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画皮》

不系之舟 · 发表于前天 16:23

                                                            看《画皮》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之前，在乡下，看电影还算是高档而奢侈的事，一年到头好像也没几回。
      那时，想不起比看电影更美的事情。除了公社电影队两三个月来一趟让我们开开洋荤，很多时候，我们是走出去享受那种“音画时尚”。离我们二十多里路的小镇上有一个地质队的驻地，在我们眼里那儿就是一个小小的都市，电影每个礼拜至少放两场，农闲时节的晚上，我们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就去“沾光”了。
   那是秋收结束后的一天，有人说地质队晚上要放的电影是《画皮》。我们书读得少，压根儿不知道有《聊斋志异》这么一本书，所以也根本就想不到《画皮》是什么东西。反正大家十多个人，约好了晚上的行动。承头的尤其强调生产队里的拖拉机手也去，我们可以坐手扶拖拉机看电影去喽。
      那晚没有月亮，天很黑。我们到场时电影还没开映，喇叭里轰轰响着的是配合电影的一段宣传：……阶级敌人、FD特务和一切坏分子怎么也掩盖不了他们的本质，他们披着再漂亮的画皮，终究会被我们雪亮的眼睛识破……
      我们是头一回看《画皮》这样的鬼片，加上科学知识缺乏，文化修养薄弱，从小被mixin所包围，所以这种影片直看得我们汗毛倒竖，心里充满了冷气。关键时候甚至低下头去，根本就不敢对视银幕上顶上有角、面目狰狞、长着獠牙、伸出毛手要抠挖人心吃的厉鬼！本来我们都是立在露天影院空空儿的边缘上的，渐渐地大家自觉不自觉就全挤到人群中央去了，深怕狰狞的恶鬼就在自己空荡荡的身边，正对准自己要下手。
   好不容易电影看完了，该回家了。大家全身发着抖往拖拉机的中央挤，真的怕坐在边上会被黑暗中的恶鬼劫掠了去。你挤我我挤你，结果是大家抱成了一团。我们屏声息气，只等着拖拉机手发动机器，开得快一点，回到家找伴儿钻进被窝去——夜黑天低，四周山峦如坟，好吓人啊！
   可老半天也不见拖拉机响。怎么啦？大家不由得叫了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拖拉机手挤在我们人团中央了呢！他牙关打颤，说：我我我不行，好怕，我我我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今天开不了拖拉机了……
      那晚，拖拉机就搁在了地质队。我们呢，或两人一组并起肩，或三人一队挽着手，先拈阄，定下哪一队打头，哪一组殿后，而后大家都打着哆嗦，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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