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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海尔罕 于 2021-6-26 08:5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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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裹在了一只小小的松花皮蛋里 作者：湘西木鱼石
说起吃，我天生地缺乏免疫力，只要什么地方有好吃的，我的记忆吃的总特别深刻，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父母不在身边，大姐与二姐远在100多里的保靖二中读书，于是自己在水田河跟着阿婆学煮饭炒菜，一晃快四十年了。到现在唯一可以令自己心慰的就是，无论何时何地不会让自己挨饿。
也许是学识过低，加之年龄偏大，工作进度老是赶不上年轻人，所以经常加班加点。今天又是最迟一个走出办公室的人。女儿在外读书，每次回家较晚时喜欢邀妻去龙菊姐的五斗米吃晚饭。走进五斗米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点了一小碗火烧辣子拌皮蛋，外加几小碗的昏素搭配菜，便和妻吃了起来。而每次点的皮蛋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吃，妻从不问我为何如此。
我劝妻说，皮蛋不但是美味佳肴，而且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在中医院工作的朋友说皮蛋性凉，时常吃些皮蛋对眼疼、牙疼、高血压、耳鸣眩晕等有好处。清代名医王士雄在《随息居饮食谱》中说："皮蛋，味辛、涩、甘、咸，能泻热、醒酒、去大肠火，治泻痢，能散能敛。"妻不动心，一心一意地喝着她的莲子汤，主攻的还是她点的几碗素菜。
“四十年前，如果有两只皮蛋让你独自享用，再泡上原汁保靖酱油，那时可以说是非常丰盛，也可以说简直就是奢侈。” 我打趣地对妻说。“都留给你，多吃点。”妻笑着说。如果桌上有一大碗皮蛋瘦肉粥，她或许会吃上一小碗。
四十年前，我在生活在保靖县水田河。水田河源于苗族圣山吕洞山，是正宗的苗区，不仅仅是河名，还是村名、墟场名，也是镇名。一个开阔的盆地，一条形似白飘带的河水从西南向东北缓缓流动。一层层、一丘丘、一汪汪梯田，恰似一块块明镜镶嵌在青山与清彻的河水之间。在那里，有苗居，苗画，苗饰，苗鼓，因为有着浓郁的苗族风情和民俗文化而闻名，几十年过去了，在梦里经常还生活在那里。
刚满七岁后的清明节，一个挑担子讲汉话的外地汉子来水田河，一头挑着一个木桶，另一头挑着一个大编织袋，一边走一边用汉话吆喝：“包皮蛋罗，包皮蛋罗。”吆喝声引来了一群小孩子也跟着吆喝起来。
那个汉子讲他来的远，有百十里远，家住在酉水河边迁陵城里郊区。 苗区的人都管做皮蛋的叫皮蛋匠，象泥匠，瓦匠，银匠一样，都是苗族人的对手工艺人的一种尊称。
上世纪七十年代各种物资比较匮乏，生活也相对清苦，一顿泡酱油饭伴皮蛋，就足以让人感觉享用了人间最美的美食。当时，阿婆每逢5天赶一场时，都要买些鸭蛋准备做皮蛋，在四季菜青黄不接时与自家用稻草撮箕植养的豆芽菜，来解决缺菜吃的燃眉之急。
皮蛋匠戴着一双一长胶手套，从木桶里倒出装满了半湿半干的石灰，在他编织袋中装有一个小撮箕、谷壳和几大包料。他让阿婆找出一些草木灰和打来了半桶水，然后把水、灰与石灰搅拌在一起，不一会儿混合成了黑呼呼的泥巴。他从编织袋取出另外的一些料也混合加了进去用力调均匀后，一手捧住鸭蛋，一手拿木板往小撮箕里一挑，然后涂到鸭蛋上，用手一搓，小心翼翼放在另一只小撮箕里。 当所有的鸭蛋都搓过后，他从编织袋里掏出小编织袋，从里面倒出谷壳，然后把那些鸭蛋放进谷皮子堆里，滚来滚去，最后放入的阿婆准备的小水缸中，盖上盖子用泥巴封好。或许是对新鲜的事物都有新鲜感，都想学，我仔仔细细地看皮蛋匠做皮蛋的整个过程：处理鲜蛋、配制原料、配制泥水、裹蛋、封坛等程序默默地记在心里。
苗家寨子里只要来个什么新鲜人，发生什么新鲜事都会传的很快。皮蛋匠一边做事，一边还唱起当时红遍大江南北的《洪湖赤卫队》榜板戏里的歌来，引来寨子里不少的小孩围观，追赶嬉戏，热闹非凡，也因此带了了不少的客源。
苗族人都好客，阿婆人缘好又心善，水田河镇的老老少少的尊重。那天，她特意给皮蛋匠准备了中饭，还比往常多添加两道菜，打了半斤苞谷烧，皮蛋匠很是开心，连声说感谢。皮蛋匠悄悄告诉我们：“做皮蛋料里除了有生石灰、白碱、盐，还要有一种硝。”在给别人家做皮蛋时，专门给阿婆和我演示了几回，还悄悄地说：“50颗鸭蛋差不多2斤水，谷子皮也可以用锯木粉代。做的时候要小心生石灰水，戴胶手套莫烧手。”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鸭蛋变成了皮蛋。刮走谷壳，剥开皮，闻到清香，咽下口水，眼前的蛋像琥珀一样，里面松花朵朵，味道鲜美。当时吃皮蛋也十分节省，很舍不得，一小缸皮蛋得吃几个月，还是待贵客的一道备用好菜。
阿婆虽然没读过书，但心灵手巧。纺纱织布，剪纸苗绣，农耕渔事，样样精通。看过皮蛋匠演示的手艺后，每年到清明节前后都会自己做皮蛋。开封成品的皮蛋体饱满、色晶亮、有弹性，蛋内有如松枝的银灰色图案宛如镶嵌在翡翠里的冰花，食之，肉质清爽而醇香，多食且不腻。
初中随父母进城生活。在书中了解到皮蛋与苗族酸鱼酸肉特色菜不同，这道特色菜是从土家族的传过来的手艺做成的。本地人都称保靖松花皮蛋，书中记载，保靖松花皮蛋已有200多年的历史，制作技艺分布在保靖县及周边地区。
保靖有广阔的水域，至古以来酉水河畔的老百姓素有养鸭的习惯，这种生活习惯为皮蛋的加工制作提供了充足的原料。这条拥有悠久的土家历史和深厚的土家族文化流域的人们，喜欢制作皮蛋的独特的饮食习惯，成为大湘西的一大特点。
松花是指春天时松树雄枝抽新芽时的花骨朵，据说是一种珍贵的高级营养食品原料，小时候记得乡里也有草医喜欢把松花用做保健与药材的材料。不知道当初先人为何给皮蛋包装加上“桃花”朴质的前缀修饰，是否还有入药可食用的特殊意义？历经了二百余年，在
保靖、花垣、永顺和龙山地界，土家族儿女在历史上让一只鸭蛋“羽化成仙”，还撰写了一个利己也惠民的励志故事。
一位长期从事工业服务工作的保靖老乡给我介绍，2008年保靖松花皮蛋就入选第二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它以优良的品质、品位及各种理化指标符合国家规定标准而驰名国内外。目前，在国内畅销十余个省、市，海外远销日本、美国、马来西亚、韩国等十余个国家以及港、澳地区。保靖松花皮蛋以它独特的风味和品质，数次被评为湖南省“优质产品”，曾先后荣获“芙蓉”、“龙凤”、第五届亚太地区国际贸易博览会金奖等殊荣。
几十年来，把保靖松花蛋当成一道常用菜已成一种习惯，也总想着也许有一天闲逸之季，也试着做做皮蛋。
前些日子的一个周末，几个远在他乡回来的保靖朋友来家里做客，晚上我特意为他们做几道家乡菜：几颗小酱瓜，几条角角鱼，几匹青白菜，几两猪肉，几斤枞菌，几枚松花皮蛋，打特意打了两斤正宗的包谷烧，我嬉笑称为“乡愁酒”。在厨房享受近一个小时的锅碗瓢盘交响曲后，做出一桌地道的家常菜还算是色香味齐全，让家人与朋友吃喝的挺开味。几个朋友说，一盘盘一碟碟菜中，唯有那几枚保靖松花皮蛋伴着青椒蒜子，用保靖酱油和河溪醋浸泡后，格外爽口醇香。
“青甲琥珀藏，松花自然成；清香舌尖绕，仙肴凡品生。" 趁着酒意浓，我即兴吟起一首五言绝句《皮蛋谣》来。一首皮蛋谣，荡漾起一湾酉水情。
对于我们几个年纪稍微偏大的保靖人，无论是身居家乡还是远游的赤子，保靖松花蛋与保靖原汁酱油一样，已成了酉水乡愁的最深刻的一个记忆。
龙景庚 笔名湘西木鱼石 湖南省湘西自治州保靖县人 工作之余偶尔写一些诗歌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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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26 06:4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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