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龙 于 2025-4-10 21:00 编辑
老屋背后的榆树
时间好快,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的三月份了。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春风”节气是要给新逝(未满三年)的亡人上坟的。我和嫂子电话约好后,就和老李开车从县城出发。
坟就在老院附近的自家地里,很快就到了。怀着对亡人的哀思,我们虔诚地烧香、点蜡、烧冥票,献饭,献水果,坟堆上挂纸;然后再烧冥票,祭茶奠酒,磕头作揖,最后放鞭炮,完毕。
返回时经过老院,我提议进去看看院里现在的样子。
大门紧锁着,已经有几年没有进去了吧。我们侧着身子,从紧挨大门东面的土墙塌陷的豁口进去。枯萎的杂草深深浅浅铺了一地,搅拌在脚下,院正中间倒立着三口缸,三兄弟一般,像台阶一样排列着,缸底朝天。沿东北到西南这个对角线的西北部分,种着一些花椒树苗,因为错过了再次分散种植的时节,长得细而长,稠而密,没娘的孩子似的,和着乱七八糟的枯草一起随风晃动。
土木结构的南房,瓦片破破烂烂的,房顶高低不平,前檐位置的瓦片和泥土有零零碎碎的掉落,露出一根一根的椽和椽子。外墙上挂着几个堆满尘土的圆鼓鼓的塑料袋,通过敞开的房门,我看见了土炕和破烂的竹席,瞬间,往事潮水般漫上心头。
我很小的时候,临近端午节,母亲就做凉粉给我们吃。甜荞麦经过脱壳,扬去糠秕,泡水,再碾细,过滤后与水按比例混合,倒在锅里边烧火边不停地搅动,熟好了舀在盆子里晾凉。这种纯手工做的凉粉,白得透亮,柔软而光滑,切一碗调了盐和醋,再放点油泼辣子,真是爽口极了。当然,母亲还会用缎面的边角剩料,抽空做些荷包,端午节那天清晨,一觉醒来,我们惊喜地发现自己手腕上有母亲绑的花线撮的五彩绳,衣服纽扣上还挂了几个荷包,我们姊妹几个就相互比,看谁的荷包样子好看,谁的荷包颜色更加鲜艳。
夏天,地里的农活多起来,往往需要和时间赛跑,父母去地里干活时,老把我们锁在家里。他们的逻辑是:渴了桶里有水喝,饿了盆里有馍吃,下雨了就钻进屋里避雨;门外玩耍万一追赶打闹不小心掉在悬崖下,或者万一被突如其来的暴雨顺着陡坡把我们冲走。院子里玩腻了的我们,在大姐的教唆下,先把二姐从水道眼“推送”出去,二姐在外面接应,再将我“推拉”出去,最后大姐手脚并用自己爬出去。玩耍着估摸着父母快回来了,我们就用同样的办法溜回去。次数多了,被旁人发现后告诉父母,他们索性在水道眼外墙的正中钉了一个木桩,我们被再次“禁闭”起来。
那时候,院子的西南角有棵叫“冬果”品种的苹果树,果子大,甜而脆,尤其长到中秋节后,熟透了的苹果红扑扑的香甜可口,更加诱人。哥哥姐姐们个子高自己摘一个吃着,馋得我直流口水,我就跟前跟后拽着他们的衣襟央求给我也摘一个,吃着苹果的我们活奔乱跳地在院子里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冬天,下雪了,在哥哥的提议和父亲的帮助下,我们学着闰土的办法捕鸟鹊。院子里扫出一块空地,用短棒支起一个竹萝,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根绳子,绳子另一头从南房窗子里放进去,隔窗子看见鸟鹊来觅食时,将绳子猛地一拉,往往地,竹萝睡倒了,下面一只麻雀也没有。几次下来,冻得手发红发麻,就赶紧把手伸进被窝,压在热炕上暖暖,没有埋怨也没有指责,幼年时的开心和快乐就这样简单而纯粹。
跟着二姐去了几天学校,我还没有正式报名上小学,我们就搬进了新院。多年以后,新院被再次翻新,可我总觉得老屋更像是我的家,我幼年时的乐园,老屋里的回忆比山高比路长。
往事一桩桩、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我也似乎还偎依在老屋的怀抱里,倾听屋顶风吹雨的声音。近旁的老李呼喊我快点回去,打乱了我的思绪。老屋里的记忆,我知道,我的心事,老屋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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