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运用了细腻的描写与具有诗意的语言,从寻常的家庭场景中,生动地展现了茅台酒背后的文化韵味和对生命轨迹的深刻感悟。通过对人物心理的刻画和气氛的烘托,作者以一滴酒为引,探讨了醉酒后心灵觉醒与人生哲理,为读者营造出丰富的情感体验。(李靓才)
一滴茅台醉我一世
不知这个世界是否真有滴酒不沾者,如果有,那一定是这人间最大的谜!在我的世界里,浅酌者有之,常醉者有之,烂醉如泥者有之,中毒至深者有之,因醉酒家破人亡者也有之,但不管他们怎么样,我只沾滴酒!
对于极其渴望入醉的人,无需太多酒,一滴就醉了!我就是那个滴酒便醉的人!
我刚满12周岁进入13岁的那一年,大哥哥为了孝敬父亲,给买了一瓶茅台酒。并放到橱柜的最顶端,惟恐我们小的几兄弟姐妹给摔了,时不时的要去看一看,随时做好那“宝贝”的贴身保镖!那时候,我对酒知之甚少,对茅台那就更一无所知了。但从大哥的这一举动,知道这东西一定是宝贝。晚饭的时候,我们一家六人(二哥在外打工)围着一张一平米左右的小木方桌准备吃饭,大哥小心翼翼地起身捧出他的“宝贝”,又极为小心地打开。他镜片后的双眸已经眯成了一条线,两张红唇也顺势上下拉开,他那两排整齐洁白的牙瞬间站了出来,似乎有一场重大的表演即将开始!
大哥哥先是拆开了外包装,里面有一对拇指大小的小酒杯,父亲乐呵着说:“哈哈,这小酒杯,咋会做成这样子哦!”母亲也跟着乐呵起来。大哥哥继续打开里面的包装,并拧开了瓶盖,往父亲的碗里以及母亲的碗里倒了半碗,再往自己的碗里倒了半碗。但他们都一致认为我、小哥哥以及姐姐都太小不能喝酒。于是,一平米大的小方桌旁的六个人,一分为二,三个人看,三个人喝。父亲先喝了一口,略微回味了一下,淡淡地一笑说:“好是好喝,就是与普通的酒区别不大!”母亲一般是不喝酒的,只是父亲把母亲的酒碗端到母亲的面前说:“喝点嘛!尝尝!”母亲接过碗抿了一小口,眼睛就全都闭上了,头不停地摇,半天才晃过神来说了一句醉话:“这个酒太醉人得狠啊!”随即,母亲的脸上升起了一片彩霞,红光洒满整张脸。大哥哥看完父母都已“茅台”下肚,他这才端起碗喝了一小口,面容微红,并露出满足的笑!
我们几个小的就像台下的观众,他们喝酒的表情各不相同,一个表情,就代表一个世界。那时候我们家的屋子千疮百孔,躺在床上,是可以数星星看月亮的,尽管这样,我们还是闻到了浓浓的酒香。这香仿佛跋涉千年来自遥远的月宫,披一身传奇神话!此刻,山腰上我们家这间千疮百孔的屋子,恰好给这奇香无限的自由,留在人间染一池馨香浓韵,或者腾云而去回它的天宫,亦或兵分两路一半人间一半蟾宫,都是这奇香绝妙的选择。
他们品完美酒,开始吃饭,屋子里的酒香正浓,我已吃饱放下碗筷,起身斜倚在里屋的门框上,门半开着,头顶是暖洋洋的灯。透过黄色的灯光,我看到父亲与大哥哥的脸通红一片,如焰心的颜色,滚烫着。姐姐把酒瓶子拧到我的跟前,连着说了“香!香!”两个字,我不知道她是叫我还是说这酒香?因为我的乳名除了爷爷奶奶专取专唤的“仙仙”外,还有一个是母亲取的“香香”,这名也只有父母以及兄弟姐妹们叫,其他人因姐姐名国秀,故喊我“国香”,还有舅母他们不知什么原因喊我“金香”。我与姐姐平时是极少说话的,而那酒香却把她浸润的温柔可亲,从她胸膛里爆发出的“香!香!”两个字,是我在她的世界里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她急切地打开瓶盖,把酒瓶翻转,用瓶盖接住从瓶壁上汇聚而成的最后一滴酒。等了半晌,终于等到了两滴如夏季凌晨稻叶尖上的露珠般大小的晶莹透亮的酒露滴入红艳艳的瓶盖里。姐姐小心翼翼地把瓶盖递给我,说:“香香,你尝尝,听说这个酒香得老火得很!”我接过姐姐手里的瓶盖,把头仰向屋顶,月亮星星全都从屋顶的窟窿里探出头来,分享我这瓶盖里最后两滴茅台酒。事实证明,确实只有一滴进入我的喉咙,另一滴应该是被月亮星星品饮了。
尽管只有一滴,我的喉咙便已滚烫,我紧闭双唇,不让来自四面八方的寒风吹灭我喉咙里的火焰。我要让这星星之火点燃我的身躯,温暖我的灵魂!尽管只有一滴,便足以喊醒我麻木的神经进入微醉的状态。尽管只有一滴,便已像儿童时期注射入体内的疫苗,我的躯体成了它成长的土壤。
我想,我是真的醉了!于是,我跌跌撞撞走到今天,还要跌跌撞撞地走完剩下的日子,并感到这路越走越艰难,脚步也越走越踉跄。索性,就让我以这踉跄的步伐走出生命独有的轨迹!
我这醉,是没有解药的,也无需解药,想燃就燃烧吧!待这酒醒时,我的身躯已是一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