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李世荣 于 2019-7-7 17:42 编辑
【雪 的 记 忆】
爷爷故去
六十三度春来秋往。
奶奶长辞
五十八回夏去冬来。
先人的容貌早已模糊,
唯独雪的记忆
一直萦绕在我脑海。
接连数日北风呼啸,
一夜之间,窗外白雪皑皑!
妈妈叮嘱:
“崽呀,今天你不能出去,
如刀的冷风会把你冻坏!”
爷爷裂开没牙的嘴一笑:
“余宝快出去看,
天老爷撒面粉啦,
你快去捧些回来!”
奶奶拿来盐罐:
“我的乖孙宝哎,
你去把罐子盛满,
我家就不要
拿鸡蛋去把盐购买!”
年幼无知的我哪里明白,
我出生在
粮食极度匮乏的年代,
大人才把白雪说成面粉,
逗趣幼稚天真小孩。
盐罐须臾装满。
妈妈又拿出一个
干净的粗布袋。
我就知道,
此刻奶奶正在屋里,
把那个
埋在衣柜底下的坛子打开。
爷爷摸着花白胡子,
心满意足把头抬:
“做火药的菩提水足够了。
但愿家家户户远离水烫火灾,
我的雪水宁愿用来浇菜!”
我一直不明白
做火药为什么要用雪水?
来不及问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相继永久离开。
没有痛苦,不见悲哀。
邻居掩面轻泣:
“三爷三娘的火药,
无数次方便我们,
从来不受分文钱财。
我们只有灵前叩拜!”
余宝早已成了爷爷。
恰逢丰衣足食好时代。
再没人把白雪比做面粉,
都叫它雪花——
因为花能够为生活添彩!
我凝视着白雪神情痴呆:
爷爷奶奶的火药,
为何要用雪水制作,
还要在
观音菩萨面前虔诚作揖,
祈求“救苦救难、为众人去灾”?
究竟是封建迷信,
还是应该请科学家
把谜底解开?
我爷爷没读过书。给私塾先生煮饭,跟着学生念《三字经》、《增广贤文》,竟能流利背诵。后来还认识一些常用字。解放初期的农民,伤风感冒、跌打损伤什么的,医院在哪里都不知道,都是靠土药方治疗。病情严重了请“郎中”摸脉,然后抓几副药煎了喝下——还不能说“吃药”,要说“吃茶”。我爷爷不懂别的药方,说是一个跛脚老头在山上摔得半死不活,我爷爷背起他送到家里。跛脚老头无以为谢,教我爷爷几味草药,烘干碾成粉末,用雪水调成“火药”,治疗烧伤、烫伤。他郑重嘱咐我爷爷,方便邻里,为子孙积德,不能收受病人钱财。病人家奉一碗茶、一碗饭倒是可以接纳。爷爷一直遵循跛脚老头叮嘱。爷爷1955年秋无痛无痒梦中去世,时辰都不清楚。享年74岁。今年逢少见大雪。我想起已经化作泥土的爷爷,仍然伤感,作《雪的记忆》怀念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