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悍雨啸风 于 2021-2-4 09:57 编辑
王倩自考入医科大学后,依然保持着在乡下老家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天早晨都要绕着那座老屋的周边处跑上几遭。这个习惯的养成,是自小在当过兵的父亲引跑下形成的。 在家乡晨跑,距离一般都不会太远,就是以老屋为中心画个不规则的圆弧,沿着小半个村庄跑上三四圈也就差不多了。 进了大学门,环境不一样了,在校园里跑起来显得有点疯癫癫的,遭人白眼,王倩就选择到校外专供游人游览城隍庙的那条路上练步。一般早晨这条路上的人比较少,非常适合她的这项运动。
在王倩跑步的最初几个早晨里,都会遇见一位约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家在颤颤巍巍地走着,不时地弯下腰来有些费劲的捡拾着什么。一开始,王倩以为她是捡破烂的老人。连着十多天,老人家都是这么重复着这样的捡拾。
王倩不禁有些好奇起来,这条路上除过游人扔下的烟头纸屑和果皮外,没有什么空塑料瓶子之类的杂物,老人家是在捡拾什么呢?而且看老人家的装束和气质很有学者风度,根本就不像拾破烂的那个类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王倩决定要探个究竟。
周日早晨,王倩一如既往的来到这条路上。这回她没跑步,而是悄悄的跟在老人家的后边进行仔细地观察。王倩看到走在她前面的老人家一手提着一个有些陈旧的帆布袋子,一手捏着个长把夹子,一边走一边缓慢的将游客们遗留下的垃圾捡起来放进这个帆布袋子里。就这么走着,捡着,一直走到一个垃圾桶旁,老人家走上前掀开垃圾桶盖,往里面瞅着。
可能老人家是在查看垃圾桶里会不会有可用来换钱的垃圾吧?王倩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老人家就是捡废品的。 知道了结果,王倩准备转身离开继续晨练。这时,她看到老人家将手提的那个帆布袋子的口对着垃圾桶倒了进去,倒完后,把散落在桶边的零星垃圾捡起来放进桶内,将盖子盖好,从腰间拽出一条变了色的棕色毛巾把垃圾桶周边擦了一遍,然后又继续的往前走,还是不停地弯腰捡拾着。
王倩终于看明白了其中原委,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她放弃了晨练,默默地跟着老人家捡拾起地上的纸屑和烟头来。
“这可不行!”老人家扭头一看王倩也在捡垃圾,赶忙走过来阻止道:“我说闺女啊,你可不能跟着捡垃圾啊。”
“老奶奶,为什么?”王倩有些不解地问老人家。
“一看你就是这个学校里的大学生,那么高贵的形象,那么细嫩的手,怎么能捡垃圾呢?快快离开吧,弄脏肌肤和手咋上课啊?让你的同学们看见,那闲言碎语的可就铺天盖地的淹死你了。”
“没事的老奶奶。”王倩笑笑,没停下手,“我学的就是‘清理垃圾’啊,至于闲言,听听也能长长见识。对了老奶奶,您在哪住啊?”其实王倩的意思很明白:是在问老人家有没有地方居住。
老人家看着王倩的那个表情笑了,用手指指前面马路右侧的那栋小红楼,“就在那,一门一零二号,好找。闺女,有空一定来坐坐。”
王倩一听,很是惊异:那栋楼据说可是专家院士楼啊?
“您是……”王倩是想问老人家是院士?或者是老专家?
“我啊?家庭妇女吧。“老人家自然明白王倩的话意,用一脸的笑容回答说。 难道老奶奶是这家人的保姆?可年龄也不对啊?是为人家看屋的?
“我是没事就出来转转了。” “老奶奶,您的家人呢?”王倩有点贸然的问了一句,问完有点后悔:有家人还会去捡垃圾吗? “老伴去年就走了,没儿没女,活得干净利落。”老人家十分的开朗。
“对不起老奶奶,我不该问您……”王倩有些心疚。
“没事啊,你看我这不是开心着每一天吗?”老人家笑起来。
“老奶奶,您就一个人生活吗?”
“有过保姆,不过我身体康健就让她回去了,自己多活动点寿命长。”
“确实,老奶奶您的身体看起来就是很健康,一定是百岁老寿星。”
“这闺女的嘴就是甜。”老人家笑得更开心了,“不过闺女啊,论年龄你叫我个老奶奶也不为过,咱能不能不‘老’啊?”
“奶奶!”王倩去掉了老字。
“哎。”老人家笑的满脸都是灿烂。
和老人家的初次接触后,让王倩最过目不忘的就是老人家满面和蔼的微笑。
王倩记得很清楚的是又一个周日的庙会节时,一位形象和这个春实在不搭配的女青年,将剥下的一把果皮潇洒的扔在了地上,并用上粗下细的腿踢了几下。 站在傍边的老人家见后,随即走过去,在那个女青年面前弯下腰,把果皮用夹子一点一点的捡起来放进布袋里。 那女青年看老人去捡拾自己扔掉的果皮,一脸的不屑,张开占据脸颊三分之一的大嘴响亮的哼了一声。刚走过她身边的一位男子赶紧捂住了鼻子,他以为她的下身发出来的。 “什么德行啊?”王倩很生气,真想骂一句男性们常爆口的脏话“这丫的真是一个没素质的孙子”,可张了张嘴还是咽了回去,但心里仍是十分的不忿,准备上前去讨个说道。老人家过来拉住了王倩,笑了笑,轻轻地摇摇头,
在老人家的面前,王倩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学生。 就这么接触没多久,王倩和老人家便完全熟络了,而王倩也成了一名跟随老人家的忠实“拾荒者”了。
与老人家相识约两个月后,王倩因学校与外校进行专业交流学习,王倩随系导师一行五人去东北了二十多天。一回到学校,王倩立马拿起一个手提纸袋就跑到那条路上。
王倩一边巡视着已经很少有人再乱扔垃圾的路面,一边等候老人家。等了很久,没看到老人家的身影。 “可能是有什么事没能来。”王倩这样想,便独自的一个人在众目疑惑的眼光里捡拾了一遍极少的垃圾,就回去上课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一直没有见到老人家。王倩心里有些不安,晚饭后,她急匆匆地赶到老人家告诉她的她的家。
连敲了数下门,王倩才听到一声微弱的应答声,门慢慢的打开了。
老人家穿着一身睡衣,脸色十分憔悴,走路有些摇晃。
“奶奶,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了吗?”王倩急切的问老人家。
“没什么,不用担心我。来,闺女,先进来坐下。”
老人家的屋子很有知识氛围,只是有些散乱,书籍杂志堆得到处都是,墙上挂的几幅字画也落满了灰尘,屋里面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
看着王倩的目光,老人家张开干裂的嘴笑了:“我这些天有点感冒,懒惰了,你看这屋子,就是个垃圾场了。”
“奶奶,您怎么不去看看医生啊?”王倩关心的问老人家。
“张医生刚才已经来看过了,给的有药。咳,人老了,有一点小毛病,就会无限扩大化。闺女,你坐,我给你倒点水去。”老人家说着转身往厨房走去,没走几步,一阵头晕,差点摔倒,赶紧扶住了墙。
王倩见状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搀住老人家,扶她坐在了沙发上。
“奶奶,还得叫医生。我给医院打电话。”王倩说着掏出了手机。
“闺女,别那么紧张,可能是我早餐忘了吃。不过没事的,我这就去吃点东西,再吃点药就好了。”
“奶奶,您就好好的坐着,别动了。”王倩不让老人家起来,“这些事情由我来做吧。”说完,王倩就在这间不熟悉的屋子里,在老人家的指导下收拾了起来。 在王倩的照顾关护下,老人家已经基本康复。 这个过程里,王倩的晨练计划改变了,每天早上从小红楼里出来,去那条路上看看有没有垃圾,然后再去上课、复习。到了晚上,又钻进了小红楼。 在王倩来到老人家家里后的第二天,老人家的这间屋里又多了两个奶奶,一位姓李一位姓王,奶奶说她们一直都在一起的,二三十年的友谊了。
暂住校外后的几天里,王倩感觉有一股莫名奇妙的异样气氛包围了自己。同学们好像有意或无意的躲避着她,好想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同学们朝她投过来的目光有点特别,就像一根根刺,偶尔飘过来的几句什么“淫荡”“羊骚”等词语,让她不寒而栗。 王倩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虽不明就里,但也没怎么在乎。 大约过了两个星期的时间,王倩刚要走进教室。 “王倩同学。”胖嘟嘟的教务处主任满面带笑的的拦住她。 “老师找我有事?” “可否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老师。”王倩答应一声,跟随教务处主任来到办公楼。 “捡垃圾,无可厚非,不能被视为是下三滥。”教务处主任很随和的说道。 王倩看看教务处主任,没说话。 “也许你另有隐情吧,对捡垃圾的事我就不多加赘述。”教务处主任停顿了一下,“至于学生住哪呢,是个人自由,个人的自愿选择,学校亦不便干涉。” 王倩想解释一下,教务处主任摆摆手,做了制止。 “虽然,你学的是特殊专业,学绩也很优秀,但没必要,没必要去做‘特殊服务’。奉献身体,据我所知不在你学的人体学范畴内。” 王倩听的有点糊涂,不知道教务处主任要表述什么。 “我想,我说的已经十分明晰,许多少儿不宜的事,作为刚成人的大学生好像也不宜。你要做什么,我的确无权干涉,人言可畏啊。王倩同学,我的话你可权作参考,好汉斟酌一下吧。” 临离开,教导处主任又补充道:“若丢掉学籍,得不偿失。” 教务处主任的话让王倩怎么也想不明白,我犯了什么错了吗? 由于对教导处主任的话王倩没有反应来话意,心里一直迷迷瞪瞪的犯嘀咕。 午间,寝室里两个要好闺蜜实在忍不住了,一唱一和的规劝起她来。 “问:能捡回一头金猪吗?答:铁猪毛都没一根。” “问:亿万富翁怎么来的?答:肯定不是捡回来的。” 王倩一听,这姐俩是要说相声啊? “找个干爸是不是很有情调啊?” “这个我真不知道,但要把白嫩嫩的小蛮腰铺到皱巴巴的肚皮下,我想,那滋味一定不怎么样。” “理由呢?” “理由只能有其一:银子。” “除过银子也可以:刺激。” “不过,开荤也需少壮的雄性青蛙。” “以肉换钞太亏。” “嫩鲜去换更贱。”‘ “想大街上捡金子也就算了,做‘特殊服务’工作,目前太早。” …… “你们俩在说道什么啊?”听她俩这阴腔阳调的,王倩是一头的雾水,“笑话说的忒肉麻,让人一身鸡皮疙瘩。”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两闺蜜看着王倩无奈的摇摇头。 时间很快过去了小一月。这期间,学生会主席约谈了她两次。 第一次:“你可以申请奖学金啊……” 第二次:“你要懂得自重自爱……” 这下王倩算是听明白了,她笑笑,没做解释,因为解释没人听也没人信。 王倩把学校里发生的这些情况告诉了奶奶,老人家听后笑得直淌眼泪:“这真是千年难见的脑洞啊。” 王倩听老人家这一比喻,也是笑的前仰后合。
“不过呢,你这也真算是‘特殊服务’了,为我做饭,为我打扫房间,为我洗衣服,为我清理卫生间,还要照顾我的老闺蜜们。咳,到了让闺女你落个不良影响……”说着说着,老人家有些伤感的抽泣了起来。
“奶奶,看看您,又抹起眼泪来了,像个孩子了不是?张医生都说了,脑病不能激动,这才好没几天,您又不注意了。”王倩给老人家擦擦眼泪,“有什么不良影响啊?奶奶您也说了,不就说我是个‘特殊服务’员吗?有什么呢?给奶奶做‘特殊的服务’不应该吗?”
“可是,没有人会来理解你啊。瞅瞅,这事整的,真委屈闺女你了。”老人家十分抱歉的看着王倩。
“奶奶,您可真见外。行的端走的正,别人要说谁也没办法。”王倩给老人家揉搓着肩膀,“过一会我就去隔壁接李奶奶和王奶奶过来陪您聊天。”
“砰、砰、砰。”这门敲的很有节奏感也很文雅,只是有点急躁。
“李奶奶王奶奶又是自己跑来了,就是不愿听我的话。”
王倩忙去打开门,是教务处的主任。 出于对学校学生的负责,教务处的领导跟随王倩的脚印气愤的找到了这里,到这个小红楼来,他也是第一次。
“李教授?是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老人家,教导处主任惊愕了。
“吆,小王老师啊?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我……”被老人家称作小王老师的教导处主任,看了看王倩,再看了看老人家,脸色涨的通红,有点像霜打过的紫茄子,更有点像火鸡,只是不好意思将头藏进裤裆里。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十分尴尬。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故意来查房捉奸的,且查错了地方捉错了人。他嘴里咕哝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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