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海尔罕 于 2021-11-24 10:27 编辑
今天是2021年8月22日，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传说这一天，地宫打开地狱之门，已故先人可回家团圆。我是无神论者，也虔诚地祈求道：“地宫啊，请打开地狱之门，让我的母亲能够回家，与她难舍的孩子们团圆吧！”
19天前的8月3日，母亲溘然长逝的情景，令我刻骨铭心！
那天早晨8时40分左右，母亲突然昏迷不醒，被送到附近的梨园医院检查后，被确定为“头部多处出血，生命垂危”。大约11时，当医生说“老人家要走了”时，我情不自禁地哭起来！正在双手合十的夫人说：“不要哭，吉人自有天相，我在为老娘祈祷，她老人家一定会没事的......”
我强忍悲痛，端详着母亲的面容！这是63岁的我，第一次专心地读着母亲饱经风霜的面容！我真想把母亲搂在怀里，用我的身体去温暖母亲微凉的身体，用我的血脉去搏动母亲衰弱的血脉，用我的生命去挽回母亲垂绝的生命！
我决不相信母亲这么快就离开我们！一周前，我还和母亲热诚交谈过。母亲说：“如果哪天我不行了，就让我痛痛快快地走，千万不要给任何人添麻烦！”我对母亲说：“您家是好人，一定能活过一百岁！”
“现在是11点15分，老人家去世了！”医生的宣布，让我“哇”地哭出声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监视仪，惊奇地发现心率数字从“0”跳回到了“29”！难道是我的哭声唤回了母亲？
我赶紧对医生说：“还活着，赶紧抢救啊！”医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看着生命垂危的母亲，心如刀割！
“老娘啊，儿子太无能了啊！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您奄奄一息啊！您不要死啊！我不要您死啊！”
但是，11点21分，医生再次宣布了母亲去世的消息！
我有泪无声地专注着母亲安详的仪容，生怕吵醒了熟睡的母亲！我的夫人双手合十，祷告着......
魂兮归去，母亲！魂兮归来，母亲啊！
母亲匆匆地走了，却留给了孩儿们无尽的悲伤和怀念。
——我忘不了母亲的坎坷人生！
1933年7月1日，母亲出生于鄂州金牛的一个山村。母亲不到5岁时，我的外婆和不到三岁的小舅饿死在逃荒的路上。母亲随我的外公讨饭到武昌县土地堂，又流浪到武昌城，给他人当童工。解放后，父亲和母亲都成为武汉铁木家具厂的工人。在我小时候，母亲经常含着眼泪忆苦思甜，教育我们要“听毛主席的话，跟共产党走”。1960年，父母亲响应党的号召，“不在城里吃闲饭”，挑着一担箩筐，毅然投亲到了小姑妈所在的东湖大队万家湾，成为了公社社员。我记得，当初我们一家三代人，租住在一间大约20平方米的泥砖屋里。母亲任劳任怨，被选任为妇女大队长。一位老干部曾对我说，像母亲这样到农村的人，后来大都回城里工作了；由于母亲是妇女干部，又是全公社的先进典型，组织上动员她继续留在农村“干一辈子革命”。直到逝世，母亲也没有离开东湖村。
——我忘不了母亲的勤奋工作！
我幼小时，感觉母亲总在没日没夜地工作。夏季，农田暑气蒸人，社员们每天都要去为“坚决不插‘八一秧’”而辛苦劳动，母亲更是干在最前头。有天下午，我看见几个社员把昏迷的母亲抬回了家。赤脚医生说，母亲是在插秧时因中暑而昏倒在水田里的。母亲清醒后，稍有恢复，又冒着酷暑向农田走去，谁也拦不住！母亲就是这样勤勤恳恳、以身作则的劳作，赢得了社员们的信任。社员们家里有什么困难，也经常请母亲去帮助解决。一天深夜，有位社员来敲我家的门，说是他的老婆要生孩子了。母亲毫不犹豫地拖起板车，披星戴月，在泥泞小路和石子马路上行走了约一个半小时，把孕妇送到了高家湾医院，顺利地生下了孩子。
——我忘不了母亲的同情弱者！
我童年时期，家庭生活很困难，有时还吃“糠粑粑”度日。再困难，母亲也舍己助人。一天中午，有两个操河南口音的老小，讨饭来到了我家门前。母亲将他们请进家里，把为全家准备的饭菜都给他们吃掉了。即使年过八旬了，母亲也没有改变帮助弱者的本性。2015年的一天中午，母亲在小区里看到一位疯疯癫癫、饥饿难堪的男青年，很是同情，就把这“伢”带到小餐馆，让他美美地吃了一餐。母亲又把这“伢”送到车站，给他一百元钱，并再三“嘱咐”司机到时候提醒这个“伢”下车回家。商店服务员向我讲述母亲的行为时，我很激动：母亲啊，您一生都勤俭节约，80多岁了，有时还在垃圾桶里捡废品换钱，为什么还要对一个不认识的弱者极力相助呢？
——我忘不了母亲的宽容大度！
在母亲脸部的左颧骨处，有一块明显的伤痕。这是20年前留下的“纪念”。那一天，母亲走到家门前的下坡处，被一个青年男子骑车撞倒在地。几位旁观者看到母亲的脸部流着鲜血，纷纷谴责青年男子。母亲坐起来，对着惊慌失措的青年男子说：“伢啊，你这么忙，走吧，我一会儿就没事了！”母亲没有对青年男子提出任何要求。我又想到了母亲前年被撞伤的情景。2019年6月15日上午9时许，母亲慢悠悠地在小区内部的人行道上行走，突然被一个不按规则行驶的外卖小哥的电动车撞倒。母亲怎么也站不起来，便坐在地上对外卖小哥说：“伢，你去忙吧，我坐一会就会好的。”这时，小区保安跑过来，制止外卖小哥离开。小区的视频监控上记录了这个过程。保安通知我们将母亲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是“左股骨颈骨折”。进行了人工股骨头置换手术后，86岁的母亲被鉴定为“八级伤残”，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活动了。我们有时对肇事的外卖小哥充满怨愤，但是，我没有听到母亲对外卖小哥的任何责怪！
——我忘不了母亲的敬老爱幼！
从我8岁起，我家就是“四世同堂”了，七个人挤住在两间低矮的土砖屋里。父母不仅要抚育三个孩子，还要赡养我的外公和外公的岳母！两代老人和三个孩子，都在父母的呵护下，一年比一年向好的生活着。我的太祖母于1978年冬季去世，外公于1986年秋季去世，享年都是84岁。父母养老敬老的善举，受到老邻居们的赞扬：“养再多儿子，也比不上这个姑娘和女婿！”
母亲对孩子的疼爱，我感受很多很深！1976年，我18岁，成为了农民。这年夏季的一天，我独自划船到城里去运肥料。对于划船能手来说，去回一趟大约4个小时；而我是划船新手，划空船去还行，可划着装满肥料的船回来，就体力不支、狼狈不堪了。在返回途中，船不仅行得很慢，还时不时地在湖面打转转......清早出发，到深夜才将船划回靠岸。我精疲力尽地上岸后，顿时惊呆了——母亲侧卧在湖边的草地上，睡着了！“老娘啊，您是怀着无尽的爱，忘却了一天的劳累，忍受着野外蚊虫的叮咬，长时间地等待儿子归来啊！”
——我忘不了母亲的精神鼓励！
1978年，不到20岁的我离别了万家湾，开始了教育生涯，从而与母亲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我每回一次老家，母亲总是勉励我要好好工作，不要牵挂家里的事。2018年9月，我退休了，有时也会受聘参加一些督导工作，母亲依然鼓励我要“好好工作”。2020年，由于受新冠疫情的严重影响，“武汉市《义务教育学校管理标准》达标校”考评工作被迫集中在下半年进行。我从9月中旬到12月中旬，连续忙碌了3个月。考评结束后，我去看望母亲，母亲关切地对我说：“你3个月零7天没有回来了......不要担心我，好好工作！”母亲每天都挂念着孩子，而当孩子回到身边时，又叮嘱孩子“好好工作”——这是多么“心苦”的母亲啊！一路走来，我感觉到，母亲的双手始终在扶我前行，母亲的精神始终在励我奋进。
对母亲的圣洁品行和无限怀念，我真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啊！
母亲是一名普通的共产党员，也是一名传统的中国劳动妇女。虽然母亲没有接受过任何正规的学校教育，但在母亲的身上，我看到了中国妇女几乎所有的优秀品质：勤劳、善良、贤惠、节俭、坚强、正直、美丽......我坚定地认为：我的母亲是最好的母亲！她不仅生养了我，护佑了我，更重要的是，她教育了我，激励了我，是我的人生楷模和导师！
可是，我最好的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留下，就匆匆地走了！这怎不令深爱着她的孩子们伤心欲绝呢！
我想起了余光中的诗《招魂的短笛》：“......魂兮归来，母亲啊，异国不可以久留......”这哀婉的祭歌，令我更加思念和敬爱母亲！
母亲啊，我不愿您的魂魄四处飘荡，也不愿只在梦里见到您！我要您的灵魂归来，安享您家乡的富裕美好，护佑您家庭的平安幸福，引导您的儿女们向阳而生、向善而行、向心而栖！
魂兮归来，母亲！乘上您的仙鹤，随着今天中元节清爽的风，归来吧！
魂兮归来，母亲！今夜，我将为您点一盏灯，与夜空的一轮明月相辉耀，照亮您归来的路！
魂兮归来，母亲啊！我们不能没有您！
樊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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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石河子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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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23 06:3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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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23 07: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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