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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海尔罕 于 2021-9-13 16:08 编辑
故乡的老屋
摇摇欲坠的老木屋,犹如喝醉酒的父亲。屋顶爬满了忧郁的青苔,它张望着断墙缝隙中那株寂寞的狗尾巴草发呆。
老屋里没有温馨的欢声笑语,只有苍老的叹息声与孤独的哮喘声,在岁月的光阴里相互守望。
当年,儿女们是奋力翱翔的大雁,更是父母亲信心满怀的骄傲。看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进入大学,驼背的父亲,从此腰板似乎挺得很直。乡亲们那艳羡与祝福的眼神,像不断抬升的暖流,助推父母亲像老黄牛一样辛勤劳作;助力大雁们飞越了宽阔而浩渺的太平洋。
优秀的儿女往往像鸿鹄,鹏程万里。多年以后,老人却要独享这份落寞与孤独。
普通的儿女常常像麻雀,啁啾屋檐。长此以往,老人却有儿孙绕膝的欣慰与甘甜。
谁更幸福?我叩问苍天。
老屋斑驳的的木板,被岁月之刀镌刻出道道伤痕,像父亲愈发苍老的脸。有一天,父母双亲第一次坐上飞机,像大雁一样飞越太平洋,来到加尼福尼亚安享晚年,可老人怎么也离不开故乡泥土的芬芳。
美利坚鹤立鸡群的高楼,灯红酒绿的奢华,车水马龙的喧嚣,无论如何也吸引不了他们的兴趣,反而让他们更加怀念家乡红土地的静谧与安逸。虽然他们并不讨厌孙子孙女们不说华语或侗乡俚语的隔膜,但非常憋屈于生活环境语言不通的煎熬,更委屈于汉堡的香甜、牛排的可口,远不及米饭和青椒炒肉的垂涎欲滴。偶尔一次,老人思乡心切,在自家厨房炒爆辣椒,由于烟浓味辣,被邻居打911投诉。误认为他们图谋恐怖袭击,警察持枪上门,严重警告。
文化与习俗的隔阂,伤害了老人的尊严。
儿孙们不可能回故乡的老木屋播种理想,只有老人希望叶落归根,在忧郁的岁月里咀嚼守望与执着。
夕阳,在松枝上打盹;父亲,在酒杯中斟满孤独;大雁,在蓝天下继续翱翔;老屋,在月光中摇摇欲坠。
渔 船
秋水伊人,美若蒹葭。豆蔻年华的少女,在水之湄西施浣纱般漂洗着快乐与清纯。
渡口渔船,魂牵梦萦。情愫朦胧的少年,在水中央睃巡着少女春雨梨花般的美丽。
蜿蜒的小河,潺潺的流水,是孕育鱼虾爱的天堂。但闭塞与贫穷,没有成全少年爱的渴望与梦想。渔船载着心酸与失望,在岁月的长河逆流而上。
少年在急流险滩中撒网生活,收获了鱼儿们活蹦乱跳的喜悦,收获了星星与月光的唯美诗意。在集市吆喝新鲜鱼儿的叫卖声里,一张张钞票,改变了家里缺衣少食的拮据生活;在书本的土壤里,少年种下了圣贤们的思想与智慧,扬起了理想与希冀的风帆。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淡淡的惆怅,失落的爱意,我本将心向明月的美好,被奈何明月照沟渠的痛苦彻底打败了。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少年幻想着与少女鹊桥相逢,飘飘欲仙,喜结良缘。可是,少年一辈子也未曾邂逅佳人,终生遗憾。
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从繁华都市归来。在故乡渡口的桃树下,在草丛中渔船的遗骸旁,在依稀朦胧的呓语中,他抚摸着沧桑岁月的阵阵隐痛,怀想着少年爱恋佳人的青葱时光。
谁说得到的就是温馨满满的幸福?也许,得不到的才是雪莲般的纯净美好。
十年禁渔,保护长江水生态平衡。然而,怎么也禁不住老人那份爱的思念。
老人在故乡承包了一个小鱼塘,雇人打造了一艘少年时代一模一样的渔船。也许,他在人生的暮年,在寻找和等待那份遗失已久的记忆。
人生易老,爱心永恒!
镖 爷
有人说,日月潭的湖水是台湾岛的一滴眼泪。我说,我枕畔的眼泪,是你心田的一面湖水。
我与镖爷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但他与我爷爷是歃血为盟的异姓兄弟。
镖爷成为我爷爷麾下的镖师之前,曾经是呼啸山林的强人。铺满青石板的黄甲古街,被钉鞋与草鞋打磨得容光焕发,凹凸不平的斑点,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一伙壮汉,有意将斗笠压得很低,有的人望风逡巡,有的人挑选棉布。由于爷爷武艺高强,故作镇静,价格公道地接过了并不干净的银元。
上海棉布,温暖了山里新媳妇的一泓秋水,也温暖了镖爷的满脸杀气。
从此,镖爷跟随爷爷西走滇黔茶马古道贩运普洱;东行长沙、南京购进棉布。镖船出沅水,过洞庭,下长江,威风凛凛,镖行天下。
镖爷并非国民党的残兵败将远走台湾,而是解放军的卧底背井离乡。
爷爷说,镖爷的刀光剑影曾经无数次吓退过夜幕下强人的欲望;我说,阿里山的林涛声是镖爷的刀光剑影,是镖爷矮矮墓穴的蛩音,哪怕芳草萋萋,月光凄厉,只要面向大海,总会春暖花开。
余光中说,乡愁是一弯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我说,乡愁是一弯浅浅的海峡,我在大陆这头,镖爷在海峡那头。
把酒仰问天,古今谁不死。镖爷已逝,但精神永存。当他梦游湘西,魂归故里,与爷爷重逢时,我将诚邀明月,敬您和爷爷喝一壶春秋冬夏。一樽还酹江月,一盅庆贺回家。
归来吧,镖爷;回归吧,台湾!(2021年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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