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 黑龙江 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9-2-24 06: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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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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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9 16:5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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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那年那人 (四)
简单地在家吃了点饭,二驴又回到了马棚。
推开马倌屋的门,二驴走了进去,桌子上放着空碗和一双筷子,显然,卧鸡蛋和玉米饼已被老李头吃了,他还躺在炕上,二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拿着空碗和筷子来到厨房,把它们刷干净了。
他刚要回屋,村里的老板(东北农村对赶马车的人的称呼)刘老大和王二走了过来,"二驴,怎么还没回去?"刘老大瓮声瓮气地问。
"刘大爷,李大爷病了,我帮着照看一下。"二驴答道,他只知道刘老大是刘大爷,还真不知道大名叫什么,其实村里百分之七十的人,他都不知道大名叫什么,只是平时什么叔呀、婶呀、大爷大娘地那么叫。
他们是来出车的,不一会儿,两人牵着四匹马走了,边走边说,"告诉老李头,马,我们牵走了。"
"知道了,刘大爷。"二驴很利落地答着,他的腿要和他的说话一样利落就好了。
其实刘老大叫刘向阳,王二叫王天有,车老板在农村是一个好差事,既挣的工分多,又轻快。
回到屋里,见老李头已坐了起来,脸色很憔悴,只一夜,眼眶都凹了进去,二驴把刘老大牵走马的事和他说了。
老李头点了点头,"二驴,你去把厨房里的姜洗了,切成小块,放到锅里,加半瓢水,烧开。"
对这,二驴是轻车熟路的,他很痛快的答应了,然后到厨房那个屋忙了起来,二驴知道,这是熬姜水,以前,父亲感冒时,母亲总这么弄。十分钟后,二驴用布垫着,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姜水回来了。
老李头接过姜水,边吹着,边喝了下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了出来。
"你到外面去看着点,过一会儿,田老二他们就来牵马去下地干活了,盯着他们把马牵走后,你也回家睡会儿吧?折腾一宿了。"老李头吩咐道,说完,他又躺下了,盖上了他那干干净净的红趟绒被。
"好的,李大爷。"二驴说完,也出了屋,坐在外面石墩上。
二十分钟左右,田老二带着四个人来了,他们将马都牵走了,马棚里只剩下了两匹半大的马,其它的小马驹都跟母马走了。
二驴没有离开,他想兴许老李头一旦有事需要人,他在外面也方便。于是,他推门进屋,"李大爷,我就在外面看书,有事您就喊一声。"
"知道了。"老李头躺着说,二驴刚要出屋,又听到老李头说,"你少弄点豆杆,把炕再烧一下。"
"知道了。"二驴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抱着一筐豆杆回来了,先将豆杆全部塞进炕洞,然后点着,再用笤帚将地扫干净,就出去了。
闲着没事,二驴看着他那本已看了无数遍的三年级下册语文课本。
半个小时后,他看见,村东头范寡妇家最小的姑娘走了过来,端着一个小篮子,上面盖着一块绵布,她叫范丽娟,和自己同岁,长得很好看,脸红扑扑的,大眼睛,双眼皮,一笑脸上还有一对酒窝,梳着一对小辫,穿着一身带补丁的花衣。
范寡妇并不姓范,范只是她死去男人的姓,她男人叫范天海,也是一个车老板,年轻时与老李头是光腚娃娃,在范丽娟刚出生一个多月时,范天海出车去拉黄豆秧,装得太多了,在经过一个土坑时,车翻了,把范天海压死了,因为家里成份高,所以范寡妇也没有得到队里的补偿和照顾,她就一个人带着三个姑娘过日子,由于家里没有了顶梁柱,日子过得很清苦,不知什么原因,也没有改嫁。
范丽娟没有和二驴打招呼,径直走进了马倌屋,不到两分钟,她提着个空篮子离开了。
近中午时,老李头出来了,见二驴坐在石墩上看书,就问道:"二驴,看的什么书?"
"三年级语文课本。"二驴回答道。
老李头点了点头,然后让二驴回去了。
二驴见老李头脸上也红润了许多,没有大碍了,就辞别回家了,到了家中,父母和哥哥已经下地干活了,他上炕后倒头就睡了。
夕阳西下,二驴如期而至,老李头已经全愈了,他见二驴来了,便把二驴叫了过来。
"二驴,从今以后,你上半夜喂马,到十一点就回家吧,下半夜我来喂马。"老李头说完,也不等二驴回应,背着手走了。
二驴如往常一样,抱柴,烧炕,扫院子,收拾工具,看书,喂马,数星星……。
大约子夜时分,老李头披着棉袄从屋里出来了,"二驴,回去吧,下半夜我来喂马。"老李头面无表情地说。
"不用,李大爷,我回去睡吧,我接着喂。"二驴回道。
"让你回去,就回去,怎么那么多废话。"老李头厉声道,他的三角眼又立了起来。
见老李头生气了,二驴只好向家中走去。
"天黑,敢走吗?"老李头慢吞吞地问。
"李大爷,我敢走。"二驴边说着,边一溜烟向家里跑去,说实话,他真有些害怕,但家还得回,只得边跑边哼着小曲,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哼给谁听,只要告诉自己身边的一切,包括能看见的和看不见的,自己一点也不害怕。
夜黑的瘆人,伸手不见五指,天上繁星满天,村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灯光,天已有些凉了,除了蛐蛐叫,就没有一点其它的声音了。
二驴摸黑进了自家院子,大黄狗从黑暗中跑了过来,脚前脚后地乱窜着。
推开屋门,二驴摸到北炕,蹿上炕,摊开被子,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真舒服呀!还是家好。
南炕传来了父亲的声音,"二驴,怎么回来了?不喂马了?"
"李大爷非得说下半夜他喂马,让我回来的,我说不用,他都生气了,所以我就回来了。"二驴回答道。
父亲"啊"了一声后,就再没有动静了。
从此以后,夜夜如此,一转眼,几个月过去了。
冬去春来,天虽然还有点冷,但却越来越暖了。冰雪刚开始融化,野外的冰凌花却已迎着寒意,在冰雪中含苞待放了。
如往常一样,二驴扫完院子,烧完炕,就坐在石墩上看书。
老李头从屋里走了出来,见二驴在看书,问道:"想上学吗?二驴。"
二驴小声地回道:"想。"说完,眼泪在眼圈里转,心里酸酸的。他很羡慕同龄的孩子,每天能背着书包上学,自己却没有机会,但他也不怨什么,谁让家里穷呢,自从奶奶有病到去世,家里欠了很多钱,这些年一直就没有缓过来。
说来也怪,自从去年冬天,老李头有病好了以后,对二驴也越来越好了,时常给二驴一些好吃的,如几块糖,几块饼干等等。
第二天一早,老李头披着棉袄来了二驴家,自打二驴记事起,还是第一次。
"殿奎老弟,我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想法。"老李头还是那么慢吞吞地说。
"李大哥,你说。"张殿奎边说着,边抽空吸了几口烟袋,语气有些沉重,他猜想是不是二驴做错事了。
"二驴孩子不错,我挺喜欢他的,老弟,你也知道,我无儿无女的,我想认二驴当干儿子,将来我百年之后,让他给我送宗填土,你和弟妹商量商量,看行不?"老李头说道。
"行,行,行"张殿奎忙不迭地回答道。
"既然殿奎老弟同意了,过一会儿,我找村里的老人作个见证。"
"好,好。"张殿奎答道,他很高兴,老李头认了二驴当干儿子,那么喂马这活二驴就能干上六、七年了,直到他成年,二驴也能少吃点苦,少遭点罪。
就这样,在村里最德高望重、年龄最长的两位老人的见证下,二驴成了老李头的干儿子。
又到了开学的时候了,出人意料的事,二驴又背着书包上学了,他白天上学,晚上象征性地去喂一会儿马,上学的费用由老李头全包了,每月还要给张殿奎送去半袋玉米,当做二驴的口粮。
村里人纷纷议论着,二驴真是命好!
二驴又由马倌变成了学生,兼职喂马,并有了个新同桌,她就是范丽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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