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 老人 老泪 （上篇）

李世荣

【编者按】老师的这篇随笔情感真挚，语言流畅，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老城的风貌与老人的形象，通过作者的亲身经历，将历史的厚重与人性的温暖交织呈现，富有感染力。文章结构完整。从散步偶遇的开端，到与老人的深入交流，再到分别后的后续打算，如为老人送照片并写诗，层层递进，有条不紊地叙述了整个事件的过程，使读者能够清晰地跟随作者的视角，一同感受这段经历中的点点滴滴，引发读者对亲情、衰老和生命的思考。
问好老师，创作快乐！（中原游子）


        2024年12月3日。
       上午九点多，我照常出去散步。没有既定目标，到三眼井公交站等车，1路或者28路先到我就去江北防洪堤；15路或者38路先到我就去资江南路；18路先到我就去城南公园。
       15路先到，我去资江南路。
       在西湖桥下下车。我优哉游哉走近临津门，不经意间往右边看了一眼，深厚的门洞黑幽幽的，像时光隧道向人们展示悠久的历史。我向右转走进满满的沧桑感的门洞。脚下的青石板滑溜如镜。从城里往外走是下坡，若是雨天，石板肯定是很滑的，老人和孩子要当心滑倒，下雪就更加危险。
       我从1962年考上初中开始来父亲这里玩。最喜欢去的是后来的“二纺机”所在的地方的飞机坪，飞机起飞降落，百看不厌。资江边的古城墙和城门也仰视过很多回。后来一家人来邵阳了，想看哪里的风光就更不在话下了。不过我从来没想过问当地人：能不能像古代打仗的将军一样登上城楼，俯瞰一番滔滔资江和芸芸众生呢？我一直没提出这个疑问，应该是我觉得问也白问，作为文物保护的景点怎么可能让人们随意上下观光呢！
       今天我仍然没想起问别人。不过因为我有了上去看看的渴望，进了门洞以后，有意识地返身往门洞两边瞄了两眼。啊，门洞西边真有陡峭的石头踏步！“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不要问别人，只要观察一下就有意外收获！
       我刚踩上第一个踏步，忽然看到离城门不到一丈远处有个老太太看着我。我停住脚步问她：“老人家，这里可以上去么？”她伸手做了个往上走的动作，说：“可以的。”其实我不必要问她。只有几米高，一眼看到顶端，没有“禁止攀登”的警示牌，也没有障碍物。我问她是因为我看到了她对我微笑的面容，对老人心生敬意，没话找话搭讪一句。只是石头踏步陡峭又不规则，还存在松动的可能，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往下走要多加小心。
       城墙上面比我想象的宽些，大约相当于马路的三个车道。青砖铺地，还算平坦，和现代的瓷砖地面是两个世界，沧桑感扑面而来。城楼四面关闭，杂草丛生，我一时不能确定该用“古老”还是“凄凉”描述？
       然后我背朝城楼、面向资江站在城墙边，俯瞰平静蔚蓝的江水，往返两岸的航船，西边的西湖大桥，东边的资江一桥，江北茫然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楼房。然后俯瞰脚下的防洪堤，雕塑的巨鼎和游玩的男女老少。看够了，我以城楼为起点往东西两头漫步。足足有一里路长。我看到了还有两处可以上城楼的路口。原来古城墙和城楼没有我想象的神秘。早知道这样，我早就上来玩了。我拍了几张照片，结束我的第一次上宝庆古城墙。
       往下走得小心点，生怕摔倒或者崴了脚。等到我完全脚踏实地了，我看到高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面。看到我走近，她对我张开少了好几颗牙齿的嘴微笑。我说：“老人家好啊！好大年纪了啊？”她回答“九十三了。”我说：“老人家高寿啦，身体蛮好的，有福气啊！”她说：“我啊，有四十几年没去医院了哩！”我对她竖起大拇指。她招呼我坐，我说：“我给您老人家照个像吧。我想沾您老人家的福气呢。”她呵呵笑：“么子福气哦。不过我每天早晨都敬菩萨，菩萨保佑我身体还算好。”她要给我端茶，我说不口干，叫她坐着。我把照片给她看，她竟然不要戴眼镜，看了点头微笑。不过我不知道她看清楚没有？
       交谈中她告诉我，她有五个儿女，最大的七十三了。五个亲家和亲家母都没了，只有她还在。她说儿女儿媳妇和女婿说的，大家共着她这个妈妈了，口气是自豪的。我跟着她笑了。九十几岁的老人还耳聪目明，能够和我正常交谈，真是健康长寿啊。我想问她老伴还在么？话到嘴边稳住了。
       我问她家里几个人住在一起？她说就她一个人。我刚才没我问她老伴是对的。她的儿女都在外面。接她去住她不去，不习惯。陪她去南海玩过，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船。她告诉我南海房屋不多，到处是山和树。我也没问她的儿女在哪里、做什么？初次见面问多了讨人嫌。她问我哪里来的？我说汽车东站知道不？她说知道，以前去过。现在只在附近河边走动了。
       和老人告别，我竖起双拇指祝福她是百岁寿星。她说她告诉我九十三岁，其实还只满了九十二。我忽然想起她比我母亲小三岁。她的大儿子七十三是足岁的话，正好比我小三岁。这么巧啊！
       我走在街上，想给老人买点好吃的，一时想不起买什么好？干果是不能买的。我到一家水果店看了一遍，选了一盒苹果和一盒梨子，透明的精包装可以确保质量，以示尊敬与诚意。
       老人有几分意外，说：“我都不认得你呢，你买东西给我吃，我不能要哦！”我放到饭桌上，她要提起来给我，说：“你茶都没吃呢。”我说：“老人家啊，您就当做是您崽买的吧。”她愕然一下，不再谦让了。我是看到她就想起了我的母亲，所以即使刚才认识她，也觉得应该尊敬她。我享受免费搭公交车十多年了，经常有年轻人给我让座位，我都会报之以“谢谢”或者谦让。其实心里时不时的盼望尊敬一下比我年纪大的老人，那是另一种幸福。
      不知我是越老越脆弱还是怎么的，和老人再次告别后，我的眼泪泉涌般流进衣领里面。眼睛看不见路了，我只好掏出餐巾纸擦眼睛。我怕路人看到我失态，干脆坐到树荫下，等平静情绪再走。
       回家后我把偶遇老太太、给她拍照片的事告诉老婆。她也觉得这个老太太确实健康，显得比同龄老人年轻些。她说：“人家九十几岁了，没有微信怎么能收到照片？你要给她洗一张送给她吧。”老婆说的对呀，我怎么没想起把照片给老人呢！老婆又说：“她的照片不给她，你拍她做什么？”是啊，我拍她的照片做什么？我告诉老婆：“我是看到她想起了我娘。”我又流泪了。老婆说：“是啊，你娘没到六十就死了，死得太早了，没享一点福。”我又悲从中来，不能抑制滚热的泪水。
       既然照片要送给老人，那我想在照片上面写几个字。写什么好呢？写一首诗吧。我说过几天和老婆一起去给老人送照片，让老人再开心一笑，老婆说要得。我在照片上面打上四句感言：
       初登古城墙，
       偶遇耄耋孀。
       幻影生身母，
       双目泪两行。

李世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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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丽影

李老师恭喜你，在站长帮助下，可登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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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题后个字改了

清秋丽影

欣赏学习中……

清秋丽影

娓娓动听啊李老师，想你思路如此清晰，言语这般平和流畅，感情又如此热辣，真心佩服啊。

清秋丽影

好的，我把照片传上去。

清秋丽影

全篇还没一个错别字，该是多么棒啊！

李世荣

清秋丽影 发表于 2024-12-16 20:54
全篇还没一个错别字，该是多么棒啊！

你过誉了！很短的一篇文字，没有错别字是基本功啊！

清秋丽影

等一会儿再传，不知怎么无法编辑，没有光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