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魏则鼎 · 发表于 2020-5-9 06:20:14

本帖最后由天龙于 2020-5-9 10:45 编辑

　　2006年，我还在故乡县城一家私营企业上班，也是我和妻子儿女在漂泊的日子。我们在县城郊区租房子住，我微薄的工资仅能维持家的正常开支。

　　一天清早，有人敲大门，我开门见是父亲，他满身灰尘，推着那辆80年代的旧自行车。我为父亲的何冒然而来而感到惊讶，但异地漂泊的我看到亲人还是感到很欣慰。

　　父亲的爱好是吃饭时喝二两白酒，我为父亲倒了一杯酒，父亲喝了一口酒，我发现父亲浑浊的眼里充满惆怅和无奈,脸部皱纹也比以往加深了许多，显得非常苍老，他喝了一口酒，低声说道：“你娘糊涂啊……”父亲欲言又止，我猜测父亲是和母亲产生了摩擦赌气来的。

　　父亲出身贫寒，而且成分为“反属”的家庭，十七岁丧父，受尽当地“统治者”的欺凌和不公平待遇。好在父亲历尽艰难，南跑北奔，毅然从荆棘中走出来建立了一家六口人，加上政府政策变动父亲挺出来了，然而老境的父亲生活并不是那么如意，弟弟欠下几万元的贷款，成了他最大的心事，再加上与母亲很难相处。晚景的父亲非常颓唐。

　　父亲会针灸，除了因为门里出身外，他自己也看书钻研一些，他曾在新疆给人针灸也挣一些钱。吃过饭，父亲要到县城仙人桥上蹲摊了。我劝他休息下，他执意要去。

　　我下班后，和儿子一起去仙人桥去看望父亲，离仙人桥不远处，我看见了父亲，他并没有生意。正坐在那里正看着来往的人流发呆，此时我阵阵心酸，他那刻满风霜的面孔更让我揪心。

　　小时侯，农村放电影，父亲经常带着幼小的我去，甚至带我去五里以外的地方去，虽然在一起看电影的情节在我记忆里模糊了，但电影中那种婉转动听二胡旋律，我久久不能忘怀，每当听到这种类似的旋律，我便想起和父亲一起看电影的往事。便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随着年龄的增大，与父亲在一起的那种温馨、纯真的感觉渐渐淡化了。在动荡不安的青春期里，我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孤独的父亲很想和我亲近，但很难找回童年儿子的影子了。读初中时，周六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耳房屋里，父亲却进来和我亲近。那个年龄的我没想到父亲的孤独，忽略了他的感情。他甚至渴望我吃饭时能他同桌共餐。我却端着碗在旁边草草吃完走了，完全忽略了父亲……

　　父亲在仙人桥蹲了一天并没挣到一分钱，晚上回来吃饭，饭桌上父亲指着自己的衣服说：“我得买身衣服，有人说，我干这一行应该穿干净点……”我和妻都没说话。其实我和妻都想给父亲买身象样的衣服，可是我微薄的薪水是绝对不允许的，一家四口人总要吃饭啊，我再次感到心酸，我那么大了居然没能力给父亲买身衣服。每当想起父亲这句小小的要求我都无法满足时，我的心就痛得发抖……

　　几天过去了，父亲在桥头再也难以为继，他要求回家，我留也留不住。我开摩托车拉着父亲的自行车回家。一路上我几次想流泪，只想趴在父亲怀里大哭一场……

　　父亲年轻时，做过许多大事，八几年他曾在我村第一家买了机动三轮车，又第一家买了拖拉机，成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大人物”。我和弟弟都以此为自豪。近几年来，生活的琐碎和艰辛让父亲苍老了。他辛辛苦苦为我读书没有得到回报，而且我结婚占有了家唯一的四间平厦房，让弟弟没有房。他对我无数个失望，固然对我耿耿于怀。他触目伤怀，心中的压抑自然要发泄于外，由于我几年的在外漂流，他渐渐淡化了我的不好，挂念着我的儿子……

　　身在新疆的父亲不知道过得好不好，生活的艰辛仍然腐蚀着他。每当想起他，我就有一种复杂的心绪使我久久不能平静……

　　“都说养儿能防老，再苦再累不低头……”这是陈星《父亲》中的歌词，每当听到这种旋律，我内心便产生一种强烈的共鸣。已经身为人父的我，才真正理解了父亲。体验出了作为父亲的无奈和艰辛。回想在成长路上，和父亲发生的种种冲突，甚至在我上大学后都顶撞过父亲。现在我心里多想说：“爸爸，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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