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走过青春的街（原创首发）

蝶舞 · 发表于 2019-6-24 12:32:21

本帖最后由清秋丽影于 2019-6-29 07:55 编辑

【编者按】：这是四小篇回忆中学生活的难得美文，每一段时光及相关事件，都挥洒出真挚的感情、刻骨铭心的感悟！那些调皮捣蛋、那些羞涩的爱恋、那些闺蜜的无话不谈，以及那些一次次锥心的别离，让人感同身受、同喜同悲。作者用诗一样的语言，刻画出一段段如泣如诉的恋歌，推优共赏。（香山京鸿）

燥热渐起的六月，是一个充满欢喜与忧伤的季节。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有一大批莘莘学子穿过别离的路口，奔向人生的另一个征程。前路漫漫未可知，向往与探索托起彩色的梦，丰盈着孜孜渴求和激情澎湃的心。明天是美好的，然而昨天的记忆又是如此深刻，不经意间的一个转身，便悄悄打湿了眼角，氤氲了渐行渐远的青春。

又是一个六月毕业季，每每看到街心公园里少男少女们依依惜别的场景时，淡笑中却也总能拉扯出一丝泛黄的记忆。花季雨季的街，于三十五岁的我来说已经很遥远了，远到我翻过脑海中的斑斓才能捕捉到她的影子，远到想把她付诸于文字却总觉得无从下笔。然而，这种距离绝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因为她太过鲜活明亮，总想把她包裹得深一些，再深一些，免得被日渐黯淡虚伪的成长生活所沾染。

人这一生，经历很多感悟也会很多，每个人心底的角落里，总会珍藏一段属于自己的美好时光。我出生在农村，童年的记忆是贫困的，值得庆幸的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亲坚持响应了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使得我没有过早辍学，脱离了村中小伙伴们羊倌牛倌鹅倌的行列。我的中学是在杜蒙的一个草原中心校读的，是父亲悉心挑选下的结果，虽然离家很远，教学设施却比我们乡要好很多。从十三岁到十七岁，四年的求学生涯让我受益匪浅，不仅斩获了知识，那一段葱茏的青春岁月更是成为了我人生中最为珍藏的回忆。

  被窝里的悄悄话

已经不记得和娟子相识在哪一天，隔壁班走读生的她和寄宿生的我能在三年里相惜相知不得不归结成为缘。娟子的家离学校不远，热情善良的她总是心疼我的住宿条件不好而常常把我带回家。在她的小窝里，我们两个总有讲不完的话，谈理想，谈偶像，谈各自的老班多么严厉苛责。一起做作业，一起追《还珠格格》，一起议论班级里的某位帅哥。

娟子年长我两岁，有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青春期细节方面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犹记得有段时间我们两个迷恋上了小说，每天在娟子妈妈催促我们熄灯睡觉后，嬉闹着挤在一个被窝里打着手电偷偷看，往往持续到凌晨才肯罢休。这样的结果就导致了迟到的危险，往往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匆跑掉，尽管熊猫眼都成了同学们嘲笑的话柄还是乐此不疲。后来阿姨发现了端倪，突然袭击强行收缴了我们的小说后，这件事情才算作罢，又恢复到了讲不完的悄悄话里面。

毕业的时候，我和娟子在小饭馆里要了两个小菜和几瓶啤酒，平时凑一起就有讲不完悄悄话的我们此刻都沉默了。酒喝到最后，把我们两个都喝成了泪人。进入初三后每天讲别离，可别离真的到来的时候，再多的准备也变成了不堪一击。琐琐碎碎，点点滴滴，在全部化成的这声珍重里只有走过的人才能体味到它的沉重。

娟子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后便不再念书了，而我顺利升入了本校的高中。自小饭馆一别后，我和娟子就很少见面了。高中课业重，新老师和新同学都很好，可我还是会常常想起她。想我们在一起时的哭和笑，想我们一起看的小说追的剧，想那个寒冷的冬天我们两个并肩围的同一块围巾。

我有一本同学录，娟子在上面洋洋洒洒地签了好多页，都是她的心里话。毕业后的许多个夜晚我都会拿出来看看，读读她的心声，品品我们之间的友谊。那些并不漂亮的字散发着墨香，声声祝福中流淌着我们共同的追忆和风扬跋扈的青春。

2004年的时候，网络的发达让我和娟子重新取得了联系，那时候我才知道她独自一人远嫁河南。初涉婚姻，没有娘家可以依靠，陌生的环境让她很不适应，手机便成了我们相互倾诉的桥梁。那时候我才二十岁，对于婚姻问题并不能给出她好的建议，只能倾听或做些无痛不痒的劝说。

其实我很能理解她远嫁的心情，因为当时我也是独自一人在河北打工，那种孤独，无助和委屈时的凄凉总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佯装的那份坚强。有天夜里，刚上夜班娟子便发来一条欲了结生命的短信，把我吓得一个机灵，哭着连续拨打她已经关机的电话。我知道，虽然时隔几年，我依然是她最信任的那个人，因为信任，她才会在最无助的时候把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我，才会在觉得活不下去的时候把我当成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当天夜里我便买了车票飞奔河南，这是毕业后我和娟子的第一次相聚，起因很吓人，结局却很圆满。在她一百四十平米的大房子里，我和她又挤到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一直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其实娟子嫁的很好，婆家是东北家乡人，在河南有自己的建材厂，只是她也才二十二岁，还不太会处理婚姻琐事。这一番相聚我们两个一起腻味了三天，仿佛又回到了上学的时候，看到她生活的还算幸福后我总算松了口气。临走时娟子去送我，再一次哭成了泪人，跟着火车跑了好远，我隔着车窗向她挥手，也止不住地落了满脸泪。

那一次相聚后我和娟子至今都没有再见面，因为有了家庭孩子的牵绊想抬脚走出去真的很难。时光匆匆，转眼间我们都过了而立之年，各自的生活也都趋于规律和平静。虽然联系少了，可我相信这份情谊会一直都在，它将伴随着记忆丰富着永远不会老去的青春流年。

  心血来潮的逃课

初三那年冬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羡慕那些找借口逃课去打球的男生，于是我和玲子也商量着想要逃掉一节课。我们初中那会儿管理不是特别严，学习靠主动和积极，尤其是后排调皮捣蛋的男生们，除了班主任外别科老师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往往到了枯燥的政治历史啥的，那几个篮球迷们总有点蠢蠢欲动，看到别班有球赛，准能找个上厕所的理由快速去操场汇合。老师怕影响到认真听课的学生，也是不识破很轻松地放那三两个男生出去。

时间久了，我也突然羡慕起教室外的世界，做为一直是老师眼中好学生的我来说，突然想体味一下逃课的刺激。这个想法一出，没想到玲子随即附和，几经商量后我们俩决定逃掉一节英语课。英语老师是师范学院分配过来的，上课很严厉，课下却很幽默，常跟同学们玩作一团。

周三这天下午，刚上英语课我的心就砰砰直跳，玲子直跟我使眼色，暗示我照计划行事。我几次瞄了瞄老师，到嘴边的理由怎样也讲不出口。斜对面的玲子直咳嗽，终于引来了老师的目光。“玲子同学，有事？”“老，老师，那个，她肚子疼。”玲子嗖一下站起来，指了指我说到。我看到老师关切的目光有些心虚，脑门子上的汗瞬间流了下来。

“老，老师，我肚子疼，想去厕所。”我低着头双手捂着肚子，眼角余光瞄了瞄老师，发现老师没有疑虑后攥紧了哆嗦的手。“哦，很厉害吗?要不老师带你去医务室看看。”说话间老师已经放下教案，从讲台朝着我的方向走来。我心虚至极，猛然起立的瞬间“砰”地一声撞翻了椅子。“老，老师，不用去医务室，来不及了，我去厕所。”话音落下的同时我已经捂着肚子走到了教室门口，后面的玲子也跟着跑了过来，声音响亮地说：“老师，我陪她去厕所。”

我们出了教室后相互瞟了一眼，都重重松了口气，接着绕过厕所翻到学校的后墙外，落地的那一刻心里充满了刺激后的窃喜。学校建在场直的最西面，并不临闹市区，后墙外面是一片草地，草地前方五百米处是一个很大的湖泊。这时正值冬季，草地一片稀疏枯黄，目光所及处尽显荒凉。湖泊结了厚厚的冰，上面还覆盖着没有融化的积雪。小北风“嗖嗖”地刮着，冻得我一个激灵。

“梅子，一点也不好玩，要不我们回去吧。”我们两个转了一圈后玲子如是地说。是挺没意思的，心惊胆颤地跑出来，结果啥玩儿头也没有。只是就这样回去了又觉得很不甘心。“要不咱俩也去操场跟他们打球去？”我建议到。“还打球？你疯啦，咱们又不是猴子他们，被英语老师抓到还不被批死。”玲子摇摇头，通红的脸上写满懊悔。“要不咱去游戏厅打游戏？至少还暖和点。”玲子看看我无奈地说。“你会打吗？我可不会哦。”听到我的回答，玲子看了看我哀怨地说：“我也不会呀，咱折腾了半天可去哪呢。”

那天下午，我和玲子绕着学校的外墙转了好大一圈才来到正门对面的街上，跑到小卖部里买了两块钱的水果糖。直到下课铃响后，我们才又灰溜溜地翻墙进去。这一次心血来潮的逃课，并没有收获到臆想中的好玩与刺激，反而冻出了鼻涕刮坏了裤子，真真是得不偿失啊。第二天，又被英语老师叫到办公室训了个底朝天，罚写整本的英语单词和课文。看着老师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突然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不该因为一个青春的小萌动，去触犯明知是错误的错误。

  离别路上的泪

小翠是娟子的朋友，原本我跟她并不熟识，后来因为娟子的原因，我们三个倒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有一段时间，小翠的父母外出，我和娟子晚上都会去她家里跟她做伴儿。那一段属于我们自己的自由时光，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记，现在想来都很奢侈和暖心。

小翠是家中的独女，风风火火如假小子一般，个子很高，篮球打得超级棒，是我们校篮球队的主力。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真正体味到了篮球的乐趣，在她的鼓舞和教导下，每天早晨的体能训练和放学后的投篮技巧我也学得有模有样。她很大方，仗义，身边有很多朋友，不光学校里的，社会上的朋友也很多。

家庭条件好，性格脾气也喜人，在我看来她的生活应该一帆风顺的。然而初三那年，她却义无反顾地报考了中专体校，让身边所有熟识她的人大跌眼镜。为这她还和家里人闹翻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喜欢的人报考了体校，所以她才要义无反顾地跟了去。

十几岁的年纪，喜欢能有多长久，于当时的我们来讲谁也没有想过，只知道如飞蛾扑火般冲了上去。小翠临行那天晚上，我们都去送行，在日渐地了解中我知道她为花季中的这段感情付出了很多。那晚小翠哭了，她的男友“二哥”也在，从不在别人面前流泪的她这晚哭的很凶，我不知道她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忧伤。

我不太看好小翠和二哥的这段情，虽然那时候很小很懵懂，可我知道在感情的游戏里面太在意的那个人总是会输。小翠就是这样，太过卑微和小心翼翼。然而做为朋友我却不能去说什么，只能在一杯杯的啤酒中埋下我不能吐出口的担心与珍重。第二天小翠走了，她是毕业季里第一个从我身边别离的人。悲伤与不舍是必然，然而在这条通往相聚与别离的青春街上，谁又能陪谁走到最后。

后来娟子也走了，我继续读高一，断断续续总能听到些关于小翠的消息。先是进入体校后八个月，二哥喜欢上了别人，后是小翠不断地哀求和哭闹，最终沦为了班级里的笑柄。最后深受打击的她成夜成夜把自己发泄在篮球场，终于在一个崩溃的临界点上拿玻璃片割向了自己的手腕。

这年春天小翠被家里人接回了，我听到消息后连忙赶了去。在那个熟悉的充满记忆的小屋里，我见到了手腕仍缠着厚厚纱布的小翠。她瘦了，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眼角挂着晶莹的泪。人还是那个人，然而我却再也找寻不到曾经熟悉的影子。我心里一阵酸楚，眼泪掉在了她的纱布上。我说：“翠姐，你这是何苦呀，这样不疼？”

她抬眼看了看我，扑簌簌的泪珠无声滚下，半晌才用手捂着胸口对我说：“梅子，手腕不疼，可我这里疼。”那晚，我没有回学校，陪着她坐在屋顶上，听她一遍又一遍地用口琴吹着张雨生的《大海》。这首歌是二哥喜欢的歌，小翠背着他练习过好久，只为在他生日时能吹给他听。然而二哥的生日在夏天，这个礼物显然他已经不需要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一个傻傻的姑娘在屋顶上执着地为他吹了一夜的歌。

那年春天过后，小翠家便搬走了，听说她爸爸在南方某市置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而我也因家生变故，在高二勉强读完一个学期后辍学外出打工了。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联系到她，连娟子也是一样，没有半点她的消息。这样也好，如果别离的路上只有泪和伤，那么过去就让它就此尘封吧。茫茫人海相遇是缘，别离亦是必然，只要大家都能够安好，天各一方又有何妨。

  躲在墙角的暗恋

十七岁的青春街，情愫总是躲在角落里妖娆地招手，撩拨着每一颗懵懂的心。初恋在老师眼中犹如恶魔，阻挡着我们积极且充满激情的升学之路。然而，在花季雨季的年华里，某些心底的涟漪却不能够受控制，它总会时不时地跳出来，在感情这张白纸上涂抹出浓重的一笔。

高一那年，区里组织了一场篮球联赛，我们学校男篮凭借着过人的实力进入决赛争霸冠军，而我做为啦啦队的一员自然无比关心那一场赛事。我们校队的男篮全部都是老师从各个班级精心选拔培养起来的，虽然所来自的年级参差不齐，实力却不容小觑。主力是高二（2）班的孟飞，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提起孟飞班级里知道的人还真不少，自校队组建以来，他的名字便时不时地被人提起。什么现实版的流川枫啦，什么投篮准确率高啦，什么回头吹口哨的动作秒杀一片芳心啦。种种议论流进耳朵的时候，我并没有对这个人产生过好奇，高中课业重，适应新环境的我把能挤出的时间全部用在题海里遨游了，哪还有劳什子时间关心这关心那。

孟飞高我一个年级，按照既定的轨迹我们不会有任何交集，然而有些东西也许命里早已注定，那一场激烈的篮球联赛，不仅让我收获了满满的集体荣誉感，还在不期然间撞开了我沉寂已久的少女心。已经不记得从哪一刻喜欢上他了，是那个漂亮的三分？是进球后对我的回眸一笑？还是受伤后他隐忍的坚持？反正就是喜欢了，来得如此之快，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一场比赛我们赢了，孟飞却受伤了，回来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总是在漆黑的夜里莫名牵挂他。背着单词时会想起他，做着数学题脑海里也会跳出他，他住院的那段时间，我的心已经疯了。我是好学生，我不想这样子，我很煎熬，无数次我会把写满他名字的纸撕得稀巴烂，然后又一点点地拼凑起来。我隐忍着压抑着，在痛苦中沦陷在了老师所避讳的恋爱这件事情里。

孟飞学习很烂，然而身边却从来不缺乏鲜花与美女，一向鄙视这种事情的我却因为这一场赛事成功加入到暗恋他的队伍里。每天早上他会练球，我不敢像其他人一样明目张胆地靠近，只能假意经过后去往校园最南端的读书亭。久而久之，他也注意到了我，每次我经过时他也会轻轻点头致意然后报以微笑。每当那时，我的心总是砰砰直跳，不敢看他的眼睛，慌忙地回应后逃也似地跑开。

有次下雨，淅淅沥沥中我撑着伞去往读书亭，明知道这样的天气他不会出来练球，心里还是报了一丝侥幸。球场上空荡荡的，犹如我那一刻的心。天气不好，球场边没有一个人，只有这种时候我才敢傻傻地驻足在那里，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孟飞的每一个身影。“学妹真是用功，这天儿还要去背书吗？”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我一惊，慌乱回头中踩到了石子，脚下一滑狼狈地摔倒在了他的面前。

见我摔倒，孟飞扔掉手指上飞速旋转的篮球，关切地将我扶起。“对不起学妹，你没事吧？”“没，没事。”我擦了擦身上的泥，声音小的像蚊子嗡嗡，脸颊烫烫的。“有没有扭到？还能走不？要不我背你回去吧。”孟飞看到我的惨样如是地说，嘴角还憋着淡淡的笑。“不，不用，我能走。”听到他要背我回去的话，我哪还敢停留，飞也似地跑了回去，忍着脚踝处钻心的疼。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察觉到我的情愫，不管出于什么情怀，他那天眼里的关心和暖心的话语让我心里荡开了一大圈的涟漪。从那天开始，我把自己隐藏得更深了，把许多想说的话都写在了日记里。读书亭照去，不过再也不绕道球场，他的所有训练和比赛我都不会缺席，只不过都是躲在他不会察觉的角落里。我害怕引起他的注意，我又想让自己在他身边与众不同，我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最后还是全部化解成了角落里的自己。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我的学习成绩下降了，老师几次找我谈话究其原因我都没有敢吐露半点心声。后桌的宋成面对我的退步比老师还痛心疾首，这一点着实让我感到意外。之后的日子，老师成立了“一帮一”学习小组，我顺利成为了宋成的帮扶对象。对于这点我很不屑，一直以来我们两个学习就不相上下，现在他还要自告奋勇来帮扶我，这让我心里怎么服气。所以许多时候我都恶语相向，故意惹毛他想把他气走。然而我如意算盘一次也没打成过，面对老师布置的任务宋成格外地执着，时刻揪着我盯着我扬言誓死要帮扶我把学习成绩搞上去。

身边多了个宋成，我躲在墙角追随孟飞的日子少了，可我喜欢他的心并没有就此搁浅，淡蓝色的日记本里满满记载着我的欣喜，焦虑和不能割舍的种种。时间过得飞快，这年冬天征兵的号召刚发出，孟飞便报名参军了，这个消息传出后，整个高中部一片哗然。倒是校队老师很欣慰，老师讲，孟飞学习不好，能为国家效力是个很好的出路。

我听闻这个消息时正在做题，眼前密密麻麻的数字全都变成了眼泪，一旁的宋成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为我递纸巾。孟飞走那天，我终于鼓足了勇气走出墙角去送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着军装胸戴大红花的他愈发帅气。也是在那一天，他将身边一个大方漂亮的外校学姐介绍给了大家，那一刻，我听到了一地心脏碎裂的声音。这声音里面有学姐学妹的，更有我自己的。

那天从武装部回来，我烧掉了所有的日记，在球场的瑟瑟寒风中一直坐到太阳落山。这一场躲在墙角的暗恋结束了，我的心也空了，十七岁雨季里初尝情愫的我在一片狼藉中又一次收获了成长。第二年春天，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能去学校，在对渴求知识的不舍中同村里的小伙伴默默地踏上了外出打工的列车。

半年后，在潮湿狭窄的工人宿舍里，一封信辗转飘落到我的手中。信是宋成寄到家里去的，母亲让一位老乡给捎了来。宋成在信中说：梅子，你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完全不给我一个走出墙角的机会。同窗四年，你的眼睛总是停留在别处，你可曾知道，在我的眼中你始终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当你躲在墙角里关注球场上的身影时，只要你回头，就会发现还有个人躲在更远的墙角里默默关注着你。

梅子，几经思量我动笔写下了这几个字，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的你能不能收到。我想，无论你收到与否，我都会将这封信寄出。因为，这短短的几行字里藏着我青春里全部的情愫，既然走过，我不想留下遗憾。我们这个年纪，说爱太远，说等又不太现实，我知道无论有没有这几行字，你我十七岁的故事都结束了。

希望再见到你时，你还是那个喜欢探索知识，热爱背诵古诗，有着各种天马行空想法的最美姑娘。社会很现实，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草草把自己嫁掉，更不要过早加入到集市上身背奶娃，手提菜篮，为一毛钱大声呼喊的少妇行列里。我心中最美的姑娘，虽然现在的我没有任何立场要求你什么，可我还是喜欢在浮华尘世中不忘初心的你，如一朵白莲般行走在世间，穿梭在我的心里。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读完宋成的信我哭了，不知是因为这份迟来的感动还是因为惋惜我逝去的青春。总之，那晚我趴在窗边对着家乡的方向哭了好久。那天的夜很黑，黑到几颗稀疏的星子都在瑟瑟发抖，颤动的微弱光芒踉跄地点亮着家的方向和心的方向。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翻开尘封的记忆，匆匆忙忙中发现竟然有几近二十载的光阴倏然飘过，在时间的长河中沉淀成了一粒沙。许多事情来不及思索便成过去，许多人来不及相知早已远行，在渐行渐暗的昏黄时光里，我的青春也随着岁月的更迭一步步老去。然而，纵使流年已被岁月带走，纵使岁月已经随波逐流，在那条轰轰烈烈走过的青春街上，依然有色彩斑斓的星辰，漫天飞舞的大雪和悠然飘过的白云值得我用此后的余生去怀念和祭奠。
      编者按：这是四小篇回忆中学生活的难得美文，每一段时光及相关事件，都挥洒出真挚的感情、刻骨铭心的感悟！那些调皮捣蛋、那些羞涩的爱恋、那些闺蜜的无话不谈，以及那些一次次锥心的别离，让人感同身受、同喜同悲。作者用诗一样的语言，刻画出一段段如泣如诉的恋歌，推优共赏。（香山京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