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陈耀光 于 2020-1-15 06:13 编辑
参军离家后,很少回家过年,但每逢春节,都会怀念老家的年味。 老家的年味是什么味?在我的记忆中,是妈妈炸油果子的香味,爸爸写春联的墨香味和鞭炮的硝烟味,亲朋好友间的浓浓人情味。腊月23日一过,村里头过年的气氛渐浓,杀猪的杀猪,宰鸡的宰鸡,家家户户开始泡米打糍粑、蒸年糕、炸各种各样好吃的油果子。我们家要到二十八、九甚至大年三十晚上才炸果子,总比别人家晚个三、两天。个中原因是我家兄弟多,妈妈怕果子炸早了,不到年初一就给我们吃光了。 炸果子的时候,我们很爱挤在灶台边,妈妈嫌我们挡手碍脚,往往第一锅炸出来的果子要拿出一大半来打发我们。一锅锅炸好后,总在我们睡熟了的时候,妈妈要装好坛,还要藏好地儿,不能让我们轻易找着。但那诱人的香味常把我妈给出卖了,再说家就这么大,她一人藏,怎么能敌得过我们兄妹四个人找呢,于是过个年,总会发生三两次这种藏、找,找、藏油果子的游戏。今天回想起来,小时候那个馋啊,真有点不太好意思喽。可也难怪,那时候我们连块桃酥都没吃过,妈妈炸的油果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香甜的好东西了。 过年,妈忙妈的,我爸也有他自己的事做。 我爸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在我们村里也算得上是个“文化人”了,他要在村里尽一个“文化人”的义务。过年的前几天,他就要买好笔、墨、纸张,摆开四方桌,裁好乡邻们送来和咱家准备好的红纸,叫我给他研墨,其实我挺爱磨墨,我喜欢那股墨香味,也觉得磨墨很有意思。爸爸挥毫写对联时,因为桌子小,对联长,他要我站在对面,双手轻轻地平平整整地拽着,防止蘸墨过多时,墨水污损了对联。高兴时,爸爸也会边写边给我讲些文房四宝和书写的知识。他说笔有狼毫羊毫兔毫之分,狼毫硬,写对联多是行书、楷书,用狼毫更好些。我问他手里的笔是什么“毫”,他说“羊毫”,因为狼毫笔太贵。爸爸说,他喜欢徽墨,因为它是用黄山老松树的松烟做成的,不仅墨色黑亮,价钱又便宜,还有松烟的特殊香味。爸爸写对联,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一如他方方正正的为人。我上初二后,父亲开始教我写春联了,不过他只让我给自己家里写,贴在自家的大门上。村里人都讲我爸爸的字写得好,这我承认,我们兄妹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的字能赶上他,就是我那个当过老师的弟弟也不如。 过年放鞭炮也是爸爸的事,过个年是要放很多次爆竹的。我爸爸逢年过节喜欢买很多爆竹来放,他说这样热闹喜庆,才像个过年的样子。我印象深的是三十晚上的“封财门”(不使家里财物流出)和初一清晨的“开财门”(开门迎接财神),都是要放长串的爆竹的,因为我是家中长子,我长到十四、五岁,父亲就带着我参加这个仪式。开财门是很有讲究的,一是要早,最好是村里第一家,二是要看皇历选准方位,看新的一年哪个方向得利,就在开门前先朝那个方向打躬作揖,拜上几拜,然后噼啪噼啪放上一长串的鞭炮后,再打开大门恭迎财神。究竟怎么看皇历、选方位,我还没搞清楚,就参军入伍了,这套东西我独自成家后从未操作过,所以财神爷也一直没有来眷顾我,当然,这是玩笑话。 老家过年时,那浓浓人情味的景象深深地嵌入在我的脑海中。小的时候,我父亲出门拜年,都会带着我和弟弟。他给亲戚拜年,必把自家炸得最好吃的果子包成红纸包带上送他们分享,到亲戚家就跟亲戚们围着火盆,亲亲热热地促膝聊天喝茶,问年景如何,收成怎样,问一家老小可平安,然后祝福亲戚们新年好运,身体好,收成好,诸事顺利。为了培养“接班人”,我上初中后,有些辈分和年纪比我父亲小的亲戚,他就并不再年年亲往了,而是对我们说“你们长大了,该自己去给长辈们拜年了,不要我带了。” 无论父亲是否亲往,亲戚们也依旧有好菜好饭招待,有好言好语慰留,总要我们在那里多玩几天,亲戚们的热情好客,总使我的心里感觉暖暖的。亲戚们来我家拜年也一样,好久没有见到,大人们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旧,都是嘘寒问暖的,那股亲热劲令我至今难忘。龙田姑父来家里拜年,除了带油炸果子,年景好的时候还要带上一大袋自家那几颗老树上采下来的好吃的甜橙和柚子,这是我们最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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