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亩三分地

何家祥 · 发表于 2019-5-24 17:38:05

作为农民，谁都有一亩三分地，如何耕好自己的地，是生活中主要事情。如果嫌弃或放弃，那日子就会变得困窘与艰难。俗话说得好：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就是这个道理。种地要勤，做事要诚，做学文更是要严谨。
三分地能使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快活，三篇文章不一定能把全家人生活忽悠起走。但也并非说从文就无用或唯耕至上。二者有联系，也无联系，还得看自己的心绪笔调如何去有机结合。世事本无理，过心出嘴便成句。
沉睡的种子还能再醒吗？醒了的种子还能再睡吗？我看见发芽的种子渐渐走向秋天，也渐渐沉睡在秋天土壤里。
春天的气息还没发觉，仅仅是晚秋的冷风把乡野摇曳，直到最后一枚黄叶坠地。草垛子瘦成了骨架，路草严重虚脱，唯有根还在土壤里挣扎。
我像一朵飘荡的云，又像一阵放荡的风，无论生活在哪一季，都会东奔西逛，最后散失在某个角落。
我怀疑过阳光在季节里错落，也逃避过月色在秋凉中叹怨。说不出什么，却能用心画描眼前的水物。
真实的景致让心底有个数，那就是踏实。人活着若没个踏实的东西支撑，就有点悬空感，既不爽，又不安稳。
这样的心境，也使自己有所坦然。至少，可以去做跳跃式剪辑，那是对生活，对情理，对人文吧，某个时刻，也有一些精彩与无奈冲击着心理。
无题与有题，无心与有心，无语与无限。也只有思绪会随意的乱跳，随意的张驰，但总离不开活生生的眼前和现实。
有种古老的说法，那就是口朝黄土背朝天。那一刻，所要面对的全部，便是一方肥沃的土壤。种子，树根，草皮，还有浓烈的肥料味，淡淡的油饼香等等。能滋生出什么？别人搞不懂，自己最清楚。
捧上一点点情绪，也就使僵直发生了改变，看草草笑，看水水流。那些，也都算不上什么，只有天空与地域才能把看得见与看不见的所有虚无实沉给吞噬光。
卸下浮云，留几滴可供宣泄的泪腺来盘染。大地的丰润沾上割裂，天空的空旷抹上色泽，难舍又难分。
看一看坡头，瞧一瞧平坝，再生稻的清香里，早已走过金灿灿的秋路。有凄冷的践踏，怜悯的风残，碎缺的陈腐。
候鸟看不见，那秃枝光槐上的颤巍，沙粒盖不住，那斜滑白晃的蓬顶。田间潮湿，留住它们终日飘荡的根。路路弯曲，条条又起，最后呐喊的秋声，失落在低矮的稻田。也把最后一个秋日，卷收在一片落叶中。
冬日，像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头上顶着一轮变了样，调了温的阳光，在不停催生困倦的农作物。早栽的蔬菜绿油油，清光光的，惹人爱，惹人馋。初冬的风，把齿轮磨利了些，算是对懒惰者的一种惩罚。
蜀乡的田土，从来没有闲置，也许是人口众多，耕地太少的缘故。过去饿怕了，现在才这么爱惜土地。从春到秋，从秋到冬，一直都那样。春种秧麦，秋收薯稻……
秋雨带来的低温，让人们不得不添衣加裤。秋雨之后，又是暖阳高照，就连立冬，也是和暖舒畅，栽下的油菜也变得懒羊羊的，像霜打过，又像被清蒸过。
一场夸季节的雨过去，秋日是否不愿离去。可初冬的阳光还是让秋天放心的走。借着那暖阳，我们的田园生活愈加有趣，有趣到拌嘴，有趣到借田争输赢。
在那只有二人世界的田土里，即便一个声音盖过另一个声音，也难分出高低，除了有人偷偷发笑，谁愿管那空闲事？青蛙早入穴，蝉虫也无影。野狗“旺旺”两声走了，它们也是偷偷路过，啃草的牛竖起耳朵听几下，又低头继续啃。
两块干田，三分土地，夏时的玉米与红薯收完。只是一片空地，给各种花草提供便利。杂草锄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任何助力，长得比任何农作物都快。
油菜虽已经栽完，可曾经被秋阳晒奄的叶子一时半载还不起阳。就算接连几天下了雨，它们的张势依然缓慢。
如果怪阳光太强烈，有点说不过去，如果怪油菜苗太嫩，也没有道理。别人家的油菜已经出五张叶，我们家的才三匹叶，理由找遍，始终没有像样的理由去说服。
油菜苗的根深深扎进土壤，每一株都长出一片小嫩叶。与别人家的油菜相比，差别虽大，可想到那是自己亲手栽的，自慰感十足。但无论如何，栽下一周后的油菜，必须淋粪，不然就会叶黄，像一张营养不良的老脸，黄枯黄枯。
说起淋粪，还真不知那粪从哪里来。自从房屋被撤迁后，没有再喂生猪，那油菜地离出租屋又远得无法走路去。
每天干活就是把那“东风小康”开在还未修好的公路上颠簸。车上拉着肥料，粪桶，背篼，锄头，镰刀……有时看着那么多东西冒火，有时又为自己的车成为干农活的工程车而欣慰。一天下来，车里的味道非常“丰富”，有鸡粪味，有肥料味，有蔬菜味……
生活在特定环境里，不劳动就是一种懒惰。我一直想懒惰，可“老板”一直想劳动。我们的思维，想法和观点就成为矛盾爆发点。最终还得依她为准，乖乖去做事。去了，须得耐心仔细干。别让自己成为名副其实的“变泥鳅还怕泥巴糊眼睛”的废物。
没了茅屎，也就没了依猪粪为主的农家肥。那大片大片的田土还要耕种着，要有水养着的农家肥去淋才行。如果去丢肥，不容易吸收，容易抛洒，可惜且费事。“油饼”（菜籽榨油后的枯）不是买来的，但买氢氨，复合肥得花钱，价格虽不贵，也应小心施肥。
肥料可以从市场上去买，农家肥去哪里买？老板硬让我在田土交界处挖了一个大坑，坑里可以蓄二十挑粪。再把坑底部，四周用水泥糊平，就是一个不错的蓄粪池。
老岳母在出租屋喂了几十只鸡鸭鹅，那些干粪用尿桶装着，放在我的车里拉到茅屎坑泡上几天就是不错的农家肥。现在要淋油菜，只需用长长的瓜凼在里面搅动几下，鸡鸭鹅粪就散烂融合在水里，兑上肥料就开淋。
偌大一块田土，光自然落下的雨水远远不够，还要去附近田里一瓜凼一瓜凼舀水挑着倒进茅屎坑。她到邻居家借了两挑桶，专门负责舀水，我负责挑和倒。在倒完十挑水后就开始淋。
天有乌云，预示着还要下雨，薄雾一直在田间飘绕。我有心去看，无心抒臆，就让那云和雾自由绕奔吧。我在挑粪，没功夫去搭理。她淋时，我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放肥料，舀粪水，挑到土里是我的事，然后拿着扁担靠在土坎边耍。时不时说点笑话给她听，还把一团带有粪臭味的泥土捏成“牛肉丸”，瞄准她的屁股打去。第一个打中，我面不改色，她四周看看，没说什么。第二个打中，她又没吱声。第三个打中时，她火冒三丈吼道“你是不是闲得慌？去挑干粪”。我说的和做的，她才没兴趣理，更没没兴趣听我的笑话。淋了两挑后，居然找不到哪些淋过，哪些没淋，真是粪水太清，分不出来。
我又把粪坑里的浮萍舀在桶里，那样就好区分。可浮萍舀完，又成老样，她依旧让我去很远的熟人茅屎坑里挑干猪粪兑着淋。
我立即拉长脸，还吼道：挑挑挑，挑锤子，这个鸡鸭鹅粪淋了不得行啊？要挑你去挑！
她一听，自然很生气，一边唠叨一边淋粪道：嫁给你这样的男人管锤子用？贪生怕死，拣轻怕重，这也不做，那也不做，一天都想着耍手机，老子看你从手机上能耍出菜油来不？
我不敢开腔，不是怕她，而是又担心两个火拼嘴皮子。只是看着她一窝一窝的淋油菜。一桶淋完，我马上拿去放肥料，又舀上鸡屎粪水水。她更不高兴道：你怎么又舀上了？莫舀，我去挑干粪。
一听她要去舀干粪，我低下头不说话。看那架势，肯定赖不过，必须去挑。可我从来没去过那一家人猪圈房，找不到那家人的茅屎坑在哪里。等她淋完挑起粪桶时，我突然向她说声：等会儿，我也去挑。
她一听，才把揪得出水的脸笑了笑。我挑着空粪桶一声不响跟在她后面。那还没修好的通站大道正在施工，不好走，高一脚的矮一脚，刚下过雨，还有稀泥。
她人矮，走在矮处只剩个头顶。有十几年没挑粪，我担心她挑不动。不过，有我在，根本不需要她挑。再说，她脚痛，挑起不方便。看她挑着空桶，我想让她别去挑，可又想多一点干粪兑，去就去吧，多一挑桶，多挑一担粪。
去了，也就挑吧！等她把第一挑舀满，我快快挑到土边，再倒入坑里搅匀均后，想把肥料放在桶里，但又考虑到她正吃力的挑着回来。就把扁担一扔，去接她。她已走在回来的路上，由于是上坡，又下坡，再上坡，对她胖人而言，很是吃力。
我跑过去让她放下或者想快点接过粪桶，就想肩并肩背接起，可她要坚持走完上坡路，在平地方放才让我挑。我明白她的意思，也只好由她。
在把两挑干粪倒在坑里搅匀后，粪水颜色果然变成淡黄色。无论她如何淋，都能看清哪窝淋了，哪窝没淋。
佩服她细心，也心疼她劳累，又没有办法的。农民就这样，勤勤恳恳一辈子，就为了吃点无污染的绿色蔬菜。耕好自己一分三亩田，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国家给我们的恩赐。
写文是需要时间和环境的，可我却在田园里没有什么环境，边干活边思考人生。对一棵落光了的大树感叹，对一棵枯黄了的小草焦虑，对死去了的小虫，蚂蚁哀伤……干不出轰轰烈烈的大事，也写不出感天动地的文学作品，就这样吧，在黄一团，青一片蜀乡里蹉跎岁月，在安静与嘈杂声里梳理梳理世间万物，也是一种自我陶醉，自我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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