去后，我目光重新回到黄建的报告上。心想，还真没把这小子看透，平时总爱说这个没意思，那个没意思，关键时刻他倒自己来了个没意思。哎，这小子如果站在对面就好了，先把这个没出息货臭骂一顿再说。即使解决不了问题，也先能出口闷气。
　　正心里窝火没处撒呢，电话铃响了。只得抓起话筒重重的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家伙，好像就在对面站着，能看见我满脸的无奈，竟哈哈大笑道，老首长学习回来了，也不下来走一走，把自己关在屋里，培养官僚主义呀！没意思，真没意思！
　　正是黄建。他一通油嘴滑舌打哈哈，倒使我头脑冷静许多。我说，有事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他稍微正规点说道，我无事不求神，求神无小事。我们指导员老王的报告，您看到了吗？研究了没有？我敢给老首长打保票，他的档案年龄确实是错的，……
　　哟！这小子几个月不见，学会曲线救国了。先拿关心别人，来个投石问路试探虚实。好啊，我也给你耍个花枪。便说道，这个事正在考虑，不过得慎之又慎；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弄不好会有连锁反应的。言外之意，还有你呢。黄建却继续装傻，哎，没意思！实事求是，错了就改。您怎么魄力越来越小了呢？
　　得把滑头从后台逼到前台来。就说道，我问你，如果给他改了，别人紧跟着要改怎么办？黄建轻飘飘地说，确实错了，就改呗！我猜想，马上就要现原形了。于是，加重语气吼道，说得轻巧，出生年月日，是随着需要变的吗？
　　黄建真急了，哎呀！我的老首长，肝火还挺旺的，下来走一走嘛，别不分青红皂白一锅煮。上午来我们连吧，我这里正好有个难题需要您化解呢。怎么样？啊，怎么不吭声啦，没意思，真没意思！喂，喂，喂！
　　这小子终于露出点狐狸尾巴。我也正想去会会这个没意思的家伙，就冷冷说道，你等着。
　　
　　二
　　
　　一连驻地在十多公里外的山沟里。吉普车沿着崎岖山路颠簸行驶。天高无雨，车速即使不快，也能卷起阵阵白尘。像烟似雾，特别压抑。实在闷得慌，就摇开玻璃窗想透透气。只摇了个小缝，尘土就抢着飞进车内，赶紧又关上。这条路可没少走。山上茂密的苍松，威武挺拔十分壮观。往日路过，遥望山林，顿觉心胸开阔。松树像一个个可爱的战士，一会儿站在前面迎接，一会儿又跑到后面欢送。阵阵清风拂过，松枝微微摆动，发出嗖嗖声响，好似战友们在促膝交谈互吐心声。
　　今天则不然，一棵棵松树竟变成黄建的身影，使劲地与我兜圈子，企图围住我逼着就范。说起来，与黄建很熟悉的。他是我接来的兵，我当排长时，发展他入的党。当指导员时培养他提的干。可以说，老部下了。一直认为，他的根根底底全都装在脑子里，很放心也很称心。
　　黄建开始给人的印象，就一个字，粗。一米八几的个头，茂密的络腮胡子，成天阴沉着脸，不露一丝笑容，好像谁欠他多少债似的。难怪有的新兵背后议论，解放军这么多人，怎么专挑选他当干部？如果让这位大胡子去接兵，恐怕没几个愿意跟着来的。
　　时间稍长，看法便悄然发生变化。这个大胡子粗中有细，还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呢。虽然肚里曲里拐弯藏着许多鬼点子，但全是对付歪门邪道的。谁要在他面前使坏耍心眼，很难占到便宜的。
　　黄建当副连长时，有个别战士为达到入党提干目的，就想着给干部送礼。尽管指导员大会小会讲个没完，总免不了还有人在熄灯后，提着挎包往连部跑。这天晚上，有个叫胡天喜的又来了。指导员正要批评，黄建却笑嘻嘻迎了上去，拿的什么好东西呀，这几天肚子正寡寡的，馋得慌呢。说话间，便拎过挎包把东西系数掏出来。末了还不甘心地补了句，怎么没酒呢？胡天喜本来只给指导员送的，指导员只抽烟便没拿酒。听他如此说，便乐颠颠返回去拿了两瓶酒来。
　　谁想第二天早饭时，黄建把礼品全部拿到饭堂大呼幺叫，这是胡天喜给大伙的慰问品，都快来尝尝！胡天喜的脸，立马变成个紫茄子。指导员忙制止道，老黄，怎么能这样呢？那天，我正好去连队检查工作。指导员与黄建给我学说此事。我心想，这大概就是黄建的本色。好在当个副职，捅下纰漏有正职给收拾。便严厉批了黄建几句，嘱咐指导员一定要做好善后工作。据后来了解，从此送礼风还真给刹住了。
　　一年后，黄建出任一连连长。事先我专门找他谈话，狠狠敲打了一顿。他也争气，正规了许多，与指导员配合非常默契。一度还被战士誉为政治连长呢。可不到一年工夫，老毛病又犯了。在他眼里，看不惯的事情太多了，成天叨叨没完。渐渐没意思仨字便成了口头禅。不过，没意思到他嘴里，并不太烦人，还挺自然，有时也能起到加重语气的作用。他只要在连队讲话，总有调皮老兵悄悄在心里记数儿，下来专门告诉他，这次说了多少个没意思。他并不反感，还笑着辩解，你们样样工作都拔尖了，看我还说不说没意思？不从自身找原因，专挑我的毛病，真没意思！
　　说实在话，一直以来，我对黄建很器重，自己带来的兵，多少也有点偏爱的成分在里面。总觉他大度直爽、从不作假和嫉恶如仇的秉性难能可贵。即使爱发点牢骚，也不全是缺点，其中还包含着不少正气呢。因此，很多场合都为他开脱辩解。可眼下呢？经常挂在嘴边没意思的事情，他倒要去做了。想到这里，心情不由就沉重起来。
　　
　　三
　　
　　嘎吱一声，吉普车停住了。司机小张已经下车，并把车门打开。脑子里的松树影倏忽间消失殆尽。眼前几幢简陋的石头瓦房，出现在眼前。战士们正排着整齐的队列，从施工现场回来。背上都印有一大片汗水浸透的湿印。尽管脸上挂着疲劳的倦影，但喊起口号来仍特别宏亮，山恋被震得发出一串串回音。见连部门口停着小车，不由都瞟上一眼。一些熟悉的战士冲我抿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战士多可爱啊。沉重的心情稍稍轻松一些。随即又激动起来。个别干部本身不过硬，却满嘴胡咧咧，埋怨兵难带，真是乱弹琴！
　　心里嘟囔着，腿已经迈入连部。黄建穿一身工作服坐在椅子上，正与一个战士谈话。只听他说道，没意思，真没意思！你觉得在我面前说几句指导员的不是，我就高兴了，就不给你处分了？想得美，但这是妄想！没意思，真没意思！告诉你，我与指导员看法一致，超了假，违反了纪律，哪有不处分的道理？
　　见我进来，俩人赶忙起身。黄建倒水沏茶的工夫，那战士便递一支烟给我。我说，早就戒烟了，你们接着谈吧。不等黄建说话，那战士就抢着说，主任，我们已经谈完了。我走啦。边说边从口袋掏出两包烟，放到桌子上。黄建虎着脸说，怎么？想贿赂我，那好，当着主任面，我就收下。不过，处分得照给。那战士有点扭捏，嘿嘿一笑，跑了。
　　黄建确实变了。竟然明目张胆当着我的面收礼，心里就盘算，你变我不变，你着急我偏不着急。今天可不听你忽悠，扯什么更改年龄的事情，咱先从了解战士思想动态入手，考考你这个所谓的政治连长，还能不能做到了如指掌。如果一问三不知，牛头乱对马嘴，我再好好收拾你。
　　我一本正经问得很仔细。不料，黄建竟不慌不忙对答如流。开始没在意只在听。后来见他如此轻松，便不由打量起他来。俩人目光相碰，发现他表情极不自然，似乎还带点做贼心虚的味道。这小子鬼点子多，平时又与我嘻嘻哈哈惯了，该不会以为我不了解情况，而信口瞎蒙吧。心里疑惑着，嘴却不停问着，越谈越觉得疑点多。
　　开饭号声响了。指导员王新生走进来。通讯员拿着饭盒要给我与小张打饭。却见王健大手一挥，挡住通讯员说道，我家属小李前天刚来，老首长就到我那里去吃吧，指导员已经帮着忙活了大半天，总不能白白浪费掉吧！没意思，真没意思。您说对不对？毛主席教导我们，贪污与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咱们可不能违背主席思想啊！
　　对提前预谋好的安排，我非常反感。便板着脸说，不用费心了，在连队与大家一起随便吃点，比啥都好。吃过饭，还打算找战士开个座谈会呢。王新生有点难为情，没吱声。黄建略微怔了一下，随即笑嘻嘻说道，没意思，真没意思。怎么就非得要开什么座谈会？好，您是首长，您要开就开。不过，这几天施工任务挺紧的。您少抽几个战士，时间也短点，好不？我心想，这小子刚才肯定嘴里跑火车，编瞎话蒙我的。只怕召开战士座谈会露了陷，才这样说的。黄建接着说，我家里的饭又没毒，您不会怕我要加害于您吧。不由我再说话，推着便往门外走。
　　我心里好笑。刚才那个战士送烟的情景，还在脑子里来回折腾呢。哎，也好。你就尽情表演吧。等开完座谈会，再一并收拾你。
　　
　　四
　　
　　饭桌上琳琅满目非常丰盛。多半是他们家乡风味，小李的手艺还真不错。做这么多的菜，王新生打下手也够辛苦的。黄建喜滋滋打开一瓶精装汾酒，给三个杯子倒得满满的。他知道我酒量可以，也清楚仅在家里喝。不过，黄建的酒还是喝过的。他与小李结婚时，他们几个老乡企图灌我，没少用激将法，可最终我没喝多，他们几个却醉成一滩烂泥，躺在婚床上死活叫不醒。那次好像就有王新生。
　　但此时此刻，我实在不想端杯。黄建与王新生已经先喝为敬，并把酒杯一齐举到我面前。黄建故作镇静虎着个脸，王新生羞羞答答强挤出笑意。我望着他俩，直觉反胃，就说，放下、放下，你们随意，我外出学习这段时间，也忌酒了。
　　王新生胳膊晃了一下想收回。黄建却撒起野来，没意思，真没意思！您说，这酒里有敌敌畏，还是有迷惑药？您今天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呢？没意思，没意思！我求您了，快喝吧，喝了酒，我还有话要说呢！
　　我寻思，在他家里，又有小张在场，闹得太僵也不好。再说自己又不是真忌酒，也不只有这一杯的量。喝下去，看你接下来咋表演？
　　一杯酒下肚，黄建的脸色就泛红了。他借着酒劲，以挑衅口气说道，主任，现在一阵风一阵雨的，叫下面怎么安心？我们一起入伍的几个老乡，都打报告要求改年龄。依我看，这也是给逼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能全怪他们。这小子迫不及待直接进入主题了，倒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接着便朝里屋喊道，小李啊，你不是也带来个证明材料吗？快拿出来，直接交给主任。
　　小李闻声跑出来，惊慌失措地用眼睛盯着王新生。王新生嗯嗯、啊啊几声，眼睛却只看酒杯，再也不抬头了。黄建见状，立马着急了。推着王新生膀子说，老王，变什么戏法？证明材料到底在哪里？王新生嗫嚅道，我没与你商量，写了报告送到营里去了。黄建急了，脸上冒出一片汗珠，发狠道，老王啊，你真没意思！
　　我心里冷笑。这小子双簧演得就是好。明明自己想改年龄，却来个半推半就装糊涂。到此，戏也该落下帷幕了。便从口袋掏出黄建的报告说，证明材料在这儿呢。黄建顿时呆住了。王新生与小李也口瞪目呆傻在那里。我也不吭声，想看看黄建导演兼主演，最后怎么收场。
　　沉默了一会儿，黄建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眼里还滚出一珠泪花儿。我沉着脸制止道，别出洋相了！黄健止住笑说，我现在明白了，全明白了！为啥主任的脸总是阴沉沉的。没意思，不，有意思！原来老王搞了个暗度陈仓，不仅蒙了我，还给主任添了堵。这事整得好，不是没意思，而是很有意思！现在不用打哑谜啦，主任，您把报告给我。
　　我说，给你就给你，难道你还舍得把它烧掉不成？这次，我想错了。黄建接过报告，丝毫没犹豫，就扔进旁边的火炉里。动作真快。大家还没醒过神来，报告连同证明材料已经化为灰烬。
　　王新生企图从火炉里拣出报告，非但没成功，手还烫了个泡，嘴里直嘀咕，怎么能这样，这可怎么办呀？哎呀，我的手，……小李气急败坏摘下围裙，一甩手，连珠炮便射出来，不愿意与我娘俩过，就明说，用不着丢人现眼出我的洋相。说罢，跑进里屋失声痛哭。
　　这当儿，黄建倒像没事人一样笑嘻嘻的。但两只手却在微微颤抖。我心想，这小子把戏演砸了，肯定窝着一肚子火。不信，等着瞧，偏激刺耳的牢骚话马上就开始了。又一次出乎意料。他竟慢悠悠给每个酒杯加满酒，并轻轻撞撞我道，主任，这下可以放心喝几杯了吧！
　　形势急转直下，这一把火，竟把我推到被动地位。推辞无理，举杯不利。正为难着，王新生说道，主任，慢慢来吧。说起来这事全怪我。昨天，老黄请我做做小李的思想工作。可我听着听着，心不由就软了。老黄家里情况，主任比我清楚。自小是个孤儿，现在小李带着孩子在家种责任田，实在困难得很。因此就自作主张，……
　　黄建粗暴地接过话茬，吼道，你纯粹自找没趣。你改年龄，我就得跟着？咱俩根本不是一回事。你改年龄，属于拨乱反正。谁不知道，你当时为了能当兵，隐瞒了两岁。再说，你家属在县城工作，吃商品粮的，并不存在随军问题。你的问题是地方人口普查发现的，人家民政局主动寄来的证明材料。而我的呢？是用炸药包、手榴弹换来的，能一样吗？咱俩也有一样的，都是孤儿。你比我更惨，是流浪到咱们村的。当时，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就叫个狗子。王新生这个名，不是大队支书给起的吗？
　　王新生自知理亏。但这会儿倔劲上来也固执得很，也高声吼道，你不能光顾自己痛快，得为小李娘俩考虑考虑，眼看着精简整编的风声越吹越紧，……
　　黄建更急了，站起来喊道，谁说我不考虑？咱俩睡一个屋，难道你不清楚？来回话说过多少遍，有用吗？铁打营盘流水的兵，光在咱俩手里，来了多少兵，又走了多少兵？咱们一起入伍的，就剩下如今几个当干部的。回去那么多的战友，听说好几个患矽肺病，已经不在人世了。想想他们，我再弄虚作假改年龄，那才真叫没意思呢！
　　这时，小丫头也凑起热闹来。里屋的哭声，由一个变成了两个。黄建推一把王新生说，本想让你加把劲做正面工作的，谁知你竟当了投降派。谁把孩子逗哭谁去哄，这个场面，还是由你去收吧。王新生进去后，黄建小声说道，我们几个老乡的证明材料，全是通过走后门搞来的。我家小李清楚我的脾气，证明材料一直不肯给我，就等着直接交给您呢。这瓶酒也是高价买的，准备关键时刻用的。这倒好，给咱们带来了口福。来，干！
　　我茫然端起杯，一下倒进嘴里。可能喝得急了点，感觉头有点晕，但脑子却异常清醒。是我错怪了黄建。怎么就没把他看透呢？我眯着眼睛看黄建。满脸的胡茬子，该刮刮了。身上的工作服，也该换换了。脚上的解放鞋，沾满水泥碎渣，前面还裂道大口子，确实该扔掉了。小李带个不满三岁的小丫头独自在家，上无父母照顾，下无弟妹相帮，也该随军享受家庭温暖了。如今城乡毕竟存在差别，马上又面临精简整编，如果宣布黄建转业，……
　　想到这里，不由就动了恻隐之心。可看到黄建松针一般的络腮胡子，心情既坦然又沉重。以黄建的性格，是不会接受任何恩赐的。而我呢，也不会帮着去弄虚作假。我俩又碰了一杯，黄建看看手表摇摇酒瓶，说，还剩一点，留给老王喝吧。他的任务繁重啊！说着站起来，摆出送客的架势。
　　我想去劝劝小李，黄建做个鬼脸悄悄说，哪敢烦劳您主任的大驾呀！其实，也无需老王的，谁让他非要帮倒忙，这是罚他呢。
　　
　　五
　　
　　出门后，黄建边走边说，我知道还有个结堵在您心里的。那两包烟的事，对不对？我与老王都不抽烟，可有的战士非要给。没法！就与老王商量，实在推不过去的，先收下再说。等老兵退役开座谈会时，让大伙一起过烟瘾吧。我抽屉里已经攒了十几包啦，不信，您去瞧瞧。忽然停住脚步接着说，下午我得上工地去。开座谈会，您就让文书直接找人吧。我们回避回避也好。我说，还开吗？要开，也得变个内容。黄建眨巴着眼睛，笑了。
　　这时，通讯员跑来递给黄建一封挂号信。黄建打开粗略看了几眼，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回信了，工作效率还真高。有意思！这小子，口头禅怎么又变成有意思了。通讯员没离开，着急插话道，连长，经常来找你玩的三连与五连副连长，都打过电话找你，火气也都特别大，还说，你快要升官当营长了，想踩着他们的肩膀往上爬。你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呀！机关李助理这会儿，正等着你接电话呢，说是要找你算账，你快去吧！
　　黄建听后，把信递给我，苦笑着说，我在老乡眼里，可真成了个没意思的人啦！说罢，朝连部方向快步走去。
　　我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
　　黄建同志：
　　你来信所反映问题，经查属实。我们给你去信的同时，也顺便通知部队党委
　　与其他三位同志。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让我们携起手来，一道为党风根本好
　　转而努力奋斗！
　　顺致敬意！
　　XX县民政局
　　一九八二年X月X日
　　看完信，我全明白了。真是没把黄建看透啊！望着他的背影，不由深感内疚。暗自骂自己，还开什么鬼座谈会，得赶快找那三位作假者好好谈谈，这样，黄建的压力才会小些。同时，也萌生出一些具体想法，得尽快去向团党委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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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年华

上世纪82年在部队时，涂抹的一篇小说。最近翻检出来晾晒。恳请诸位批评指正。

一默先生

诗酒年华 发表于 2019-6-6 09:45
上世纪82年在部队时，涂抹的一篇小说。最近翻检出来晾晒。恳请诸位批评指正。 ...

82年，小说就能写得这么好了，敬佩

中秋明月

欣赏佳作！问好老师！学习受益！

老榆木

问候诗酒老师，下午好。

老榆木

我重排一下版，方便大家阅读。

一默先生

文笔细腻，讽刺意味

诗酒年华

祝各位端午节安康祥和！今天电脑有点小问题，上不去网。发不了文，也不方便回复各位。抱歉了。

诗酒年华

诗酒年华 发表于 2019-6-6 09:45
上世纪82年在部队时，涂抹的一篇小说。最近翻检出来晾晒。恳请诸位批评指正。 ...

哪里能说好呢。不过，那时年轻，好像来得快些。

诗酒年华

一默先生 发表于 2019-6-6 10:35
82年，小说就能写得这么好了，敬佩

哪里能说好呢。不过，那时年轻，好像来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