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飞中文网

搜索
查看: 5126|回复: 0

[长篇连载] 老城

[复制链接]
来自- 中国
来自- 中国

该用户从未签到

48

主题

48

帖子

274

积分

中级会员

Rank: 3Rank: 3

积分
274
发表于 2019-6-24 12:01: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
    刘怀孝对何丽萍的到来,吃了一惊。是村长时,镇干部来来往往是极为正常的,下台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几乎没有人来了,这也是极为正常的事。今天,何丽萍的到来,他有一丝不样的预感,况且后边跟着两个陌生的年轻人。
    何丽萍说:“刘村长,早上没弄啥去?”
    刘怀孝尴尬地苦笑道:“屁村长呢。屋里喝水。”
刘怀孝的家外表看起来颇来壮观,内部却一派狼藉,大房的窗子门都没装。大房内隔成三个小房,右手是人住宿的了,一张床,床单皱皱巴巴的,有一层细土,一张沙发破烂得人一坐就陷下去,有一种屁股坐在地上的感觉。走进房间立即有一股异样的味道扑面而来,孩子的尿气,什么东西霉气,还有什么发潮的潮气,拧成一股直冲鼻孔,使他们三人打了个喷嚏。何丽萍用手捂住了鼻子。
张海说:“我们在院里说。’
刘怀孝立即意识到了,红着脸说:“成。’
    何丽萍示意习夏龙给刘怀孝开口,他俩太熟了,不好意思开口。夏龙还没开口,刘怀孝抢先说了:“我知道是啥事。”伺丽萍笑了。“除了计划生育,还能有什么,狗日的再拿啥事整我呀。’刘怀孝满脸怒气,他当过村干部,知道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从另一个房里出来个女人,瘦高的个子,头发凌乱,一脸的憔悴,怀里抱着正吃奶的娃。她刚出来就骂开了;“把这一家整得死吗,你们镇上的人,到村上去细查呀,人下台了,倒霉了,就这么整呢。”
    刘怀孝劝着老婆;“你快走开,跟镇上的干部有屁关系。’老婆不依,还在继续说.刘怀孝顺势踢了老婆一脚,老婆不吭声了,抱着孩子出门去了。
    夏龙说:‘这是二胎,按理罚二仟元。你当过村长,知道一些规定,请不要难为我。“
    刘怀孝一脸的痛苦,蹲在院中央,埋头抽烟,一股股细雾从他的头顶散飘开来
    张海急了:‘你快准备钱,抽烟不起作用。“
    刘怀孝叹息一声:“我哪有钱呀。”
    张海火了:“你哪来的钱,我给你些。你是明白人,来的不是我三人,还有几个人在那边街道,一时不行,人全部过来,不好收场。”
    刘怀孝一声不响地抽烟。
    何丽萍一扭一扭地出了头门,凭经验,她知道要发生什么了,面对面,是熟人,很不好,不如出门避一避。
    夏龙和张海不停地给刘怀孝做着工作。告诉他这回不比以往,王书记下茬立势搞这项工作,特别强调力度要大,计划生育是国策,没有左的行为,要认清形势,不然,到时大家彼此都不好看。
    刘怀孝终于站起身,踩灭了扔在地上的烟头说;‘让我出去借一下看。“
    刘怀孝刚出门.老婆抱着孩子回来了,哭骂个没完,一把鼻涕一把泪,骂了一阵子刘村长不是人,非把这一家整死不可,又骂刘怀孝没有本事,老受人家的欺负。何丽萍回来劝着刘怀孝老婆;“咱不犯政策.谁整咱什么呢。”怀孝老婆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又诅咒起刘村长来。
    夏龙始终奇怪的是刘怀孝看来有五十多岁了,可他老婆有四十岁,况且还有吃奶的小娃。按理,刘怀孝这样的年龄该抱孙子了。
    何丽萍愉偷告诉夏龙。刘怀孝结了二次婚,头一个老婆生了三个娃,都已经长大,七年前头一个老婆得了个怪病,瘫痪在床上。第二年刘怀孝另娶了邻村的寡妇,就是现在抱孩子的女人。头一个老婆现在刘怀孝另一屋的住着,第二个老婆来了,接连生了两个娃。刘怀孝这几年气运不顺,加之家庭人多,拖累大,生活一直走着下坡路。
    夏龙突然同情起刘怀孝了,同情归同情,谁叫他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了呢。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夏龙想。
    张海在院里乱转,说:“寻钱还不回来,得是给咱上了个计,人跑了。”
    何丽萍说:“跑了,庙还在,怕什么。”
    等了近三个小时,仍没见刘怀孝人影。直到十一点多,司机开着车叫他们,该吃饭了,他们于是回到刘村长家。
    刘村长饭菜早已在桌上摆好,的确炒了些菜,还有几瓶白酒,村上几个小队长专门经管,刘村长招呼他们坐好,小队长给一人倒一小杯酒。何丽萍问:“我喝啥呢,难道叫我也喝白酒。”刘村长“噢”拖了长声,赶紧指派一个小队长到小卖部买二瓶椰风。张海提出他也要喝饮料,刘村长说:“不行,饮料只给女的买。’,张海说:“那我只好不喝了。”“外星人”说:‘非喝不可,下午凭你给咱弄事呢。”等小队长风风火火买饮料回来,饭也就开吃了。
    刘村长在饭间问他们执罚的情况。当得知刘怀孝出去借钱再没有回来时,刘村长显然有些不高兴,他说:“这东西滑得很,你不采取办法,到晚上别想见这东西的人影。”“外星人”喝了小口酒、脸上泛出一丝红霞,夹着两条肚丝的筷子停在半空,说:“刘村长,这你放心,下午就是他娃的事。”然后把肚丝放进嘴里咬嚼时,对手下的队员说:“下午把劲拿起,今天没罚下钱,王书记非骂不可。”何丽萍问“外星人”罚刘怀孝他哥的情况。“外星人“说:“伍佰元,下午三点准时取钱。”刘村长说:“你们早上等于胡转了一圈,没一点效果。”“外星人”说:.你村不至这两家,人还有呢。”刘村长说:“你去只要你把这两家执罚了,其余的不用你动手,到时候在我这儿取钱。’“外星人”兴奋了,说:“你村出六千元就行了。”刘村长说:“不要胡谝,二千元。’.外星人坚决不同意,你来我往,最后定在三千元上。
    几个小队长只是劝大家吃好喝好。管你喝成喝不成,只要轮到你跟前,非喝不可,其余人倒不大要紧,只有夏龙和张海脸红红的,像熟透的石榴籽。他俩不停地嚷叫,再不敢喝了再喝非醉不可。几个小队长说:“在政府干事没有半斤酒最还行吗?”“外星人”他们四个虽然脸有些红,但精神状态极好。其中一个说:“才喝了几两么。我看这几瓶不够。”何丽萍找来一个杯子,将饮料倒了半杯,对夏龙说;“喝些这。”张海也要,何丽萍却不给他,张海说:“你给他,不给我啥意思么?’何丽萍不管张海怎么说就是不给他饮料喝,无趣的张海悻悻的让小队长倒了杯茶。夏龙不好意思了,脸更红了,他望了一眼何丽萍,何丽萍喝饮料的瞬间,正在看他,目光相遇的霎那,夏龙心陡然一惊,不由想起史少泽领他去的,舞厅小姐小黄的目光,他不安起来。
    在一起工作半天,夏龙分别弄清了另外三个人的姓名,个子不高头发尖硬,红鼻子的叫李涛,只有十八岁,他舅就是镇上的秋光源副书记,所以他显得很傲气,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长得有些像刘德华,只是比刘德华个子低,背看起来不太驼,但走路老往前倾,不太说话的叫鱼大柱,他是上一任党委书记的小舅子,现在姐夫调走了他觉得没势了,显得有些灰溜榴。剩下的这一位,外表看来有些文静,其实真是农村说的有一丝二气,在农村人们叫豪气冲天了,人们喜欢用“二杆子”总结这样的个性。走路大刀阔步,说话嗓门挺高,谝起起闲事来滔滔不绝,听人说好赌,赢了食堂一坐,招来狐朋狗友吃喝了,再到舞厅唱一唱卡拉OK。.输了,萎靡几天,寻些钱再战。他年龄也不大,二十岁的样子。他姓武,在家里为二,大家叫他武二郎,他有着许多传奇故事,两年前,他输光钱后,以他父亲的名义到处借钱,一半年下来,给父亲筑七八万的外债,父亲得知详情后,用大绳将他吊在院里的果树上,端一瓶农药,给他嘴里倒。父亲吓唬吓唬他,发发肚里的怒气,药瓶在嘴前只是晃来晃去的。武二郎在半空中胡折腾,折腾出一只手来,从父亲手里,抢过农药瓶,似喝桔子水似的一饮而尽。这一手把父亲震住了,急忙求救来街道上的人,将武二郎送进了医院。也算武二郎命大,住了一个多月医院,又活蹦乱跳回来了。从此,他爸得了教训,再不敢招惹他,只是向众人宣布,谁把钱借给了武二郎,就给武二郎要,不要找他,他不认。夏龙在镇上教育甘州父子四人时,已经认知武二郎了。
    他们三个真是酒场的老队员了,“外星人”害怕跟这三个喝酒,退场了。这时白酒只剩一瓶了。武二郎说;‘“酒不够,刘村长,今走到你这里了,给兄弟们再提一两瓶。”刘村长让小队长给厨房说,下面了,要把辣子和醋放重些,这几个喝酒了,酸汤面解酒气。李涛敲着筷子说:“村长,再来一两瓶吧。”刘村长说:“不是吝惜酒,害怕把你喝醉了,下午还有事呢.”鱼大柱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刘村长。刘村长优豫了。“外星人”说:“再一两瓶根本把这三个放不倒,下午凭这三个呢。”刘村长只好又让小队长跑一趟路了。
    酸汤面端上来,李涛三人让你们吃,他三个不吃。,他们在商讨酒怎样的喝法,最后决定硬碰硬。一杯一杯齐轮。其余人吃完面之后,离开了饭桌,找床休息一时。那个买酒的小队长回来后,看得眼馋了,也参加进去了。鱼大柱说:“这么干喝没意思。”他们算喝算商量办法。划拳声太大,传出去影响不好。最后决定大压小,(大压小是一种游戏,大拇指压食指、食指压中指,中指压无名指,无名指压小拇指,小姆指压大拇指。两方同喊“一二”,同时出指头,谁所出的指头压过谁的,谁就赢了。)他们在厨房找了四个小碗,倒满酒,划拳喝完。司机坐在一旁,给他们当酒馆,负责倒酒和酒场秩序。
    夏龙叫张海到门外转转,张海为酒席上的一杯饮料仍耿耿于怀,拒绝了夏龙,和“外星人”在床上睡着看电视去了。夏龙抬脚正想走出门去,听见何丽萍不知给谁说:“院里闷得很。’言下之意要出去吹吹风,吸吸新鲜空气了。夏龙收住脚,低头返回房里,坐在椅子上,这时,“外星人”下床,爬在他耳边悄声说:“你要小心,何丽萍要给你打卦了。”夏龙脸红了一笑:“这咋可能?”“外星人”说:“咋不可能。”回到床上睡觉了。
                              
    一天最热的时辰过去了,太阳开始缓缓收敛自己的热量。“外星人”摇起了睡着的张海:“叫咱的人,开始行动。”张海睁开惺松眼睛,看着“外星人“,看来他还没有完全清醒,“外星人”又重复一遍。
    武二郎、李涛、鱼大柱和司机在房里打拐三,何丽萍在一边看着,按不住给司机军上几句。武二郎埋怨何丽萍在偷看他的牌,不让何丽萍坐在他和司机中间。何丽萍说:“我根本就没看你的牌。”武二郎哼了一声,脸扭向一边,不屑一顾的样子。
    “外星人”站在房门口说:“算了,收拾了,开始行动了。“李涛说:“知道了。’又对鱼大往说:“放快出牌,赶紧把这牌打完了。”
    “外星人”将所有人召集在大房里,安排下午的事情。“无论如何将刘怀孝拿下来。采取一定的措施。东刘村只要把刘怀孝执罚了,就等于将东刘村全村过了,咱回去给领导也有个交待。‘,他指着武二郎、李涛、鱼大柱说:“下午主要看你三个了。’鱼大柱说:“没问题,只要你站长发话,啥活咱都敢弄它。”“外星人”满意地笑了,说:“走,上车。”
刘村长从房里出来,叫住了“外星人”,将一条烟塞给“外星人’。“外星人”毫不客气接过烟,递给头正伸出车窗的李涛,说“给大家一发。剩下的共同抽。”之后和刘村长紧握一下手,跳进车,说了声‘走。”
    中巴车低低喘息着颠簸,此时正是人们家里午休的时间,街上没有行人,仅有的一两个行人张着嘴盯着这辆车,车是从村长门口开过来的,说不准有什么与他们相关的事呢.看到“外星人”茶色镜片时,他们明白了,“外星人”在马泉镇工作了几年,每个村的人大都认得他。“宣计站长来了,划划生育又要开始了。”
    果然,刘怀孝红色的大门紧锁着,对门树荫下一位老汉在抽着旱烟,疑惑的目光盯着这趟人。“外星人”扶了扶茶色镜,问老汉:‘你知道刘怀孝一家弄啥去了?”老汉说:“我出来时门就锁着。”外星人,,站在街道中心向四周望了一会,希望能发现点什么,街道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走动。“外星人”骂了句:‘他妈的x,这狗日的逼咱给他寻个事呢。’吩咐李涛坐车去刘村长家,在喇叭喊,让怀孝在十分钟内立即回家,若不然,后果自负,再拿两把撅头,一把扳子。李涛坐车走了。
    大家一直在刘怀孝们口等着,武二郎从门缝望里望了几眼,骂着:“这狗日的。“用脚狠狠踢了几下门,响声惊动了左邻右舍,纷纷出来站在自家门口,冷眼观看,他们见得多了,但心还是阵阵紧缩。
    这时、大喇叭传来李涛的声音;“刘怀孝,请你在十分钟之内赶回家,不然,后果自负。”声音虽然幼稚,但很严厉。响过三遍之后,这条街的人都出来了,几个围在一起叽理咕噜的。
    “外星人”仍就站在街中心,背着手,俨然像一个将军,他看见车从南头回来了,大声锐:“家具一到,把这大门挖了。”他不是给自己的部下说话,而是让街道两边的群众听见。车到了,武二郎未等车停住,就跑过去向李涛要镢头,李涛说:“刘村长家只有一把,我向邻家借了两把。”  李涛、鱼大柱、武二郎每人手持一把撅头,站在门口,张海手提着饭子,只有夏龙和何丽萍两手空空,站在一裸小树下,
何丽萍对夏龙说:“怀孝不能躲呢,外星人犯二病了,小心把这大房给刨了。”夏龙只是笑了笑,他有一种临战的恐俱感,他想起了刚来时张彪老汉说的:“到乡镇上工作,念那么多书弄啥,没用。”
    “外星人’看了一下手表,大声说;“时间到了,先把这门给挖下来。”李涛将武二郎顶到墙头去。武二郎抡起撅头,随着“哗啦”一阵响,大门上边遮雨的一梳砖瓦落了下来。武二郎将大门上的所有瓦揭尽,李涛和鱼大柱挖门两边,土墙打得很结实,一镢头只能挖一点土,武二郎在墙上说:“算了不挖了,拿扳子把门卸了。.’“外星人”仍然站在大街中心,背着手,说:“张海,翻墙进去。”张海喊了声:“遵命。”
    村上的人几乎都涌进这条街上,远远的望着,“外星人”面习对着看热闹的群众,声如洪钟:“东刘村就这刘怀孝日的灵,狗屁东西,别人二胎把款都罚了,手术做了,你现在不做手术,又不罚款,我问你还想干啥。我问把这类犯了计划生育政策的东西不好好教育一下,那咱东刘村款罚了的,手术做了的,他先人得是喝过恶水,得是吃过屎。”
    两扇大门已经卸下来了。“外星人”气喘喘的走进了院子里,在几个房子转了一圈,说:“这屋都没有值钱的东西。’这时,看热闹的一批人已围在刘怀孝家门口,几个妇女往里望,一个还用手指着里面。“外星人’见群众来得多了,走出去大声说:“刘怀孝再十分钟不回来,就把他这大房刨了,盖个房不容易,叫他娃就这么弄事。’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说:“算了,千万不要刨房了,钱是硬头货,才给你到处借呢。”“外星人”似没听见这位妇人的话,在门口转着圈。那位妇人苦丧着脸说:“这咋办呀。”“外星人”过去问司机,车是否能装下这两扇门,司机说装不下。“外星人”又吩咐何丽萍到西刘村找刘书记,在他村租一辆三轮车,给人家说好,将大门送到镇政府,二十块钱。何丽萍要叫夏龙一块去。“外星人”说:“你一人去就行了,这里还要用人呢。’夏龙说:“在这村租辆不就行了。’“‘外星人”说:“一百元都没人干。”何丽萍嘴一咧,说:‘我去。”
    太阳已经西斜,空气里流淌着丝丝凉意了。
    “外星人”在门口仍转着,看热闹的人们仍就站在原地,武二郎几个在院里蹲成一圈,抽着烟闲聊着天。刘怀孝夫妇始终没露面。“外星人”看了看表,将还有多半截的烟一扔,朝院子里喊:“上房,上房。”李涛就地起来:‘知道了。”李涛、鱼大柱、武二郎熟练地从厕所的墙爬上院墙,从院墙上了大房。“外星人”大声指挥着:“先把房脊刨了。”武二郎抡起镢头,屋脊的一角飞溅开来。几个妇女围住了外星人,劝说:“不要这样,人一时就回来了。’,外星人”铁青着脸,朝房上喊:“挖,把屋脊往完挖。”整个房上一片响声,砖头瓦泥片顺着房瓦滚了半院。
    从村南小巷里拐出一个人影,朝这里飞奔而来,跑近了,人们一看是刘怀孝,脸煞白如纸。他一把抓住“外星人”,战抖地说;“少给我弄些难看,少给我弄些难看。”继而,跑进院子,朝房上喊;“我把你们叫爷呢,不要再挖了。”房上的三个只听站长的,屋上不断地往下滚着东西。刘怀孝拉住“外星人”人手:“兄弟,叫他们停了,有事说话。”“外星人”示意房上的人住手,他们暂时不要下来,如款罚不到位,继续动手。这一招威胁得刘怀孝说话时舌头似乎都僵硬了。这时,刘怀孝老婆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骂的不停,嘴唇青绿发紫,全身颤抖着直扑“外星人”,“外星人”来不及防备,被挖着了脸,茶色眼镜掉在了地上.不过眼镜片没有碎,张海急忙过去拉开了刘怀孝老婆。“外星人”拾起了眼镜,吹去上面的灰土,他嘴角的肌肉抽搐着。刘怀孝朝老婆骂了一句:“你快滚开,少再给我惹事。”扭头面向“外星人,:“不要跟婆娘一般见识,咱俩说事。”“外星人,一把推开了刘怀孝,对正死死拉着跳着骂的刘怀孝老婆的张海说:“张海.你把她放开。”张海死死不放,门外跑进几个妇女,拉着刘怀孝老婆。刘怀孝老婆嘴上一层白沫,在几个妇女手中挣扎着,朝“外星人”骂道:“你不是人,你驴日的不是人,我今日就要死在你手里。”刘怀孝指着老婆骂道:“你少说两句呀。”几个妇女一边劝说一边拉推着刘怀孝老婆出了门,刘怀孝的老婆骂声愈来愈弱了。
    刘怀孝两股眼泪,拉住了“外星人”的手:“兄弟,你能把这事给我做出来。”“外星人“甩开他的手说:“你老婆能骂的很么,叫来让她继续骂”刘怀孝说:“兄弟,你咋跟婆娘计较呢,丽萍中午说要罚钱,我没有一分钱,才出去借去了。”“外星人”鄙夷地看了刘怀孝一眼:“骗人都不会编,我刚刨房,人刚回来,这事咱不说了。你是计划外二胎,三千元,适当的时候,拉你老婆把手术一做,不然,到时候,我们还会来的。‘,“三千元?l’,刘怀孝顺势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脸说:好兄弟,你看这屋里合起来也不值三千元呀!”“那你把娃得会少生些。”“外星人”说。
    张海整理好被拉扯乱了的上衣,发现-颗扭扣掉了,他在夏龙的脚下发现了扭扣,喊夏龙替他拾一下,喊了三声,夏龙才反应过来。
    门外响起三轮车声,何丽萍和司机回来了,三轮车停在门口,三轮车司机坐在车上,用惊慌的目光盯着院内的一片狼藉。夕阳努力地把最后的一抹霞光涂在四周的景物上,暮色从四周缓慢地围拢上来。李涛他们三人坐在房上吸着烟,在说着晚上继续喝酒与如何喝的事。
    刘怀孝蹲着,双手饱着头,痛苦的脸挛成一疙瘩黑的布满皱纹的肉团。“外星人”重新点了个烟,问刘怀孝:“你借了多钱?”“二百。”刘怀孝说。“二百?”看来“外星人“的确有些冒火,指着刘怀孝说:“怀孝,你看你的二百够数不。你不要逼我了。”刘怀孝抬起头说:“跑了一中午,真的,在我姐那里借的,这也是我姐上一集卖的猪钱。’。外星人”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转过身,朝房上喊;“李涛,准备挖。”李涛在房上大声说:“只要你发话,把屋拆了都成。”刘怀孝声音低低的说:“我只有这点钱,你挖我也没办法。,
    从门口进来一个老汉,叼着烟锅,老汉一直在门口站着看,他可能看事僵住了,进来解围了。他先拉起刘怀孝:“你蹲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把房挖坏了,也要拿钱收拾。这是政策,谁叫咱违反政策呢。”刘怀孝叫了声:“四大。’老汉问“外星人”:”多钱,才能将这事解决.”“外星人“说:“三千元。’.这老汉说:“三千元确实有些多,咱要从实际出发,怀孝没有那么多钱,你刨房也不是目的.我看一千元得成。”“外星人”思量一阵子说:“看在你老汉的脸上,就一千元。”这老汉说:“走,跟我去取。”
    何丽萍告诉夏龙,老汉四个娃都是干部,一个娃还留学在日本,特别是老二在省上工行么建行是专门管信贷的,钱粗壮得很,一天给老汉的零用钱都花不完。
    难怪老汉一派绅士风度呢。
李涛他们从房上也下来了,把家具放在车上。大家都集中于门口,等“外星人”从老汉家取钱回来。
   风风火火搞了三天计划生育,夏龙的房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堆满了从计划生育对象户拉回来的东西。电视有十几台垒在西墙角,两个音箱,一个长沙发,一套组合家具,床上还铺张席梦丝床垫。武二郎遗憾地说:“只是没有发现谁家有VCD,不然晚上也能看录像了。”夏龙最头痛的是晚上,好多人都来说情,要拉回各自物件,坐在他房子,死磨硬缠。“外星人”倒好,只爬在他耳边说:“电视机要放,必须是两条烟。”或是说;“要五十元算了,不然不要给了。”就不知钻到哪能儿去了,害得他每晚费尽了唾沫,最后好多人说他不知好歹,不是个东西,落了一身骂名。这天下午,他刚回房,奔波一天累的他想好好休息一下。门被一位少妇敲开了,夏龙认得这位少妇,是嘴头村的,结婚四年,没有儿女,夫妻闹了矛盾,丈夫去了新疆,她心情一直不好,忘了七月份的三查。他们在路过嘴头村时,顺便捎上了她。这位少妇很难受,流泪说,如果生下两个娃,不论把她咋样,她都是高兴的。外星人告诉她,三查对象不论你生娃不生娃,只要结了婚,就属于三查对象,不三查的,按规定罚款。这位少妇不认帐,“外星人”命令李涛鱼大柱将她的大彩电抬上了车。她尾随着跑了八里路到镇政府,打听电视在夏龙的房子,要将电视拉回去。夏龙诚恳对她说,他拿不住事,只要领导说放他才能放,如果他放了。少妇痛苦的是,几年没有生育儿女,在人面前抬不起头。结果还让计划生育工作组抬了电视,有几个娃的倒也未必,这是出她的洋像,村人笑话死她了。少妇愈说泪越多。最后失声痛哭起来。夏龙一时没了主意,多亏何丽萍闻讯赶来,劝走了少妇,将难堪的夏龙拉到她房里,说:“你一晚在这坐些功夫,候大门关了再回房去。”“又说:“你看谁给烟多了就把电视给了么。”夏龙说:“这能成么?”何丽萍瞪了夏龙一眼:“行的,他们一天想给谁,就给谁。你关键对镇政府不熟,慢慢你就知道了。”
    “外星人”每天早上将送给他的烟给大家发几盒,并说收到几百元钱,中午有得吃了。于是大家的干劲更足,热情更高。“外星人”说:“咱比征税的有一个优越条件。”大家笑着听他继续说下去。“外星人”得意地说:“就是咱没有任务,一天能罚多少罚多少,不像收税,税的任务是一定的。但话说回来,咱也要对得起领导,若一天没有成绩,非把咱这一组解散了,编到各片收税去不可。“
    真的,征收税款可够辛苦的了,乡镇干部比不得机关大院的人员,一天八小时,坐在办公室里翻阅报纸,时间到了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乡镇二十四小时几乎都是紧紧张张,特别是在征税期间,每个干部熬得脸色灰不溜球的,见了床就爬上去,打起呼噜来。这几天,马泉镇每个村的喇叭在播放征税的录音带,一种税收的强大氛围笼罩着马泉镇二十四个自然村角角落落。晚上,那些音量汇成汹涌的大潮冲击着每一个村庄。每一晚,各片将欠税大户强制执行来的东西,象机动三轮车、电视、头门全部拉进镇政府,政府大院里已放了几十辆三轮车,二十几合头门了。拉回的电视把档案室已塞得满满的了,饭厅里的餐桌也垒起来了,腾出地方专放这些东西。征税工作如火如茶的展开,显出了计划生育工作的单薄。
    一个早晨,李之龙将“外星人”在房里臭骂了一顿,从“外星人”出来的脸色可以看出事态的严重性。
    “外星人”今天夹了个提包,里面装着全镇计划生育对象的花名册,将全组成员集中在中巴车上,指示司机把车开出镇政府,在政府大院不要停了。大家见“外星人”的脸色不对,没有人敢说话,只听见中巴车“刹刹“地前进着。
    “外星人”翻着花名册,说:“今天去西山村,西山村有个叫刘维的,是计划外三胎。”他转过头向李涛要个烟,身上摸来摸去摸不出火来,李涛赶紧用打火机给他点着了。吸了一口烟,“外星人”的心情有所平缓,说:“早上李镇长把我骂惨了。”张海问:“啥事?”‘外星人”白了一眼张海:“人家收税开着夜车,咱每晚不到八点就回到镇政府。人家每天收款几千几千的,咱一天几佰几佰。”何丽萍说;“人家几十号人,咱才七个人,再说,咱收那么多的电视,洗衣机,难道都不是钱。”“外星人”说:“现在不说这了。李镇长说了,王书记也发火了,给咱定了计划,必须收到十二万,从今天开始,大家要把劲拿起,好好干,再不要让领导骂了。”
    从镇政府到西山村,不远,中间仅隔一个高家村。在经过高家村时,中片在这个村收税,大喇叭响着副镇长高风粗犷的声音。见镇政府七八个干部正从一家抬着方板往三轮车上装。彼此都看见了对方,招手致意。“外星人”头伸出去问:“收得咋样?”站在车厢接方板的干部说:“不行,难收得很。”“外星人”缩回头,对大家说:“看看,人家的力度,连做棺材用的方板都拉了。”武二郎说:“拉东西谁不会,关键是要收到现金。”
    去西山村的土路很不好,路面全是深深的车辙印。本来路是很宽的,两边的果农,每年都要向路面侵蚀,希望多占些地方,栽几个果树,导致眼下的路仅能容一辆车通行。车要上这条路,得先往路另一端看一看,若没有车,才敢上路,不然两个车在半路相遇,只有一个车往后倒了。喜的是这条路还算笔直,从这边完全可望见半里路外西山村的村口。
    车刚驶出高家村,远远地见一辆“蹦蹦“三轮车朝这边急驶而来,身后刮起一片尘土,他们只好先停在高家村口。
    夏龙坐在车里,静静地望着外面片片果园,未到乡镇工作,总以为乡镇起码是一级政府,跟县政府大院各部门的工作没有什么两样,经过这些天的劳累奔波,他感到做为一个乡镇干部,的的确确是世上最辛苦的人了。没明没黑地钻在农村里,和农民进行舌战,每天黑一个脸,向农民伸手只是要款。夏龙眼前高远的天空,显出一副病态的疲倦。尽管来镇上工作时间不长,但感觉已溶身于这个集体了。开始他面对一切动手的事情,除了紧张,恐俱之外,便是不安,想完全可以给农民讲讲道理的,他不相信这些农民不懂道理和法规。何丽萍说:“对一些人,三句好话不顶一马棒的,把嘴磨破,他们也听不进去的。”他不信,结果在几户人家,试了试,都以失败告终,还落下了笑柄。现在他能泰然面对一切了,必要的时候?他还会给大家出手帮忙的。
三轮“绷翻”车载着两个婆娘从他们身旁过去了,五分钟后尘土才散尽,这半山区地带在阴历六、七月的季节,时间一过早上九点,空气干巴巴的,四周一片燥热。每条土路都是一层细土。下雨的时候不太多,一下雨五六天道路才能行走。等尘土散尽了,他们的车开始行驶,打开玻璃,有一丝凉意。
车一摇一摇地到了西山村口,西山村不到二百口人,人住的不集中,街道零乱。房屋都是几十年前的厢房,只有几家是一砖到顶托着几个楼板的大房。何丽萍说:“马泉镇就西山村穷,树栽得迟,人喜欢往外地跑。跟东山村简直不能比。”
    “外星人”在村口问了几个聊天的老汉,老汉们互相补充着,说出了刘维家的准确地方。车按着老汉说的往东行岔口,向南拐一段,再向东,在最北边面向南的一家门口停住了。“外星人”先下车问了出来倒脏水的妇女,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招了一下手,车上的人纷纷下了车。
    刘维家仅有面向东的有两间厢房,院子很大,北墙角建有小小的一座粮仓,满院的鸡屎,几只鸡啼咕着在西北角刨着一堆杂物。
    “外星人”一行人走进这脏乱不堪的农家小院。
    最北一间厢房的窗口冒着青烟,想是他们的厨房了,从厨房里出来个子不足一米五的女人来,满脸的灰土,头发干巴巴的,一只手提着脏兮兮抹布,她听见了脚步和说话声,出来看个究竟的,在她身后是三个相差不大,黑碳一舰颜色的小娃。
    “这是刘维的家吧?”武二郎问。
    “咋了?有啥事?”听口音这女人像是外地人,她的眼睛全是迷乱的黑色,睫毛很长,使她的目光似乎笼了一层纱。
    “我们是镇上计划生育的。’.“外星人”径直向她的厢房走。
    “成天计划生育。”女人唠叨开了:“上次你们来已罚了一百元,你今儿又来了,要不你把娃给你抱走,反正我也养活不起了。”
    “你说个屁话。”李涛生气了,问:‘刘维呢?”
    “出去了。”女人木然地站在厨房门口。
    “外星人”想坐在厢房里谈事,一见厢房让三个娃弄得一塌糊涂,没有人下脚的地方。只好站在房门口,郑重其事对女人说:“你是刘维娘妇。”女人“嗯”了一声。“外星人”接着说:“罚你钱,我看你这个样子,不可能有钱,现在吧,你快去做手术。”女人叫嚷了:“我不做,我不做,把我身体做跨了,谁管呢。”“外星人”不耐烦地向刘维媳妇解释:现在的手术不会出啥间题,全县做了那么多人,没见一个出过问题。你这家境只有做手术这一条路了。”女人仍然站在那里,嘴上轻声骂骂咧咧。夏龙上前对‘‘外星人”说:“先叫这家准备,咱们再转一家看。”“外星人”说:‘能成。”然后对女人说:“你收拾一下,一时用车送你到县上做手术。”对大家说:“走,到另一家走。”夏龙很高兴,外星人接受了他的建议。刚要出门,女人悄声骂了一句:..“滚你妈的x,你驴x的少来。’鱼大柱听到了,转过身,指着女人吼道:‘.你少x干。”女人仍骂道:“你妈的x’鱼大柱一步跨到女人眼前,用手指着她的鼻子:“你再骂一句!你咋是这东西,给你驴x的一片好心都看不来。”女人用眼翻着鱼大柱,嘴不停的叽叽咕咕,只听见一个“x”字,鱼大柱一把抓住她的领口,怒吼道:“你把嘴给我停住。”大家见状都围了上去,夏龙对女人说:“你不要骂了行不行。”武二郎截断夏龙的话;“不要给这东西讲道理了。’夏龙看见武二郎向他笑,心里对自己说,不再讲道理留人笑话了。女人脸由黑红转成黄白,嘴仍咕叽不停,鱼大柱扬起手:“我想给你一巴掌。”抓领口的手将她往后一推:“不想跟你这货较量。”女人被掀得往后退了两三步,被一块半截砖绊了个面朝天。她顺势坐在地上,嚎陶大哭起来,用抹布在眼上擦着骂着,什么话脏、难听,她拣着骂。李涛气得上去提起她说:“把这东西弄到县上走。”女人只是坐着骂着。武二郎脸气红了,比喝一斤白酒时的脸还要红,他对李涛说:“出劲,把这东西弄上车再说。”村人听见哭声都出来了,站在门口往里看,“外星人”考虑不能这样灰溜溜的走了,不然,传出去没有了脸面,以后的工作就很难开展了。他把提包递给何丽萍,对夏龙说:“走,动手,把这东西弄上车再说。”
    女人见阵势不妙,一下子爬起,往后院跑,鱼大柱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李涛抓住右臂,武二郎架住了左臂往门口拉。女人双脚在地上狠蹬,张海和夏龙跑过去一人一只腿,几个人抬着女人走向大门外,女人高声的叫骂,一个小娃坐在院子里哭开了。
    拖到门外,司机已打开了车门,只听见何丽萍惊叫一声:“刘维回来了!”接着,中巴车的玻璃被砸得“哗,哗”四溅,大家回过神一看,见刘维手持一把撅头,浑身整足劲儿地在挖车辆,司机大叫了:“不要挖了,车是我私人的。‘,血已涌上脑门的刘维发疯了,他已听不进任何话语,一个劲地只是用撅头砸着车,车上的玻璃都被他砸得落了一地。刘维一米八的个头,身体结实如牛,他的脸是铁青的,牙将嘴唇咬出了血,提着撅头,直扑向“外星人”,几个群众上前围住了他,一个年长的老汉夺他的撅头,刘维始终不放撅头,怒视着镇政府的七名干事。大家都愣在那里。‘“外星人”当宣技站站长已四年了,在乡镇上干了近九年,什么事他都经过。大风大浪过来了。他缓过神后,大步的向刘维跟前走去,对劝刘维的群众说:“大家闪开,我看刘维今天能挖死几个人命。”他拉开了几个群众,刘维脸上全是汗,血液在他脑门里汹涌,眼睛充满了丝丝血红。他见“外星人,,镇定地走向自己,一股来自体外的热浪使他鼓足了勇气,一把撅头猛抡起来了,多亏有几个群众拉着他,但撅把仍然砸下去,“外星人”躲闪不及,头上挨了一下。“外星人”猛扑上去,抱住了刘维的腰,夏龙、张海等五人哗地也扑上去,武二郎揪住刘维的头发往后一拽,刘维仰面倒在地上,十几只脚将刘维踏在地上。“外星人”摸了摸头,没有流血,眼前冒几个星星,头有些晕眩。“外星人”说:“拉回政府。”六个小伙一时三刻将刘维压倒在了中巴车最后一排的车座上,车内到处都是玻璃碴,座位有一个撅头的铁头,这是刚才刘维砸车时,用劲太猛,将铁头在玻璃窗上碰掉了,假如这铁头仍在撅头把上,那外星人···…,大家都不敢去想。刘维被压得喘着粗气,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把你认得了,你谁动我一下,我把你一家非杀了不可。”
司机懊丧到了极点.边开车边叹息着摇头,说:“该倒霉呢,该倒霉呢。”
    “外星人”手将刘维的头紧压在座位里,对司机说:“你放心,绝对要给你赔的。’车内没有人说话了,中午的所有热浪似乎全部从没有玻璃的车窗涌进来,每一个人是一身的酸汗。
    车出了高家村.拐上柏油路,司机踩一下油门,车飞速地奔跑起来。

回复 来自- 中国

使用道具 举报 来自- 中国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中文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小说世界

小说世界

订阅| 关注 (32)

与天长歌,吟唱醉生梦死;伤离别,相思苦,人间有真情;以地作答,感叹沧海桑田;绘尽人间冷暖,劲舞指尖才华。
0今日 5709主题

论坛聚焦


点击这里给我发消息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