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下来,咱几个家伙如此这般混在马样年华里,说纯粹出于友情吧,还难下定义。我很长一段时间确实这样认为的,但久而久之,觉得不完全是了。譬如杜仲和曾菊这一对的打情骂俏,从玩着嗨着到半真半假渐渐升级、演变成真格儿的欢喜冤家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了。马屌哥也越来越相信他和芬芳这对对子近乎水到渠成了,不过仍然差那么一点点,让他不敢对她做出恋人间常有的任何亲昵举动,连拉手都总是装作无意间触碰。所以总是致力于制造机会以尽可能多地陪着她,以不断促进感情升温,期待那个从量变到质变美好时刻的降临。由此一来,他那些个把随时伺候多多效劳视为莫大荣幸的言行举止,掩饰得再诡秘也瞒不过我的眼睛。
说实在的,我心里不时翻动微微的醋意。有一个夜晚,杜仲看我目送着马屌和芬芳并肩但有间距走向夜幕深处的背影,半晌不动弹的样子,在我背后咳了一声,幽幽说道,其实芬芳跟你般配些,再说你们从小玩到大,青梅竹马呀不是?怎么反让马屌哥后来居上,摘你的花呢?我没理他的茬,细细一想,便说了出来:芬芳再美再高雅,可总是自觉不自觉端着啥的那样儿,怎么会是我的菜呢?这么些年来,我对她动过心吗?哪有?看来,我的菜还没长出来,或者说没在我眼前出现过,我要的是温驯型的对我小鸟依人而且又善解人意的那种。马屌显然与我大相径庭,但愿他能追到芬芳,如果用追捕刺猬的那种精神真能奏效的话。
饶是我这样说,杜仲还是有点替我惋惜,说当初我们四个一块下放到这里时,我就展望着有朝一日咱来个双双比翼两对蝴蝶飞呀飞,可谁知你这家伙愣是个不长翅膀的地毛虫,让外来的后来的傻大个占得先机(看似傻大黑粗,他一马哥追漂亮女孩这活儿还真是一马当先吖)紧跟着她飞。都快比翼了。我说人芬芳不是没思想的蝴蝶,不是谁想跟她“比翼”就会让谁“比翼”的。“比翼”这事儿是没顺序没条件没理儿可讲的。要讲理儿,我权且按你的逻辑把芬芳不当人当个物体来说吧,人马屌兄毕竟年长我四岁,爱情这火苗儿燃了,我的还没人给点火呢?再说他是老兄,我就当孔融让梨一把,也是千古美德的一种发扬光大吧。得了,别说这事儿了,你不是要从你的菊马子口中掏出刚下放那些日子,她和芬芳连续几个夜晚不知去向的秘密吗?成了吗? 成了,我正准备告诉你,看你一个人望着夜空发呆的傻样就看出了写在你脸上的醋意,这才跟你唠叨刚刚一席话。既然醋消了或者真如你说压根没醋的话,我就说说我的战果。我的菊马子把我敬得跟王子似的,啥秘密敢不向我吐露?是这样的,还真是跟程小驹这矮不拉几色不拉几的臭队长有关。下来没几天,她们俩的美貌就让这苍蝇盯上了,总是找机会近距离瞅她俩,还试图装作无意的触碰她俩的手臂、身子啥子,当然主要是用色色的目光抚摸芬芳咯。她们察觉到了,就尽量躲避,或用斗笠什么的遮挡。挡得住他的色眼色手挡不了他的色心。这不,没多久他就让妇女队长出面邀她们去队部坐坐聊聊天。说毛主席不是让你们来农村接受贫中农再教育吗?队领导和所有知青挨个儿谈谈心,这不是再教育的一种形式吗?谁知一进去,程小驹在里面坐在一张破桌子面前装模作样学毛选,打了几句官腔,然后嘘寒问暖做关切状问了几句。这时一个八岁模样的女孩慌慌张张跑进来说她的同学也就是妇女队长的女儿在学校发急病扯羊癫疯,妇女队长跟程队长说一声立马就走,程让曾菊同她一道赶去学校搭把手,还说这可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为贫下中农子女服务的最好机会咯。曾菊不想撂下芬芳,可妇女队长拉着她的手,程小驹又一个劲地盯着她,目光威严得不敢违拗,只得跟着走了。
赶到分场小学,妇女队长的女儿好端端的,老师同学都说没事呀。妇女队长朝老师努努嘴,使着眼色,老师完全没理会,只说事实,你女儿听课很认真,刚刚还在举手发言,回答两个问题都对,都说得很好呢。真要发了羊癫疯,哪能不晓得?
曾菊这才晓得糟了,这个口口声声称自己为贫下中农带头人的程小驹,就是这样 败坏贫下中农形象的。处心积虑要轻薄芬芳这个最漂亮的女知青,甚至还拉拢了妇女队长,用糖果之类收买了一个小女孩,把我调虎离山,然后……曾菊不敢再想象下去了,立马发足狂奔,气喘吁吁赶到队部,门关了,里面哐啷哐啷脆响迭起。敢情是芬芳在和流氓队长奋勇搏斗了。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家家,怎能是一个男子汉的对手?于是乎,更快地跑到门前,用肩膀猛地一撞。啪啦一声巨响,门开了,自个儿已然往前扑到了地上。原来那门是虚掩着的,但愿里面发生的事也只是虚惊一场。
里面不止两人。除了芬芳和程流氓以外,还有一个人。
谁?
声明:文章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不代表本网立场,版权归属原作者,未经许可,任何第三方不得转载,侵权必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