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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运涛的《蒋氏故里游之雪窦山资圣禅寺》是一篇融合了历史与个人感悟的散文，通过作者的游历体验，展现了雪窦山资圣禅寺的文化底蕴和历史变迁。文章从马克思的宗教观引入，对比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与宗教的关系，再到作者亲身游历的所见所感，层层深入，引人入胜。作者对蒋氏家族与雪窦寺的因缘进行了细致的叙述，对蒋介石个人信仰的探讨，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来理解这位历史人物。全文不仅记录了一次旅行的足迹，更是一次心灵的探寻和历史的反思。（编辑：艺术生活）
蒋氏故里游之雪窦山资圣禅寺 运涛
我们这代人从小学乃至到大学时代，颇读了一些马克思的著作，觉得他的一些论述，总结得非常深刻，完全可以应用于四海而皆准的，譬如他说“宗教是那些还没有获得自己或是再度丧失了自己的人的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但人并不是抽象的栖息在世界以外的东西。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国家，社会产生了宗教即颠倒了的世界观，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颠倒了的世界。”我国的历史，其实从黄帝时代，就一直是主张人治的，无论是道家的“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的域有四大，还是儒家的“天地君亲师”，都是以人为大，没有把宗教列入至高无上的地位。 中国的人治，其实是君臣共治的，中国象棋里活动范围最小的“将”、“帅”就是君，是唯一的，需要所有棋子来保护。而活动范围只局限于己方阵地的“象”、“相”，才是顶级关键的棋子，所以名称叫“象棋”而不叫“马棋”“炮棋”或“车棋”。因此历史上的“某某之治”、“某某中兴”或“某某盛世”，都会有一位贤明的君主和一、两位能干的丞相，除了汉武帝时代没有丞相之功，任何一个太平盛世都离不开丞相的功劳。 有的丞相没有任何治世的能力而又迷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时，他就会让人民投向宗教的怀抱，鼓吹宗教的神力，转移人民对他的注意，以掩饰自己的无能。做了26年南宋丞相的史弥远就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位，他是秦桧投降思想的忠实继承者，签订了史上最为屈辱的嘉定和议，政治上主和奉行投降主义，经济上滥发纸币，致使会子（纸币）充斥，币值跌落，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导致全国人民的不满，史弥远为改善其形象，掩盖其奸臣面目，打出了宗教牌，向宁宗皇帝奏请，定江南禅寺之等级，设禅院五山十刹为官寺，其住持由朝廷派任，以五山位在所有禅院之上，十刹之寺格次于五山，使禅宗在江南兴盛，谈佛论禅之风大起，建寺、建塔、造像、斋僧、写经、刻经，举办各种法会，让人民对渺茫来世的关心，胜于对今世现实的关注，史弥远更是把自己打扮成最高等级禅院五山中的天童寺天童和尚宏智正觉的转世之身，掩盖自己其实没有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以此减少人民心理上的反对和行动上的反抗，而五山十刹大多分布在都城杭州附近，今天的浙江省境内就占据了三分之二，这也是为了维护首都社会稳定的需要，越是政权根基不牢，越是需要维稳。 八百年前雪窦山资圣禅寺荣幸地成为十刹之一，我曾荣幸地到了雪窦山资圣禅寺。资圣禅寺在宋代名列十刹第五刹，到了现代地位则有所上升，雪窦山成为佛教五大名山之第五名山，禅院五山只是分布于江南，五大名山则是在真正的中国范围内列举，这也与一个人物有关。 这个人物就是民国十六年在山门上题写“四明第一山”的人-蒋中正公蒋介石，楹联为“道六和精神四相皆空建设人间新佛教，本一心无住三门清净重发灵宝旧宗风”，那一年，日寇侵入济南，制造屠杀一万七千多人的“济南惨案”，政府却与日本签定了屈辱的《议定书》。 1932年，蒋介石请太虚大师住持雪窦，太虚大师则首倡增加雪窦山弥勒道场为五大名山，这一年，日寇制造“一二八”事变，入侵中国上海，蒋介石不许十九路军抵抗，导致日寇占领了上海，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淞沪停战协定》。 每当遇到做了有辱国家的事情之后，掌管党政军全权的蒋中正公就会到佛门这个“颠倒了的世界”里寻求平衡。 我到资圣禅寺，不为寻找佛缘，只是为了发掘历史上过眼云烟的光影。 放生池后一面灰色的照壁上由国务院副总理吴学谦题写“弥勒道场”，由浙江著名书法家俞德明题写“晋代古刹”一下把时光向前推进到一千八百年前西晋元康年间。 最早的寺院建在妙高台所在的山上瀑布口，是一尼姑主持，叫瀑布院。唐会昌元年，迁建到现在的位址，很快遭逢三武之厄中的会昌法难，皇帝敕令尽拆大型寺院、佛堂，勒令僧尼还俗，瀑布院则毁于浙东裘甫农民起义的战火。直到咸通八年，才由信士张立修复，更名“瀑布观音院”，景福年间，南岳第五代常通禅师任雪窦寺住持，修缮扩建殿堂，后世尊常通为雪窦禅院开山第一祖。 常通是被明州刺史黄晟从宣州谢仙山瑞圣院请来，上雪窦山主持寺事的，黄晟赠田一千三百亩给予支持，而神通广大的常通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大兴土木，扩建殿宇，建筑面积广达六千多平方米，雪窦寺成了十方禅院。但常通却是来路不明的，不是指他的师承，南岳系属于禅宗两大系青原和南岳之一，第一代南岳怀让，第二代马祖道一，第三代南泉普愿，第四代长沙景岑，第五代常通禅师都有明确脉络。而是指他拜师前的历史不清，佛教典籍《五灯会元》中记载：常通禅师是邢州人，俗姓李。在他学习禅经的时候产生疑问：“达磨大师从印度来到梁（南朝的朝代）到底是为什么大事呢？”于是，带着这个问题，常通禅师不远千里参拜长沙景岑和尚。景岑和尚问他：“你是哪里人？”常通禅师回答：“我是邢州人。”景岑和尚说：“我说你不是从那里来的。”常通禅师说：“难道和尚也曾在邢州住过吗？”景岑和尚认可了常通的回答，便收下了常通。佛教中有五条最根本的戒律，是一切戒律的基础，叫五戒，其中之一是不妄语，也就是不说虚妄不实的话进行撒谎，景岑和尚居然不了了之地收下了有妄语之嫌疑的“邢州李氏子”，也许是契合了禅机，也有可能是另有玄机。 有僧问常通禅师：“什么是密室？”禅师回答：“不通风。”又问：“什么是密室中人？”禅师回答：“诸圣求睹不见。”又说：“千佛不能思，万圣不能议，乾坤坏不坏，虚空包不包，一切比无伦，三世唱不起。”又有僧问：如何是三世诸佛出身处？禅师回答：“伊不肯知有汝三世。”过了很久又补充说：“荐否？不然者且向著佛不得处。体取时中常在。识尽功成瞥然而起。即是伤他而况言句乎！”也都很奇怪，问得也奇怪，回答得也奇怪，如果纯当成探究佛法的偈语听，或许也说得通，但如果当做一语双关，就大有玄妙了，玄妙在何处？清代黄宗羲结合宋代稗史和笔记，在《四明山志》中点破：“开山师祖常通，领徒前来建寺，此师或为黄巢。” 唐末农民起义军首领黄巢，如大闹天宫大闹地府大闹龙王的孙悟空一样，率兵六十万，南北大转战，兵势甚盛，搅得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帝国不得安宁，乱作一团，并攻占唐朝首都长安，也如孙悟空举起齐天大圣的旗号那样，建立大齐政权，后来起义失败，遁逸为僧，也如孙悟空成为斗战胜佛一样。《西游记》的作者，说不定就是根据黄巢遁逸为僧的传说，写的孙悟空故事也未可知。这一说法也就合理解释了常通的来历和建设资金的来历。
不过今天的资圣禅寺，并不是常通禅师所建的那个资圣禅寺了，1968年禅寺因蚁害而拆除，也是禅寺第五次被毁，现建筑为1987年开始重建。 第一座殿也与其他寺院一样是天wang殿，挂有“雪窦资圣禅寺”的匾额。此殿面积640平方米，殿两重，飞檐翘角，殿中朝外供奉弥勒菩萨法身天冠弥勒铜像一尊，身披袈裟，手执长柄莲灯，由新加坡居士铸成运来。楹联为“大肚能容含色相，开口便笑指迷途”，形制不同于一般寺院天wang殿所见的弥勒化身像，背面供奉韦驮菩萨，楹联为“汝有真修我护法，人无xienian自降魔”，两侧供奉四大天wang，足踏八鬼，也与他寺所塑不同。 弥勒宝殿前有一块青色石碑，上书“五大名山大慈弥勒菩萨应迹圣地”，落款佛历二五三五年由凌近仁书写。佛历二五三五年就是公元1991年，凌近仁则是已故宁波市书画院院长，另一个职务是宁波市佛教协会副会长。 1987年，全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莅临雪窦寺视察，建议寺内建“弥勒宝殿”，以凸显弥勒道场之独特魅力。1990年由台湾高雄妙通寺方丈传闻比丘尼等捐资修建，此殿建筑面积1218平方米，重檐歇山顶，覆黄色琉璃瓦，殿正中为布袋和尚像，高五米，端坐于青石雕九龙图案之须弥座上，坦腹屈膝，笑容可掬。弥勒是唯一可接替释迦牟尼的未来佛 ，在佛灭度后五十六亿七千万年时，才从兜率天宫下来，接释迦牟尼的班。在华林园龙华树下三次说法，广度众生。殿壁两侧有千尊弥勒小像彩塑，以中国五大名山为背景呈现千姿百态。 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太久，弥勒化身提前来到了中国。 后梁乱世时，奉化大桥镇长汀村人张契此矢志出家，号长汀子，常背一布袋出游四方，性豪放喜结善缘，人称“布袋和尚”。随处寝卧，出语无定，形如疯癫，饮食不论鱼肉荤素，一概不拒，饮食之余，投入袋中。契此圆寂时端坐在一块盘石上，说偈语道：“弥勒真弥勒，化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言讫，溘然而逝。人们这才悟到，原来这位偶或见到满面笑容的胖大和尚就是弥勒佛的化身。布袋和尚出家于奉化城内的岳林寺，弘法于雪窦寺，归葬于中塔寺，这三处也是他的主要传道之地，也是两所主要的弥勒道场。以后人们便按照他的模样塑成了中国式的大肚弥勒佛，供奉在天wang殿中。他是佛教中最慈祥最和气的公关菩萨。门外有一副对联：淌下来看上去，垂流趣在仰观，雪瀑似含禅意；装进去倒出来，废物并非无用，布袋也有佛心。”从瀑布院到布袋和尚，山水风光与宗教文化糅合到了一起。门内有一副对联：“五代降生，长汀有缘曾驻法；六根清净，雪窦无垢故通灵。”同样是明显写给布袋和尚的，布袋和尚就是弥勒化身。 大雄宝殿建筑面积八百平方米，比弥勒殿要小，也是可以理解的，天高皇帝远，有人在自己家能当土皇帝，弥勒在自己的道场当然也可以享有超过佛祖的住房面积了。此殿供奉三世佛，西方当然是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中央为释迦牟尼，东方为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两壁为十八罗汉。殿背供奉海岛观音，俗称望海观音，是大乘佛教四大菩萨之一，赤着双脚立在鳌鱼头上，手持杨枝净水瓶，内装甘露水，用以救病，表现出“普渡众生”的风范。其左侍立的为捧宝珠的龙女，右为向观音合十参礼拜的善财童子，背景为菩萨三十二应身，泥胎彩绘，庄严绚丽。应身其实就是变化，观音只有三十二番变化，比孙悟空的七十二变整整少了四十种。殿后壁两边，分供文殊、普贤二像。 大雄宝殿之后为法堂，建筑面积2300平方米。一层为法堂，匾额“示甘露味”、“阐解脱门”，中设巨大说法台，围以红木栏杆，极有气派，法堂就相当于政府的大会议室。法堂前，陛分两阶，立有镂空石雕之龙柱六根，其气派华贵，为东南诸刹法堂之冠。楹联为“慈氏演宗饶益众生悲愿广，高僧卓锡绍隆三宝法流长”，“君问西来意布袋摩头示妙诠，欲登不二门净名缄口通消息”。二层为藏经楼，匾额“法乳千秋”，中供释迦如来，两旁有大经橱，门镌“钦赐龙藏”。内贮光绪年间请得之大清龙藏全帙，大清龙藏又名《清藏》或《乾隆大藏经》、《乾隆版大藏经》，就是官方刻印的佛经典籍，共收录54部计1127卷典籍，包括唐三藏取回的那些经书，截止清末印量只有132部，所以很珍贵。藏经楼外有廊，四周可通。此楼纯用国外进口整根木材建造，高大雄伟。重檐三层，飞檐翘角，拱卷天棚，雕梁画栏，富丽堂皇。三层匾额“灵山净域”，最高处当然留给如来，如来就在三十三天之外的灵山圣境的大雷音寺。 方丈楼在西轴线的最后，建筑依山而筑，层层递高。 近现代以来，中国第一家庭蒋家也与雪窦寺结下因缘，蒋介石祖父蒋玉表虔诚信佛。蒋母王彩玉在其前夫去世后，发愿出家三年。她礼雪窦寺果如禅师为师，住金竹庵。三年后还俗嫁蒋家，才生下蒋介石。蒋介石曾请太虚法师为其前妻毛福梅讲解《心经》，他自己终生在世俗中追逐中国的最高权力并成为最富家庭，却想用“颠倒了世界观”的宗教思想约束前妻，让毛福梅看空俗世五蕴，远离颠倒梦想，超脱一切苦厄。 可惜的是，无论是毛福梅，还是蒋介石自己，都没有达到禅的意境，都没有超脱出世俗的一切，即使身子进入寺院了，跪拜在佛像前，口诵佛经，心依然属于“槛内人”的范畴。正如历代的帝王和僭越的伪帝王一样，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遁逸为僧的。蒋介石终究没有走到遁逸为僧那一步，而是与时俱进，改成“下野”了，几次“下野”，几次“出山”。蒋介石是个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很强的人，他需要国家和人民都围着他转，他想自己成为拯救人民的“神佛”，所以他是坚决主张人治的，主张自己治人，虽然资圣禅寺被人看做是蒋氏家庙，他却不想借助宗教的势力帮他政治的忙，所以尽管有人提倡雪窦山列为第五名山，他并没有积极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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