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残红青杏小

来日方长 · 发表于 2020-5-22 11:21:20

本帖最后由天龙于 2020-5-22 21:16 编辑

   【编者按】开篇由眼前“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的春景引发回忆，不禁想起儿时那“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的村庄，还有那位叫做“青杏”的女孩。可能每个人儿时都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作者深情地回忆了比自己小三岁的邻家女孩。她的得名都与“我”家的杏子有关，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耍，“我”给她讲故事听，她帮“我”打猪草。“我们”煮豆荚、摘桑葚，“我”给她送杏子、许诺言的画面非常逼真可信，充满童心童趣。可惜青杏的命运不好，令“我”至今想起不免叹惜。事例丰富，开头巧妙，过渡自然，推荐共赏！【编辑：莫道不销魂】

      春节过后，金坛区的同志就约我给他们做一次讲座，因忙于杂事而未能成行，一直到清明节小长假前一日才得空前往。
      此时江南大地到处生机勃勃，五颜六色的花在道路的两侧依次盛开，白色的有玉兰，粉红的有山樱，嫣红的有海棠，还有颜色更深的紫荆。汽车在沿江高速公路上疾驰，透过行道树林，还可见到一畦畦、一片片黄色的油菜花，人就如同在春光的隧道里穿行，在春意涌动的花海里畅游。不知不觉，我们就到了长荡湖道口。
　  “看！那是什么？”同行的一位在城市长大的女士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循着她的指向一看，是一群燕子正在湖面上觅食。只见它们有的一会儿如离弦的箭猛然直插天空，一会儿又俯冲直下，像蜻蜓点水快速掠过水面。它们有的交叉飞行，有的高声鸣叫，还有的穿越湖畔的烟柳，径直向附近村庄飞去。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随行的一位男士轻声吟道。
　　面对眼前这一幅春景，我不禁想起了儿时那“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的村庄，还有那位叫做“青杏”的女孩......
　　老家天井里长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杏树，每到春分时节便绽放一树的心思，那是我向往杏儿熟透后酸甜味儿。惊蛰过后，杏树上便冒出深红色蓓蕾，一经春雨滋润很快就放出洁白的花瓣。伴随花瓣展开，那细如发丝的蕊须惹得蜜蜂纷纷前来。春日村庄是慵懒的，也是寂静的。童年时，坐在杏树下，一边享受阳光的温暖，一边看蜜蜂在花间飞舞，听它们振翼发出“嗡嗡”的响声，是我记忆里一种难忘的闲趣。
　　青杏比我小3岁，是一位住在我家隔壁的女孩。据说她出生那一年，我家杏树有一枝探出墙头伸进了她家的天井，她爷爷看着自家天井里散落的杏花、树枝上刚结出的小杏儿，便给孙女起名叫“青杏”。
　　幼时家里穷，每年春天母亲都抱回一只猪崽，让我负责饲养。我每天放学后手拿铁锹背起竹篮出去打猪草。清明节后，苏北平原上芳草萋萋，田埂、河崁、坝头、圩堤长满了猪草，有小蓬草、婆乃纳、苦苣菜、碎米荠，还有附地菜、刺儿菜、泥胡菜、稻茬菜等等。一篮子又一篮子青草很快就把猪喂大出栏了，换回了我喜爱的连环画和身上的新衣服。青杏就像“跟屁虫”，每天跟着我一起外出打猪草。
　　我小时候不仅顽皮还偷懒，每当我不想铲草了，就把竹篮子往田埂上一放，躺在河崁上朝阳的坡上，用连环画册盖住脸，慵懒地享受起暖和的阳光来。青杏见状，坐在我的身边，缠着我给她讲连环画册上的故事。故事不能白讲，我给她讲一个故事，她得为我打一篮子猪草。我讲起《收租院》《买花姑娘》《夺斗》等故事，她听得泪眼婆娑；我说到《小英雄雨来》《鸡毛信》《奇袭白虎团》，她听得两眼发光；我讲起《聊斋志异》故事，说到关键之处，她连忙挥挥小手说：“哥，你快别讲啦，怪吓人的！”一副惹人怜的模样。有时，我实在没有故事讲了，就现场胡诌，不免前言不搭后语，青杏当场戳穿，嘟着小嘴说：“你又骗人了，前面可不是这样说的！”她一甩手跑开了。不一会儿，她又笑吟吟地走过来，递给我一小捆青翠的茅针。我剥去草叶，轻含茅穗，轻嚼慢咽起来，满口的清香。
　　谷雨时节，麦地抬高了，缠绕在麦秆上生长一种野生豆荚也饱满了。这时我们就在田埂上挖一只土灶，灶上放一只搪瓷缸，将从麦地里采集到的豆荚放进去加水煮，潮湿的野草烧起来冒出一股黑烟，随风一刮，飘在脸上，熏得眼睛都睁不开。这时青杏就躲在我身后，眯着眼睛不停地问：“哥，我已经闻到香味了，熟了吗？”不一会儿豆荚煮熟了，不等搪瓷缸里的水冷却下来，我们全然不顾手被烫得红红的，就你一只我一只，掏出来豆荚津津有味吃起来。将豆荚搁在门齿之间轻轻咬住，一拉豆荚，荚包里的豆粒儿便悉数落了下来，一股甜甜的清香味儿马上溢满口腔。一个半大的男孩子从田埂的另一头走过来揶揄道：“还没成亲，就支锅做饭啦！”看他的个头比我高，生得也壮，我估计跟他干架肯定不行，只得忍气吞声低头继续吃。青杏羞红了脸，一低头，急急地跑开了。
　　转眼就到了立夏，屋后的桑树结出了果子，这时桑叶变得宽大了，颜色也由翠绿变成了葱绿，紫色桑葚隐藏在绿叶丛中。我举起了竹竿，“噼啪噼啪”朝着桑枝一阵猛打，那碎叶如同雪片纷纷而落，间或几粒桑葚也落了下来。青杏蹲在地上，不时移动着身子，捡起一粒粒桑葚放进脸盆里；有时怕弄脏了桑葚，我就直接爬上树去摘。青杏在树下捧着脸盆接，仰头张望着，一副期待的样子；有时我故意将一只手悬空，好像就要摔落下来，惹得她一声惊呼：“哥，当心！别掉下来呀！”看到我另一只手又死死地攀住桑枝，她假装生气说：“你就会装神弄鬼似的吓人，不理你了！”等我滑下树，我们就地大嚼起来，吃得牙齿发黑，嘴上全是紫色的汁印，那模样可滑稽了。
　　到了芒种时节，麦地黄了，我家的杏儿也熟了。母亲把杏儿摘了下来，让我送到青杏家。母亲在我的腰间扎一面大围裙，里面兜着杏儿，我忙不迭地从天井里跑出来，穿过前屋的堂间，刚跨过门槛就激动地高声喊道：“青杏，我这就给你送杏儿来啦！”门前铺设的方砖高低不平，一不留神就摔得四脚朝天，橙黄的杏儿“嗗溜溜”地滚落一地。青杏走出来，微嗔道：“这杏儿是你家长的，又不是偷来的，看你这慌张的样！”说着，就弯下腰，帮我一只一只把杏子捡了起来。看着她剥去杏皮含着杏肉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便对她说：“等我长大了，就在房前屋后全种上果树，桃子、梨子、杏子、柿子、橘子都有，到时候就让你吃个够！”
　　然而，世事难料，我最终没能实现对青杏的承诺。“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考取大学离开了家乡。我上大三的那一年，青杏高考落榜了，后来她嫁给村上的一位小木匠。这家伙是个酒鬼还好赌，他喝醉了酒、赌输了钱，就骂她、打她。青杏在蒸发了丰腴的身子以后再嫁去了河南。从此，我再也没见过她。
　　又是一个春天，又到“花褪残红青杏小”的季节，我不禁想起青杏，想起与她在春天相处的一个个温馨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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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不销魂 · 发表于 2020-5-22 17:29:26

本帖最后由天龙于 2020-5-22 21:17 编辑

【编者按】开篇由眼前“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的春景引发回忆，不禁想起了儿时那“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的村庄，还有那位叫做“青杏”的女孩。可能每个人儿时都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作者深情回忆了比自己小三岁的邻家女孩。她的得名都与“我”家的杏子有关，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耍，“我”给她讲故事听，她帮“我”打猪草。“我们”煮豆荚、摘桑葚，“我”给她送杏子、许诺言的画面非常逼真可信，充满童心童趣。可惜青杏的命运不好，令“我”至今想起不免叹惜。事例丰富，开头巧妙，过渡自然，推荐共赏！【编辑：莫道不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