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泉

鲁公青夫 · 发表于 2024-12-1 08:4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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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泉

一提到“泉”，打心眼里就有一种好感，泉水留给人的是源源不断，是洁净润泽，寓指生机勃勃，生生不息，充满活力、朝气蓬勃的意思，象征着锲而不舍的精神。泉水给我留下终生不忘的印象，小时候和小伙伴到山上玩，跑累了、渴了，随时都可以找到往外喷涌的山泉，由于这些山并不高，这些山泉都非常细小，往外喷涌的泉眼也只有绿豆大小，一汪泉水也只有脸盆大小。不知听谁说的，要往泉水上吐口唾沫，唾沫随水流散开，这样的水才可以喝，假如唾沫不散开是不能喝的，我曾经做过检验，海水和封闭水塘的水唾沫都不散开。我与小伙伴经常渴了就趴在山泉上喝，当然都是先用唾沫检验一下；只是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有的水唾沫迅速散开，有的水唾沫却散不开，不知其中有何科学道理？现在想想那是多么好的山泉水啊，没有一点污染，真没必要用唾沫检验能不能喝。泉水是流通的，货币也是流通的，所以古代也把货币叫泉。中国人因为泉是地下涌出的水，所以又指人si后所在的地方，这就是黄泉。

“黄泉之下相见”这句话更多是形容男女之间的忠贞爱情，表示生生sisi永不分离。最出名的是长篇叙述诗《孔雀东南飞》，描写焦仲卿与刘兰芝的爱情故事，其中一句：“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这句话比现在的誓言“海枯石烂，永不变心”更让人震撼；《孔雀东南飞》故事情节非常感人，最后刘兰芝“举身赴清池”，焦仲卿“自挂东南枝”，可惜最终悲剧结尾，催人泪下，他们生不能同枕，只能黄泉之下团聚。

“不至黄泉，无相见也。”这就是“黄泉之下相见”的最早出处。郑庄公是历史上有名的君王，郑国是东周初期政治上最为活跃的诸侯国，郑庄公是郑国活跃时期领导集团中的核心人物，春秋初期几乎称霸。毛泽东在一次谈话中曾说：“春秋时候有个郑庄公，此人很厉害。”可见郑庄公对后世影响之大。本文不说郑庄公怎么厉害，只说说郑庄公与母亲的隔阂。

《左传》、《东周列国志》、《史记》都有郑庄公的记载，郑庄公的父亲郑武公，母亲叫武姜，《史记》记载：“生太子寤生，生之难，及生，夫人弗爱。后生少子叔段，段生易，夫人爱之。”这是说，武姜在生郑庄公时难产，差点要了命，所以起名叫“寤生”，武姜几年后又有了第二个儿子，起名叫叔段，叔段是顺产，武姜不喜欢寤生，而喜欢叔段。郑武公病重时，武姜请求将叔段定为接班人，遭到武公拒绝，武公si后寤生继承王位，这就是郑庄公。武姜又请求把京邑（现在的荥阳）作为叔段封地，京邑当时城墙高大，人口众多，且物产丰富，比京城都强大，庄公心里不肯，但碍于母亲请求，也只好答应。叔段到京邑后，仗着母亲姜氏的支持，从不把尊君治民放在心上，而是招募勇士，加固城垣，囤积粮草，训练甲兵，加紧扩展自己的势力，与母亲武姜合谋，准备里应外合，袭郑篡权。

郑庄公深知自己继位母亲大为不悦，对武姜与叔段企图夺权的阴谋也清清楚楚，但他却不动声色。大臣提醒郑庄公，叔段可能图谋不轨，但郑庄公却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这就是成语“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出处。叔段在武姜的支持下，发动了叛乱，武姜作内应，但由于叔段得不到人民的支持，很快就失败了，逃走了，郑庄公非常生气母亲武姜的所作所为，把母亲赶到颍，立誓不至黄泉（阴间）不再相见。《史记》记载：“于是庄公迁其母武姜于城颍，誓言曰：‘不至黄泉，毋相见也’居岁余，已悔，思母。”庄公赶走母亲大约一年，就后悔了，很想念他的母亲，但不好改口。一位叫考叔的臣子给庄公出主意：“穿地至黄泉，则相见矣”，意思是挖一条隧道，到见水的地方，就是黄泉，就可以相见了。于是，庄公在隧道里见到了母亲，并作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庄公亲自驾车，把母亲接回京城，观者无不称赞庄公仁义孝道。

以泉为题或描写泉的诗句很多，宋·杨万里的《水池》是很有名的一首：“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泉水一般都在山上，明朝有这样的诗句：“若人居城市，以耳求听泉。泉不在城中，山中乃涓涓。”这首诗说泉不在城中，其实不尽然，济南就有七十二泉，被称之为“泉城”，最出名的莫过于趵突泉，被称之为“天下第一泉”。笔者在趵突泉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那是在一九六七年，有幸去济南办事，当时正是八月底九月初，天气炎热，去趵突泉公园游玩，在动乱期间，公园没人管理，很多人在趵突泉游泳，还有一些男孩子在泉边亭子顶上做跳台，跳到趵突泉中嬉戏，我与伙伴也下水了。趵突泉水池水深大约两米多，水池中我一个猛子扎下去，头差点没碰到水管上，池中共有水管三根，黑色，印象中口径大约得有二十多厘米，泉水正从水管中喷涌而出，这就是我们从水面看到的三朵翻滚的泉水，水管离池底大约一米多高，如果不是水管导引，泉水大概不会在水面形成那样壮观的涌泉。能在趵突泉水池游泳真是幸事，今后再也绝无仅有。

全国有名的泉很多，河北省涞水县野山坡有一个“喷鱼泉”。泉口只有水桶粗细，横在离地面两米高的山座上，每年谷雨前后，泉水从洞口外溢，成群的活鱼随水涌出，最高时可连续涌出活鱼一千多斤。四川有含羞泉，往泉水中丢一块石头，泉水就会躲起来。贵州有喊水泉，对着泉大喊一声，泉水就会流出来，喊声越大，泉水流量也就越大。而令人啧啧称奇是云南的怀胎泉，相传300多年前，朱星街一大财主的儿子娶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媳妇，夫妻恩爱和睦，相依为命。但是，结婚多年，没有生育，不管小夫妻怎样孝顺，公婆还是不断歧视谩骂，时间长了，小夫妻受不了只得离家出走，到硫磺塘做取磺工。一年多时间，由于一直喝此处的水，就怀胎了，随即回家向双亲秉报，公婆大喜。怀胎泉位于热海澡塘河右岸上，又名龙凤井，传说喝龙井泉的水生男孩，喝凤井泉水生女孩，两口井水都喝就怀龙凤胎。其实这两口井为处于同一水平面的两个泉眼，其水富含多种微量元素及水氡，是优质矿泉水。

另一知名的泉是“蝴蝶泉”，知道蝴蝶泉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当时电影《五朵金花》正在上映，歌曲“蝴蝶泉边”就是影片插曲，雷振邦作曲。雷振邦作曲的歌非常流行，那时就会唱这支歌了：

大理三月好风光哎，蝴蝶泉边好梳妆，

蝴蝶飞来采花蜜哟，阿妹梳头为哪桩？

大理风光和蝴蝶泉给我留下难以磨灭记忆，缠绕心头六十余年，但这只是歌声和影片场景。旅游来到大理，现在蝴蝶泉就在眼前，我怎能不迫切想看看它是什么样。景区大门有一座假山，悬挂“蝴蝶泉”三个大字，进入景区坐游览车直奔蝴蝶泉。蝴蝶泉面积50多平方米，为方形泉潭，映入眼帘是“蝴蝶泉”三个大字，为郭沫若所提，四周用透亮的大理石砌成护栏。泉水清澈如镜，由泉底冒出，目测估计得有三米深，泉底很多硬币，泉边绿荫如盖，一高大古树，横卧泉上，这就是“蝴蝶树”。每年春夏之交，特别是4月15日，蝴蝶树芬芳引蝴蝶，大批蝴蝶聚于泉边，满天飞舞。最奇的是万千彩蝴蝶，交尾相随，倒挂蝴蝶树上，形成无数串，垂及水面，蔚为壮观。蝴蝶泉奇景古已有之，明代徐霞客笔下已有生动的记载：“泉上大树，当四月初，即发花如蛱蝶，须翅栩然，与生蝶无异。又有真蝶千万，连须钩足，自树巅倒悬而下，及于泉面，缤纷络绎，五色焕然。游人俱以此月群而观之，过五月乃已。”徐霞客记载及资料介绍情景我们并没有见到，只是偶尔看到几只蝴蝶，我们穿白族民族服装在泉边拍照留念。

除这些名泉外，泰山也有很多名泉，“听泉”刻石位于泰山中路万仙楼后路西。此处以东为泰山中溪桃花涧，涧上有高约三米的石崖，裂隙水、溪水从山涧流出直泻涧中，发出清脆的泉水声，声闻数十米，故称听泉。路旁有“听泉”刻石，刻于清光绪二十四年，款曰：“戊戌秋，齐云浦、赵培生、徐干卿、王俭堂、吴文卿、王子墉、施致远、金荩臣同游，八人至此小憩，忽闻泉声，因以志之。”涧冬春无水，泉声消失；夏季雨后溪水湍急，泉声震耳。

山东泗水县城东泉林镇，因名泉荟萃、泉多如林而得名，所属名泉有：珍珠、趵突、黑虎、涛糜、雪花、卞桥等等。历代建有泉林寺、三坊、五亭、水部公署等，清康熙又建泉林行宫。孔子周游列国来到泉林，站在陪尾山下的泉头上，面对昼夜川流不息的泉水，慨然叹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为纪念孔子来此观泉，后人立碑“子在川上处”以为纪念。还有一名泉称“盗泉”，传说此泉曾被一伙盗贼占用，故名盗泉。先秦著作《尸子》记载：“孔子过于盗泉，渴矣而不饮，恶其名也”。孔子路过“盗泉”，口很渴，却因泉水名为“盗泉”，令人厌恶，于是强忍干渴，坚决不饮此水。《唐·李白》有这样的诗句：“廻车避朝歌，掩口去盗泉。”盗泉之水用以比喻不正当的手段得来之物，“不饮盗泉”则比喻为人正直廉洁，“志士不饮盗泉之水”，成为警世格言。

孔子因厌恶“盗泉”名字，即便口渴也不饮盗泉水，但却执意要规劝当时的大盗“盗跖”。孔子与当时的贤人柳下惠是朋友，柳下惠与“盗跖”是亲兄弟。盗跖名字叫柳下跖，因当了大盗，所以被称之为盗跖。柳下惠劝孔子不要去劝说盗跖，但孔子还是要去，由颜回驾车就出发了。这在《庄子·盗跖》一文中有详细描述，孔子见到盗跖时：“盗跖乃方休卒徒太山之阳，脍人肝而哺之。”意思是：盗跖正好在泰山的南麓休整队伍，将人肝切碎后吃掉。孔子说了一番规劝盗跖的话，却被盗跖一通斥责，并呵斥孔子：“你孔丘所说的，全都是我想要废弃的，你赶快离开这里滚回去，不要再说了！你的那套主张，颠狂失xing钻营奔逐，全都是巧诈、虚伪的东西，不可能用来保全真xing，有什么好谈论的呢！” 孔子在盗跖的斥责下没法回答，再不走盗跖就要用孔子的肝脏下酒，做午餐的补充了，孔子只好一再拜谢快步离去，走出帐门登上车子，多次失落拿在手里的缰绳，眼光失神模糊不清，脸色犹如si灰，低垂着头靠在车前的横木上，颓丧地不能大口喘气。盗跖最多时率领九千多人队伍，从《庄子·盗跖》记载看，盗跖是一位知识全面，思维清晰，敢说敢干的优秀将领，他的一套逻辑，与孔子儒家学说根本不在一个层面，虽说当了强dao行当，但最却后善终。

孔子曾担任大司寇，大约相当于现在的司法部长，并诛sha了不同政见者少正卯。《礼·王制》：司寇正明辟，以听狱讼。“五听”形成于西周时期，郑玄是东汉儒家学者，他解释“五听”：“观其出言，不直则烦；观其颜色，不直则赫然；观其气息，不直则喘；观其听聆，不直则惑；观其眸子，不直则眊然。”所谓“五听”，就是司法官审理案件时，运用察言观色进行审讯，以判断当事人陈述真伪的五种方式。“五听”的具体内容是：辞听，观察当事人的言语表达，理屈者则言语错乱；色听，观察当事人的面部表情，理屈者则面红；气听，观察当事人的呼吸，无理则喘息；耳听，观察当事人的听觉，理亏则听语不清；目听，观察当事人的眼睛与视觉，无理则双目失神。“五听”是通过观察被讯问者的感官反应以确定其陈述之真假，有点近于主观。“五听”实际是最早犯罪心理学。

“听”在古文里有好几种含义，既是动词，也是名词，比如：听讼，就是处理案件、就是断狱；“听政”则是处理政务、处理公务，成语：垂帘听政。本文既说了“泉”，又说了“听”，我们还是回到听泉吧，让一首宋诗结尾：

鸣泉出涧洁而莹，尽日锵锵解佩声。

绝俗不须频洗耳，试听馀响自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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