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陈耀光 于 2020-1-16 21:14 编辑
日前行内窥镜下肠息肉切除,手术虽小,我年纪大了还得住院治疗。 动完手术的第一天晚上,老伴陪床在侧,睡在用轮椅展开的三折叠小床上,因为人胖,她的肩膀勉强挤进了轮椅的両个扶手之间,和衣着鞋而卧。夜阑人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怎样养老,忧思又起,于是七想八想。 我首先想到的是老伴躺在那儿,一定是难受死了。她有高血压,腿脚也不灵便,为我跑前跑后,这回又辛苦了她。手术过后,我头脑清醒,身无不适,本不想要老伴陪的。可医院说我刚做完手术,“一级护理”,一定要有人陪床,拗不过他们,老伴就来了。护士见她来陪床,便说:“陪床很辛苦,老人家怎么不叫孩子来呀。”我老无奈地笑笑。 是的,我们有儿有女,陪床是该叫他们来的。 无奈一个在奥克兰,一个在北京,他们谁也来不了,能来的也只有老伴。 陪床的确是苦“差”,一晚上就把老伴陪得神疲体倦、形容憔悴、腰酸背痛的,我看着心疼,可不能把她也给累倒,第二天晚上我说什么也不让她陪了,好说歹说把她劝回家去了。记得前些年我患肺炎住了十天院,就把她给累病了。那天在医院忙完我的事,回到家她就发起高烧瘫卧在床上,还是儿子打电话请朋友敲开了家门,送去了退烧药。 时空相隔,子莫能助,这是我们一家人的无奈,也是我的忧思。
医院是个人们不想来却又不得不来的地方。病人脸上那扭曲的表情、抑郁的神情和嘴里不停的呻吟,谁见了都难受,没有好心情。可我年纪越耒越大,毛病也将越耒越多,医院是不得不来的一个地方,而且越往后这地方恐怕来得也越多。 想到这地方以后经常要耒,我心里就怕。 现在的医院人满为患,平时来看个病,哪怕是小毛病,予约、挂号、交弗、结账、检查、取药,哪里都得排长队,等待时间一长,老伴关节痛根夲站不住,我勉强能坚持住,但也累得慌,这是一怕。 二是怕生病住院,尤其怕陪床。老两口如果一个生病住在医院里,另一个就得来来回回、跑来跑去,如果晚上还得陪床的话,那就更辛苦了。毕竟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已经吃不了那个苦、受不了那个罪,也经不起熬夜折腾了。这次老伴要来陪床,我对她说:“请个护工吧,你就别那么辛苦了。”可老伴说:“临时请的护工,就看你一晚上,哪有什么责任心啊,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还是我来吧。”听老伴这么一说,我只得无奈地笑笑。 三是怕危重大病十万火急时,却没办法火速赶到医院这个地方来。心脑血管疾病,如今已经成了中国人健康的第一杀手,心梗、脑梗的发病率居高不下,越来越高。这种病事发突然、来势凶猛、情况危急、后果严重。一旦发病,必须尽快抢救,越早送医越好,时间就是生命。天知道啥时候这凶险的疾病,会突然降临到我们头上,子女不在身边,万一我和老伴,有个什么地方突然给“梗”住了,麻烦也就大了。且不说心梗、脑梗、冠心病之类的大病,就是突发别的什么急病,深更半夜里地铁停了、公交没了、的士也叫不到了,自己家里又没个车,两个上年纪的空巢老人夜里找谁来帮忙?细思极恐,我和老伴每每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惶恐。
儿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去年在北京带孙子,他对我们说:“爸妈,你们年纪大了,从现在起就要常住这边,有事我好照顾你们。”从老两口的方便、看病就医有人帮助的角度考虑,我们的确该在北京常住了。但真要常住那里,哪天我们病魔缠身、生活不能自理,就会给孩子们添麻烦。有他们照顾,我们是方便了。但他们既要上班,又要顾家,既要照看小的,还要伺候老的,儿子、媳妇纵然有这份孝心,也怕力有不逮,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时间久了,拖累孩子,我们也于心不忍。若不随孩子在一起,我们病体老迈,无人帮助,也是个问题,生活都是矛盾啊! “真不能动了,不想给孩子添麻烦,就请个保姆来照顾吧”老伴说。 这的确是我们曾经考虑过的选项,但网络和微信上不时有保姆殴打、虐待、甚至毒杀老人的消息爆出,连著名的美籍华人建筑师贝聿铭先生,一年花了五万多美元的高价钱,还受到自家保姆的虐待,看来这也不是个好办法。 到底怎样养老?我和老伴忧思重重。
思来想去,我打算放弃请保姆的念头,把目光转向了商业保险的医养结合社区养老模式。中国人寿、泰康、太平人寿等多家保险公司都推出了养老社区的新概念,在它们建设的养老社区里,既有老年公寓和食堂、还有医院或医疗所,既有养老服务人员,还有熟知老年病的医护人员,它把养老服务和医疗服务有机地结合了起来。老人住在养老社区里,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有仪器监护,老人深夜里有情况,需要得到医疗救助,按响床头的报警,三五分钟内便有医护人员赶到卧室,需要住院抢救,可及时迅速送医。平日里老人们有各种兴趣小组,每天集体组织活动。在养老社区里,生活内容丰富、心情愉快,老人可以体面养老、很有尊严,也不给子女添麻烦。这种养老模式的确不错,能较好地满足老人的医养需求。总算找到了一种合适的养老办法,我和老伴都为之高兴。 这是一种高端养老服务产品,据说很受各界高端人士的青睐。产品高端,其收费自然低廉不了,也很“高端”。价格不菲,高端人士,自可承受。可我辈不是什么高端人士,如此高额的收费,能承担得了么?躺在医院的病榻上,我脑子里在运算着一些数字:月入养老金、存款、社区的月缴费、抢救的费用、需要全日护理时的收费......天啦,算来算去,真到了病重危急之时,开销很大,入不敷出,费用还挺吃紧的,我又陷入了对难以承受的高收费的忧思。 这个问题我不信无解,但什么时候我才可以不再忧思、不再纠结了呢?! 看来我只能期盼政府建设的服务优良、收费合理的养老社区的尽快推出。听说市里已推出第一个这样的养老社区,并有条件地迎来了不少试住者,我不知道自己符不符合那些还未曾知晓的入住条件,但不管怎么说,这对老人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2019年1月 3日夜于省立医院消化内科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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