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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清秋丽影 于 2019-11-11 14:28 编辑
【编者按】这是一篇别有风趣的文章。通篇语调轻松幽默,妙趣横生,融情于景,舒展自如。特别是雨中的描写细腻传神。诸如撒开脚丫子逃雨的劲头,虽不能与博尔特相媲美,但“即便不惊人,也足可惊已”,读来令人忍俊不禁。且内心世界刻画的十分丰富,细节描写颇具匠心。至始至终,拥有一颗阳光般的心态,表现出了无比畅意的情趣,将最真、最好、最美的自己,展示给了读者,最后巧妙地引入苏诗点明主题。阅读这样的文字,能使疲惫的身心,顿觉清爽,能使困顿的灵魂,顿觉飞扬!(清秋丽影)
夏日某个清晨,我习惯性地瞅了瞅诗词日历。嗨,好家伙,东坡居士伫立其上,正行云布雨,挥毫泼墨呢。须臾间,一首题为“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的豪迈七绝端的泼将出来,顿时亮瞎我的眼眸。
哇塞,好有才的云雨呀!都翻墨遮山,跳珠入船了。居士不啻于大仙一枚哈。更有这水如天,绝了!
举目一望,哪有水?哪有“黑云”,哪有“白雨”?对于俺现居的京郊这块天而言,这不是谐谑而辛辣的嘲讽吗?
于是乎,从从容容干完一碗面条,按部就班出了门。干啥?赋闲老头,能有啥事?闲逛呗。
逛了不止一万步了吧,下意识抬头看看天。咦,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就看没了太阳这厮。寻了好一会,才揣测出它是躲到厚厚的云层里打盹儿去了。而云呢,厚虽然有点厚度,但离头顶还远着呢,至少没什么风,就不会有风中那朵雨做的云喽。这可是个数日难逢的好天气哟。为了不辜负大好清凉,何不拐角一转,去几华里之外的念坛公园逛一逛呢?
原以为头顶上这方天就是这样儿了,无烧烤之水干火热,有无雨湿身之方便出行,自可心无旁骛地向念坛公园进发喽。没成想,人还没到呢,雨脚就先一步抵达了。
淋了一会儿够凉爽够舒服的雨点儿,发现点成了线,线成了鞭,一时无地避过,权且在浓浓的柳荫下藏身。可那看似密密的柳叶网,被频繁抽动的雨鞭抽打得漏洞百出,不想成落汤鸡的话,就只有一种选择:逃。
于是乎,撒开脚丫子逃,逃往八十米开外的雨中长亭。虽无法媲美博尔特的世界纪录,可自我感觉那个发足狂奔的速度即便不惊人,也足可惊己的:原来,我这种常锻炼的“年轻的”老人,一旦被某种外力所激发,还是有勉强拿得出手——不,抬得起脚——的激情和速度的!
跑出雨鞭的扫描鞭挞范围,透过两个拐角,发现自己被困在周遭无边的立体水幕中。密密雨线,千条万条都是子弹呼啸而来呀!拐不拐角,都是困局,都是液体弹线罗织的这场雨局。好在有阿Q精神立时跟进心灵的驿站:无缘到台北去看雨,在这个被干旱捆绑了大半个月的念坛长亭看看雨也不赖嘛。
看着看着,雨的形态又变回去了:由鞭变为线,由线变为点。只是那点仍旧是够大够密,力度十足地砸在水泥地上,在我的眼里瞬间定格为一个个白色的珠子,煞是好看,可总是没怎么定型又液化了,且一波又一波地往寸把高台阶的长亭地面上窜。我不管湿鞋不湿鞋,眼里仍然不放过那些雨点。但见那无以计数的雨点,前赴后继甚至争先恐后地为我的眼睛制造着这些晶莹而并不结晶的珠子儿。不甘悠闲的脑子想不形象思维一下也不行了,猛可里蹦出一句话来,我以为庶几可以算作打油诗吧:
白雨跳珠乱入眸,
千珠万珠不停留。
长亭漫上哗哗水,
何不爽然做雨囚?
我冲进茫茫雨幕,冲进那无边的天地之逆旅,做一只快乐的落汤鸡,一时间还真有久违了的童趣——孩提时不管不顾的顽皮劲儿——击中我全身的兴奋点。可不,久旱逢甘霖,还在观雨的瞬间还自得其乐地打油了几句劳什子。甭管这雨中“打油”打得咋样,有收获就成,再说我那第一句“白雨跳珠乱入眸”,不是挺形象的吗?自夸一下的话,说是神来之笔也勉强算得上的哦。呵呵,就算只有这一句,老船我夫复何求?
把我心情弄爽了,雨的使命似乎也该结束了。果不其然,老天像听到我的嘀咕似的,立马拍给我一个笑的拐角,或者说亮出个梨花一枝春带雨的笑靥。带笑的雨点,蹦跶几下就越来越没力度,渐至于消弭无痕,腾出净空让太阳再度君临喽。
雨后徜徉公园,经过一个个亭台、长路的拐角,这里看看,那里拍拍,乐得逍遥。逍遥复逍遥,闲趣自在掏。手中单反,不知不觉咔嚓了数十声。
踏着坑坑洼洼的渍水,走在回家的路上。也不知怎么一来,在大雨留下的这些亮眼杰作的晃悠中,我忽然记起那句自鸣得意的“白雨跳珠乱入眸”,不过是,不过是拾人牙慧。拾谁的牙慧呢?
近年来记性已大不如前的老船,没想到遭遇电击似的,猛地一下记起了今儿个早上从诗词台历上看到的老苏诗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要知道之前我虽然读了不少老苏诗文,可今晨翻到的这一首还是第一次拜读呢。那么好吧,把老苏原作大声背诵出来吧:
黑云翻墨未遮山,
白雨跳珠乱入船。
卷地风来忽吹散,
望湖楼下水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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