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老街的晚韵

唐瑜琦 · 发表于 2019-8-22 20:4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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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老街的晚韵

唐瑜琦

老家离镇上不远，我每次回家都要到镇上蹓跶，镇分为老街和新街，新街有着新兴城市的格局。宽阔水泥街道，楼房林立，超市，网吧，商店目不暇接，鳞次栉比，装饰的五彩缤纷，绚丽夺目。而老街仍然保持着古镇古朴古香的风味，狭窄的街道上，是清一色均匀的石板镶嵌。一直延伸到河边埠头。脚板叩在光滑的石板街面上想着啪啪的古韵。街道两旁是被岁月腐蚀烟熏油漆暗黑色的木板房。木质的柜台，木质的楼台，老街里经营着一些生活日常的小商品，牌馆，也开着一间茶楼，都是街前街后上了年纪清闲的老人来这里品茶，听渔鼓。或哼一段样板戏，他们悠闲而安逸地过着有滋有味的日子，而超市，批发，网吧，都设在新街。而新街里的文娱生活和商品流通，车辆喧嚣不亚于都市。因此，年轻的后生和姑娘们寻找快乐都在新街，镇上的新街与老街形成了两道不对称的风景鲜明对比。仿佛是未收复香港前的中英街泾渭分明。老街里成了老年人的幸福乐园，而新街的繁荣，热闹成了年轻人生活的天堂。

老街上有一所孤老院，院子里有三四十个孤寡老人，靠国家拨款和地方捐助让这些无子无媳妇孤苦伶仃老人老有所养，他们每天虽然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但衣饭不愁，心情舒畅。日子过的充实，白天在园子里种菜浇水，蔬菜自给自足。傍晚，生活丰富多彩，下的下棋，拉的拉二胡，吹的吹竹笛，敲的敲鱼鼓，唱的唱地方花鼓戏，比歌剧院里还热闹。悠悠的乐声从院子里飘出来。在老街上空久久的回荡。街里的一些闲老汉和大娘也经不住欢乐的乐音诱惑。也赶过去凑着热闹，分赏其中的乐趣。

夕阳照在老街的古渡口，映着清澈的河水。泛起粼粼的波光，这时，古渡口的石板上传来“砰砰”“嘭嘭”捣衣槌棒声。槌声此起彼落，这棒槌声好像是从远古传来，附和着河面上，“哎嗨”“哎嗨”纤夫悲壮的号子声，也送走从这里扬帆起航，收帆归来的晚唱。纤夫的号子和河道上的帆影早已销声匿迹。而今镇上的洗衣机已进入千家万户，但老街里的妇女们还是一代一代把传统的洗衣方法继承下来，端着洗衣盆，每天夕阳下山时到河边的埠头上来，一字排开，捣衣的棒槌声象舞台上拉开序幕的鼓点，擂响着，清脆而嘹亮的棒槌声在河面上荡漾远去。

她们趁着这捣衣的时刻，拉着家闲，更多的是谈论着风流韵事，像讲故事一样有枝有叶，谁家的媳妇在外面风流偷汉，谁家的闺女又找了一个比父亲年龄还大的有钱老板，谁家的寡妇做了情妇，谁家的汉子在外面偷腥，拈花惹草，街头上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被这些快嘴婆娘添油加醋播扬开去，街头巷议，满城风雨。

老街里唯一间茶楼是凤姐经营的，她精明强干，把茶楼经营生意火红。凤姐年过四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明艳不减当年。她是闺女时，是镇上一枝花，能歌善舞。自古道红颜佳人多命薄。凤姐的婚姻是个失败者，她嫁给镇上一个干部子弟，男人不务正业，赌博打牌，吸毒嫖娼，后来患了不治之症，一命呜呼。凤姐为了哺养子女，没有嫁人，而在老街里开了一间茶楼。她经营有方，来茶楼喝茶的客人座无虚席，为吸引顾客，茶楼里还举行各种有奖的文娱活动，唱两段戏剧插曲或地方花鼓戏。凤姐的嗓子甜美，擅长唱样板戏，这对老年茶客胃口，他们都来捧场，还有一些单身汉子，垂诞她的美色,想沾沾腥,揩揩油成了他的追随者。凤姐在街上有“杨贵妃”之称。她不肥不瘦,身材姣好,曲线的身段，丰满的胸脯,对异性透出一股巨大的魔力，曾经有个老板想打她主意，包养她做情妇,被她耍的团团转，像沙家浜中阿庆嫂把草包司令胡传逵玩弄于股掌，在老街里传的纷纷扬扬，却更多的赞扬是凤姐为女中强人。

每晚，茶楼里飘出的歌声，不是现代流行曲，也不是那种肉麻的靡靡之音，也不是劲歌劲舞的蹦迪，而是一些中老年人熟悉的样板戏插曲和经典之歌，谁有兴趣都可以唱，图个快乐。因此，茶楼里非常热闹，成了老街里文娱活动中心。

月亮映着老街古老的街道，像一个饱经沧桑而又燃烧着青春火焰的坚毅的老汉子屹立在温柔的夜色中，清风把茶楼里飘出的那粗犷有力的嘹亮歌声回荡送远，老街每天都在浓缩着生活的精彩故事。演绎着各自人生，仍是镇上一道亮丽而古老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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