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顿忆苦思甜餐文/ 唐瑜琦

唐瑜琦 · 发表于 2024-2-4 10:5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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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顿忆苦思甜餐

文/唐瑜琦

　　大队最后一顿忆苦思甜餐，距今一晃四十六载，仿佛发生在昨天历历于目。那是一九七六年腊月小年的早晨，天气骤然变冷，彤彤的浓云沉沉密布，寒冬的肃杀使村庄田野显得格外冷落萧瑟。晕黄压沉的云层承载不起雪的负荷。在凛冽的北风欢送下，漫天的琼花纷纷扬扬，洋洋洒洒，如万谷玉蝶纷飞出谷，舞出迷人的景象。

　　雪花粉饰着大地，村庄，田野，山麓都披上银装。瑞雪兆丰年，乡亲们企盼着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民安居乐业，国泰民安。雪像村头喜鹊报喜带给人们来年丰收的希望。

　　晌午刚过，大队部的军号震憾人心。生产队长挨家挨户通知，十六岁以上全体社员自带碗筷，参加大队忆苦思甜大会餐。那时候，我是大队民办教师，又是召之即来的民兵，正值血气方刚。听到振奋人心的军号声，就像祖国和人民的呼唤，敢上刀山，敢下火海大无畏精神。我拿着红樱枪，带着碗冒着刺骨的寒风，踏着吱咔吱咔铺地如棉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大队忆苦思甜的会场奔来。会场已布置就绪，红底横幅上书着“忆苦思甜”苍劲大字。

　　会场设在祠堂里，可以容纳上千人。我赶到祠堂会场时，已经陆陆续续赶来了参会村民。会场外，有六口临时搭起的土灶，架着六口大铁锅，煮着忆苦餐。忆苦餐的食材是米糠还有砍碎的白萝卜和萝卜叶凑合煮成稠糊的糠粥，飘着浓浓的猪潲气味。锅里冒着腾腾蒸汽，灶口里飘起一股股黑烟熏人障目。大队挑选的几个心灵手巧英姿飒爽的妇女干部掌锅抄瓢。

　　一会儿，大队干部和各生产队长带领社员纷纷赶到大会现场，各生产队按照指定地点列队站，尽管天气寒冷，乡亲们踏着积雪接踵而至，却情绪非常高涨。

　　大队民兵营长是抗美援朝老兵，一身正气，他一身褪色的军装，腰上系着一把驳壳手枪，始终保持一个威严的军人姿态。他往主席台上一站，一声喝令：“全体会员立正，稍息。各队民兵连长清点人数。”一声令下，各队报数。那时候，我们大队是县里搞试点，从农业学大寨开始，一直对各生产队社员以军事化管理。特别是中苏珍宝岛之战后，国家动员人民战争“七亿人民七亿兵，万里江山万里营。”我们大队十六岁以下为儿童，战时站岗放哨送信，十六岁以上为民兵。复员转业军人和年轻力壮积极向上青年为武装民兵，都配有枪，每天六点以军号为令集体军训。大队召开批斗会或是像这样忆苦思甜，会场上庄严肃穆，充满浓浓火药会。会场主席台下两旁，四名武装民兵手握钢枪昂首挺胸站立，进入会场也有民兵站岗。

　　民兵营长整顿会场，会场上黑压压一片人头，鸦雀无声。紧接着大队党支部老书记作了简短的讲话，他嗓声如宏钟：“乡亲们，今天是农历小年天气寒冷，我们在这里举行忆苦思甜大会，让我们子子孙孙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不忘国耻，民族仇恨。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讲话结束，四个武装民兵将当年为日本小鬼子屠杀手无寸铁中国人民狗汉奸，伪保长，在旧社会作威作福的恶霸强dao押上台。反剪双手跪在台前。接着全场高唱着“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这首催人泪下，字字是血，句句是泪悲壮的歌把会场推向高潮。会场上群情激奋，磨拳擦掌。外面天气大寒，却会场人人热血沸腾，情绪高涨。大队几位苦大仇深出身穷苦贫农，他们用亲身受压迫，受剝削对万恶的旧社会控诉。特別是对日寇侵略，惨无人道的野蛮行径大肆屠杀无辜中国人民的申诉，用身上的刺刀伤疤和弹痕现身说法激起我们义愤填膺，怒火满腔。会场上爆发一阵阵“打倒日本军国主义，血债血偿”的愤怒吼声。

　　声讨灾难深重旧中国腐朽势力和日本狗强dao的罪行结束，暮色则悄悄降临。忆苦思甜餐开始，各生产队领来忆苦餐，分发到参会的全体人员。每人发一瓢糠菜粥。我端着糠菜粥，一股浓浓猪潲味扑鼻而来，令人咂舌。这是我们前辈在旧中国那艰难岁月里吃草根，吞树皮咽糠菜的苦日子的缩影。干部带头吃，群众监督下谁也不能搞特殊化。而我们这一代人生在红旗下，长在甜水里。虽然，也过上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但哪里吃过糠菜粥？可是，我是个教师，千百双眼盯着我，我心里虽不情愿吃，但要给青年作表率，端起糠菜粥鼓起勇气喝完，咽下的那种滋味说不出来。胃里如打翻五味瓶，翻江倒海，我强忍着没有呕出来。

　　参加忆苦思甜吃忆苦餐，两代人形成鲜明对比。上一辈生在旧社会的老乡端起忆苦餐，毫无顾忌一口气像喝白米粥喝完，吃得津津有味，而我们这代年轻人这忆苦餐哪里咽得下？有的像小孩喝中药愣愣发呆愁眉苦脸，有的如鸡吃着干谷子噎食缩脖，眼泪都流出来，有人喝两口呕吐不止，其状百出。若被人举报倒了忆苦餐，便要受到严厉批评向大会作检讨。忆苦思甜是社会发展需要的小小插曲，尽管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最后那顿忆苦餐成为我们这代人一段美好的记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雪花飘飘的下午，忘不了最后那顿忆苦思甜晚餐。

　　忆苦餐是一段社会历史的产物，它警醒我们不忘阶级苦，翻身不忘本，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牢记血泪仇，永远要铭记当年日本帝国主义侵华犯下的滔天罪行罄竹难书。如果我们忘记过去，而对日寇侵华烧杀掳掠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而抹煞，等闲视之。那让无数抛头洒血，前赴后继的英烈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那将是民族的悲哀，残酷的惨重教训将重演。所以，我们要时时提高警惕，防止日本军国主义死灰复燃。帝国主义和一切fan动派亡我之心不死，觊觎我华夏复兴。因此，我们切不可以麻痺大意，随时粉碎一切敌人的阴谋诡计，永远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