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黑龙江忽然笑了,一直封闭的脸上堆起了褶子,褶子里溢出暖暖的爱意,于是春天到了。
相隔不远,江堤之阳,悄悄拱出绿茸茸的莲花座一样的小草,小草自带光芒,不经意间催生了小米粒般金色的小花,密集成伞房状。乍一看,有些像油菜花,但明显高度低于油菜花,整个花的体积更在油菜花面前伏低伏弱,也不像油菜花那样密集生长,规模宏大成让人趋之若鹜的春游拍照打卡地。油菜也叫胡菜,从名字就知道引自于胡域。眼前的小花与油菜花同属于植物学上的十字花科,叫独行菜或亭苈,是中国原产的植物。
唐代诗人张祜曾在《杂曲歌辞》中吟咏:“自君之出矣,万物看成古。千寻亭苈枝,争奈长长苦。”八尺为寻,千寻,形容极长极长的距离。夫君离家在外,走到哪里都走不出脚下的亭苈,亭苈虽同,人不可见,思念之苦,随亭苈延申,仿佛到远古。可见亭苈的分布之广泛,据统计,除了华南,全国各地均有分布。
可是如此常见的花,我居然只找到这么一首提到它的古诗。或许它太普通平凡,太不引人注目了。它可能是最小的花,有人称它为小兴安岭的袖珍花。
它最早感受到春的气息,在冰雪尚未完全融化之际,抢在万紫千红之前,绽放自己的芬芳。它堪称“俏也不争春”的典范,春来第一枝的风头尽让与山间的达子香,让城市的人们不惜驱车几十公里到郊外看达子香,把达子香当成小兴安岭春天的信使和代表。近在咫尺的田边路旁、山坡草地、河谷湿地中,同样开花的亭苈被无视了,毕竟它太小了,太容易被忽略。
别看小,它格局很大,亚洲、欧洲、非洲及北美洲都有它的家族,无限伸展,宽广无尽。不被瞩目,才活得长久,没被人们像虫草一样挖掘成稀有品种。
春天,有一种叫亭苈的花,人人都见到,却又似乎都没见到,因为非俯身无法看清它。它们是微小的草,微小而不卑贱;它们是广布的花,广布而不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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