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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世荣 于 2019-7-7 22:04 编辑
临近退休,几个老同学担心我不会打牌退休后不好玩。一个老同学主动提出教我。我说我很笨,学不会。我知道我退休以后不会空余时间多了无聊。我喜爱写作。我心里的长篇小说《难忘那酸涩岁月》预定三十万字,正盼望退休后有充足的时间创作呢。我还要写字。还要弹琴。我没有无聊的时间。
退休后我学会了电脑打字。比手写轻快多了。脑子或者眼睛疲劳了就休息。休息时间干点什么呢?我买来鱼缸和几条鲜红的金鱼。盼望着它们能够在我观赏它们的时候给我写作灵感。结果呢,灵感没得到,金鱼都活不长。多方打听,说是我喂饲料勤了、多了,金鱼都是胀死的。要我忍着一天只喂它们几粒饲料,甚至两三天不给它们吃,我无论如何做不到。只好不养金鱼了。
女婿几次要我养狗。说只要我喜欢,中国的外国的他给我买来。我家以前养过一只深黄色公猫。拿绳子拴着脖子养了五六年。十二斤的公猫蹲在沙发上面,我儿女的同学看到以为是小老虎,望而生畏不敢进门。后来不小心绳子一松,它无情无义地跑了,一去不返。我难舍了很久,经常看它的照片。我再也不养猫狗了。女婿说要么养鸟吧,他给我买我喜欢的鸟和鸟笼。我回答得更快:不要。可能是我小时候看连环画形成的心理影响吧。我看到提鸟笼的都是些游手好闲、欺男霸女的二流子。玩鸟的人在我心里形成了难以改变的反面印象,所以我一贯非常反感那些提着鸟笼在公园里显摆的老人。觉得他们就像冷血的狱警,笼中的鸟就是失去自由的人,看着难受,愤慨。
一次偶然经过花鸟市场。看着争奇斗艳的鲜花和青翠欲滴的树叶,我忽然动心了。一问价格,我不明白几片没花没果的君子兰为什么要卖几百块钱?我只好买廉价的仙人掌、观音竹、水仙、芦荟、月季、茶花和小家碧玉等。上网或者打字疲倦了,我站起来静静地观赏这些有生命却不会说话的小盆景,兴味盎然。
我后来发现有的花很好看可是花期太短。特别是俗称大红花的中国蔷薇,那个红,那个艳丽,可是不到一天就凋谢了!我以为是我不会侍弄。问花草店老板,说都是这样的。不是说“花无百日红”么,怎么一日都红不了!虽然它每天都开新花,可是凋谢得太快,看着总觉得不满意,好像在诠释“夭折”。以前只知道“昙花一现”这个成语。现在应该加上“红花一现”了。我不由地想起林黛玉葬花的伤感场景。我这个老男人竟然也轻轻叹息。我无法改变大自然的规则。那就改变我自己吧。我去花草店选购四季常青的巴西铁和松柏之类。红花绿叶都有了。有花观花,无花赏叶。
打字疲劳了,我叉着腰或者背着手,凝视着花苞渐渐地打开成花朵,嫩黄的树叶慢慢地变成翠绿、墨绿,确实平添一份心旷神怡的愉悦。观赏够了,给这些小生灵浇点复合肥水。
可是有时候好好的盆景怎么慢慢地枯了死了呢?向花草店老板请教,说我浇水太勤太多,根沤坏了。回家把花坛里面的土倒掉一看,还真是的,根都腐烂了!接连死了几个盆景。虽然花钱不多,也很惋惜。惋惜的已经不是那点钱了,是心里寄托的情感。以后我上网查阅各种花草的养殖方法。比如铁树必须有阳光照射,我就不能养。
去年8月下旬,我外孙考上一本,要去长沙读大学了。女儿女婿决定带儿子去新宁崀山游玩两天。我平时喜欢旅游。女婿开车,座位空着的,就跟着他们一起去。
回来后不久,我的皮肤湿疹复发了。奇痒难耐。只有赶紧去医院。吊水,吃药,涂药。钱花了病依旧。医生治病不包治好,就像律师打官司不包赢一样的。只好找个体医生。
个体医生比大医院医生看得仔细些。他问我:“你养猫狗没?”我说多年没养了。他又问我:“养花草没?”我说养了十多个盆景。他还问我平时吃东西忌口没有?我告诉他,近几年来,酒,海鲜,牛、羊、狗肉都没吃。他说鸡、鸭和鸡、鸭蛋也不能吃。还有鱼和泥鳅也不能吃。他说我很可能是花粉过敏导致复发的。还要避免太阳照射。我回想一下,觉得有点来由。三个月前我和一个老同学去长沙岳麓山和橘子洲玩,回来也全身发痒。那次不很严重,我买些药吃了平息了。崀山的植物更多,我们在山上的时间又长,还不可避免晒了太阳。我花粉过敏的可能性的确很大。
看着阳台和窗户上面的盆景,我陷入了沉思。难道我往后就不能养花草了?不养倒是容易,送给别人或者放到屋顶上去,任其自生自灭就是。可是我于心不忍。虽然他们不会说话,可终究是鲜活的生命啊。再说,我究竟是花粉过敏还是蛋白质过敏还是太阳光过敏?又没做准确检查,没看到结论。一句话怪盆景,怪得上么!
由于心里舍不得这些尚未开花的盆景,我犹豫了好些日子。直到前天才看到几个露出一点红色的骨朵。我想,反正花还没开,就不存在花粉飞扬空中。不要忙于遣散它们。
一夜之间,冬天越过春天,直接进入夏天。昨天热得穿短袖衣服了。气温一催,窗台上面的骨朵不知道什么时候争相开放了!我脑子里面闪过的第一个词语就是“花粉”。司马迁如椽之笔给后人留下的警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我耳边响起。我不再优柔寡断,当即打电话叫女儿把会开花的盆景都拿走。现在我家里只有几盆绿叶了。
看着空荡荡的阳台和窗台,我突发奇想:假如花草会说话,还懂法律,它们质问我:“你们人间的法律不是‘疑罪从无’么,你又没去医院做检查,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们的生殖细胞让你过敏了、皮肤湿疹复发了?你这不是搞的‘疑罪从有’了么!”我将何以反驳?又一想,我就独自笑了。我理由不充足,反驳什么呀,就哄花儿们说:“不是我故意冤枉你们。我叫你们离开我这个老头子,去陪伴我女儿女婿,不委屈你们啊。”
看不到那些绿得闪亮、绿得发黑的叶丛了。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惆怅。哪天去女儿家拍些盆景照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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