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众生相 范某泉 追月小子 范某泉是一个大胖子。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抽烟,不怎么喝酒。如城人,在马塘工作。 这是个标准的不顾家的人。有妻室儿女,同事数年未见。他也不说家里的事。只有一次,据说他的女儿给了钱让他买电风扇什么的。结果南通一行,买成了照相器材。事后如何跟女儿交待一概不知。平时周末不说,就连寒暑假也不回去。他的干女儿不少,节假日基本徜徉于干亲家之间。出门时单车匹马,回来时大袋小包。当然,几个干女儿在他这里吃饭也不收钱。 那年头,电视机还算凤毛麟角,晚饭后打牌是住校老师主要的娱乐方式。据说,范某泉在育华小学的时候,基本上一个人住校。(民办教师基本上晚上都要回家的。他是公办教师)晚上寂寞无聊,就约些同事晚上打牌。开始,他拿出储备食品办出晚饭。有酒有肉招待。牌友们到此打牌,也是一次改善伙食的机会。你想,八十年代的时候,民办教师的工资只有8元钱,十几元就算高工资了(还有的工资算在集体支出,一年两千个劳动日),除了过年过节或招待最重要的亲友,居家生活整个月不见荤腥是常有的事。范某泉一顿饭20元左右,油水很足。后来,打牌的次数多了,范某泉觉得开销太大,于是改变策略。他办好晚饭,精确的算好各种开支,油盐酱醋葱蒜味精到人工,汇成总账,由四人中输分最多的人拿出钱来。来打牌的既然出了工夫,自然不肯再出钱。三人牌桌上暗通消息,范某泉自然就成了付晚饭钱的那个人。次数多了,范某泉也觉得奇怪:我在外边从未输过,怎么跟这几个家伙打牌就赢不了呢?他也曾想不再约他们,可长夜难眠啊。 他后来到了新华,我终于见到范某泉其人。范某泉,精细过日子的人。他的宿舍,安排得井井有条而又难以卒目:一条狗,卧在床底,床前和左侧,安排了学桌放各种杂物的,桌下是大小坛子,里面腌制猪头猪心等肉食制品,坛子之间有几只老母鸡晚上休息。床后是一张八仙桌和几张板凳,供吃饭和打牌用,靠墙放学桌,安排了锅瓢碗灶,下面则是几只煤球炉和煤球。进门的时候,你的感觉就是满满当当和杂味纷陈。 因为学校伙房伙食办的实在不怎么样,范某泉开起第二食堂。去就餐的有教师也有学生。他自己因为有些蝇头小利倒也乐在其中。 有一次,他请全校老师吃饭。借了一间教室,没有动用学校厨房一物。从中午开始,点燃七个煤球炉,煨煮蒸煎,四冷八炒两汤,四十个人的饭食,一个下午搞定。其间还有sha鸡sha鱼的杂活,他也不要一个人帮忙。 他教初中历史,每次都补充很多的资料,课堂上讲得少抄写得多,常常几大黑板。学生中流传着一句话“范老师讲历史,不讲课光抄纸。”又有人说,他在育华小学教体育,遇到学生踏线,他不肯学生说“犯规”,一律说“踩线”。 在新华,也邀人打牌,次数不多,因为从来只输不赢。有一次,他打牌的时候,手里有一张3饼出不掉,他耍个小聪明,嘴里喊头饼,手里放2饼。有一个人一边放牌一边问头饼在哪里。范某泉说我说错了,我放的是2饼,不信你看牌。另一个马上说我等的就是2饼,说着准备放牌。范某泉说我放3饼。两个家伙不同意。范某泉说,我牌未落地。他把3饼刚扔下来,立即被人按住,原来其中一人就等着3饼。跟本校同事实在赢不了了,他要么出去,要么就只跟工友王贵仁两人对赌。王贵仁夫妇都住校,王贵仁输得多了,老婆就不让他去赌,看的很紧。那时候,新华住校的人多,范某泉很多时候打扑克,偶尔小赌一下。跟那些赌棍摸胡没什么意思了,就培养新手。我们几个小年轻的南通搭子胡就是他教的。当然,白教是不可能的,我们不可能跟他赌钱。他出主意说,你们每人买五包烟,成一牌一根烟。我们把牌摊在面前,他的牌拢在手上。他自己出牌后,再帮我们出牌,然后他胡了,从我们面前拿走烟。第一次,我们每人输掉两包烟不等,第二场我们也开始有进账了,因为我们也把牌拿到手上。 范某泉在夏天,一件白色汗衫一件西装裤头,加上他没几根毛的脑袋,颇有一副退休老干部的模样。那一次我们几个去南通玩。公交车上,势利的售票员老是问我们买票了没有,两只眼睛勾勾的,好像我们农村人买不起票似得。他一上车,就开始睡觉,售票的从他身边经过,总要避开他。经过的次数多了,我们买好自己的票,高高的举着。省的售票的老是怀疑我们。至于他,售票的你就多担待些了。 我离开新华的时候,他去了杨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时常想起他,想他的故事想他的为人,一个从城里来的乡下人。 不知他退休后归家了没有,他的妻子女儿还拿他当亲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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