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送別了姍姍而去的深秋,又迎来和煦如春的初冬。每每这个金色如画般的日子,乡村建新房如兩后春笋拔地而起。我们兄弟虽年少时就在异乡追求理想,也有自己的安乐窝。然而,故乡的水土养育了我,不管在哪里真挚淳朴的乡情,总是移植在游子血液中。它像分娩的脐带连着哇哇陞地婴儿,乡情总是魂牵梦绕着。
这剪不断千丝万缕的乡愁,如影附形。故乡-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离乡游子的伊甸。特别是父母如天高地厚的养育之恩,是镂骨铭心。那被风兩淬蚀,岁月摧残的老屋过去是我们遮风避兩,茁壮成长的港湾。也是祖宗留下给子嗣的宝贵财产。
十年前,我们兄弟拆除老屋一部分重建新楼给父亲住。耋耄之年父亲住着宽敞明亮的房子,笑容填平了脸上刻写沧桑的皱纹。父亲仙逝,二哥夫妇去深圳享天伦之乐。家里建的那栋三屋的別墅,关门把锁。日照西风,夜映星辰。当年气势恢宏,乡村时尚的别墅,在而今日新月异乡村别墅对比下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家里还有摇摇欲坠祖籍老屋正屋和堂屋,当年未拆除重建,这老屋正屋是我们同胞兄弟诞生之地。它承载着一代代人的梦寐和希望。它不但为我们少年时撑起遮风挡雨的保护伞,也浓缩了我们茁壮成长的生动故事。在父母的溫暖羽翼下,我们背着寻求理想行囊,奔向祖国四面八方。参与振兴中华,为华厦宏伟建筑添砖加瓦,在滚滚的红尘中,我们拼搏,我们劳碌挥洒着热汗。几十年风雨兼程,几十载尘世沉浮。编织自己的精彩世界,获取一片生活安宁和心灵的归宿。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管在外面吃住多么好,却有剪不断的乡愁。
时过境迁,沧桑巨变。神州大地旧貌换新颜。岁月改变了-切,也染了我的青丝增添霜华。祖宗老屋如立在夕阳下照西风的风烛残年,它需要脱胎换骨,焕发青春。十年前建造的农家別苑,也要锦上添花。与日惧进,再现风华。成为我们常回家看看,聚会的溫馨乐园。
秋冬之交,家里把堂屋祖屋拆除重建,那栋农家庭院重新装修变得更漂亮。往年我兄弟很少回乡下,家里建房装修,我们隔三差五回去跑一趟,缕缕的乡愁牵着我们心,就像吐丝的蚕茧心有千千结。先人都去了天堂,留下这片熟悉的热土,成了我们的记忆和惦念。
入夜,村里岑寂,十家有几户黑灯瞎火。朦胧的星光下,一畴平展的田野上,凋落的农家别苑,黑森森的,如山冈上堆立的荒冢,令人毛骨悚然,胆颤心寒。
忆往昔,夜幕降临,鸡鸣犬吠。村庄里热闹异常。一群群小孩在坪里欢腾跳跃,如出圈放牧的绵羊。家家户户灯光辉煌,窗下童音书声朗朗,屋外的坪里小孩追逐,嬉笑打闹捉迷藏。东家呼孙名,西村叫儿男。丈夫打草鞋,妇人补衣裳。爷爷讲故事,奶奶荡搖篮。和和睦睦,美美满满。那时,乡间的田野虽是纵横阡陌小道,村庄里沒有高楼别苑,都是茅庐土砖房零零落落,参差不齐。但人气兴旺,男女老少满堂欢笑。我们小时候,白天爬高树,捉鸣蝉,晚上在田野上耍柚灯,捉萤火虫。小孩呼朋引伴,动如脱兔互追逐。那人丁兴旺情景只有定格在那远去的风景里,童声的笑语留在回味甜甜的记忆中。
如今,乡村里虽建成一条条光洁平坦的水泥路,路旁还安装乳白色路灯,一栋栋精美的四合院,还有漂亮的別墅。然而,这些美丽的房子如华表装饰品。一座座外表美观房子成了空置摆设,没了小孩的欢笑,也沒了襁褓中婴儿的哭闹si气沉沉。只有孤独空巢老人在守望。
自从改革开放,村里年轻人如迁徙候鸟到城里掏金,他们吃苦耐劳打拚,在城里买房子另起炉灶。他们在异地扎根安家,为城市的繁荣美丽贡献智慧力量。他们用勤劳双手让城市雄伟华丽,也在家乡盖起新房,将来回家养老。高树百丈叶落归根,成功创业衣锦还乡。年复一年,守护庄稼父母被时光漂白了青丝,一道道皱纹如蚯蚓爬满脸颊。老人孤独寂寞守望田野和房屋,只掐着日子盼着逢年过节儿女们回家,一家团聚喜洋洋。
上周礼拜天,我与弟世奇一块回家看房子新建和装修进度。暇余去串访周围村庄,一栋栋整齐漂亮房子,却关门闭窗。阶台生苔藓,水泥缝隙长荒草。到处是老鼠洞,蛛网窗门上挂。房子虚设,无人居住,萧条荒凉。走访好几座村子,巍巍颤颤出来-位老翁苍苍白发。他指这幢别墅主人在城里当老板,那栋新楼房主在他乡做生意沒回家。他的儿女也在工厂上班外面买了房。只有他站在村口夕阳里,浑浊眼光里透出寂寞无助的迷茫。此情此景,让我心生感慨和惆怅。乡村城镇化,房屋变得更漂亮,如空中楼阁,人去楼空留下丝丝遗憾。
我们原本打算在家睡一宵,由于建房和房子装修,屋里乱七八糟到处是灰尘。村里村外一片黑暗,村前道路旁的路灯被黑暗吞噬,像萤火虫般的光。不远处飘来一阵呜呜咽的唢呐声,如嫠妇在半夜哭坟。还有那钻天鼓荡的揪心高音喇叭在哭丧,这哪里能让人入睡?我们开了两台车,一路狂奔回到城里己近午夜。我回到家洗把脸,倒头酣睡,便进入梦境;我梦到儿时在村前池塘里采莲摸鱼捉蟹的情景,那是多么的惬意,多么放飞心情,欢欣鼓舞。醒来时,南柯一梦,已是灿烂朝阳临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