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回到队上跟所有人说是探亲归来,当时是父亲突患急症,临时决定,来不及跟大伙说一声,只跟队长请了个假。
我也不管大家伙儿信也好,不信也好,将信将疑也罢,随他们怎么想,反正都无关宏旨。以后这几年,我只知道一件事:程小驹这家伙见了我像见了他大爷似的,讨好都来不及,哪还敢以队长以土皇帝自居?还有,利用招工的机会施展淫威,使有求于他的男女知青或向他“进贡”、或遭他轻薄乃至蹂躏 ……诸如此类事儿,有我靳一马横眉立目地伺候在侧,就能给他以横刀立马般的震慑,让他死了这条心。
当然我也不敢保证,趁我不在的时候,他就再没有非礼过女知青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何况我还只是一匹马,不是一头虎。但至少没有听到过女知青遭他强暴的哪怕一言半语的信息。今年以来,知青招工返城的机会好像越来越多,我对这家伙得严加防范,得时不时地朝他甩出我的杀手锏。今晚小舟打断了我这宝贝床栏杆也好,那纸卷儿我就用油布包好,放在自己贴身衣兜里,以便随时给他当头棒喝。杜仲你说当初怎么不一刀阉割了这厮?唉,时下虽说法制不太健全,但就算惩治坏人也容不得动用私刑呀,为了这家伙我犯得着去坐他若干年班房吗?
我之所以这样严密防控,还真是因为发生了一件此时说出来都令人后怕得很的事儿呢。今天一大早,我去船码头准备回家,上了船,就在汽笛一声长鸣,船立马要驰离码头的那一瞬,我毅然跳上了岸。咋回事?今儿不是芬芳填写招工登记表,还得经过那家伙签署意见盖队上公章的日子吗?我这一走,不是正中那厮下怀吗?再说,昨晚队上会计给我转达那长途电话内容的时候,神色有些慌乱,说话有些磕巴,那可不是他平常的样儿呀。
紧赶慢赶赶到队部,看到大门紧闭,室内悄无声息。我寻思着来早了,芬芳还没到,可程小驹这厮有没有在里面做准备呢?用小拇指把窗户纸戳破一个洞,一时间没看见人影,只闻到了一股非常奇怪的气息,且越来越浓烈。不好了,有人点了迷魂香,八成是闹羊花晒干碾碎了,还掺杂了别的致幻药物点燃发出的气味。连忙用衣襟捂住自己的鼻子,正准备去女寝室寻找芬芳,让她暂时别来队部,就算是邀了曾菊和另外俩女孩一道来也得缓行,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闪动。嘿,不是程又是谁呢?只见这家伙戴着两层口罩,桌上放着个特大号陶罐,罐口烟雾缭绕,显然那迷幻药就搁在里面被他点燃熏烟。瞅见这家伙诡异地笑了笑,把口鼻竭力扭到一边,给罐子盖上了留有一个小眼的盖。然后移到桌子下面隐蔽处。做好这些,朝窗户走来。我极速闪过,没让他发现,静观其变。只见他打开了窗户,再来开门,显然是要让这些怪异气味疏散出去,待会儿芬芳她们进来的时候毫不知觉。至于进去后,这家伙会怎样施展毒计一逞兽行,老靳我用脚指头也能想象到。做梦去吧,程色狼,有我在,你这毒计休想得逞!
听到里面门闩一响,我立马推门而入,闪电般给他太阳穴一拳,立马掐住他的喉咙,把他拖到桌子前,扯下他口罩,从地上拿起陶罐,把盖子上的那个小眼对准他的鼻腔,给他来个请君入瓮,以毒吸毒……
数分钟后,这家伙的脑瓜软不拉几耷拉在桌上,我松开手,一探鼻息,还好,没死,只是晕过去了。我连忙拿着那陶罐走出去,开开盖子,倒出那直冒浓烟的玩意儿,踩了好一会,把它踩灭。再把陶罐砸了个稀巴烂。目光四处一搜,看到了满伢子。对对对,杜仲,小舟,就是咱队会计的小儿子,常跟我们在田间地头瞎混,凭他三年前不满十一岁就猎杀一只刺猬的敏捷劲,我急中生智,何不让他帮帮忙呢?连忙叫住他,贴着他耳朵说话,让他跑到女知青宿舍,跟芬芳姐姐说让她现在别来队部,一个钟头后再来。还有,不要跟她说,也不要跟任何人说是你一马大哥让你来的。她们问的话,你就……为我撒个谎,说是你老爸让你来的。他愣怔了一下,立马灵醒地点点头,啪的一下立了个正,滑稽地敬了个队礼样的军礼,蹬蹬蹬地跑远了。
我重新走进队部。一进去,我就在程小驹肩头、背上不轻不重地擂拳头,没几下便把他擂醒了。这么容易擂醒,当然是门窗大开,吸气的洞眼太小,吸入量不多的缘故。可如果把门窗紧闭,盖子打开,芬芳她们不会很快昏睡过去吗?
这家伙睁眼一看,又遇到了他的克星老靳我,惊叫一声,原来你没有回H城?霎时间可急坏了眼,吓破了胆,跪地求饶,丑态百出自不用说。我顺手抄起一把茅镰, 命令他唯我马首是瞻,务必听清我说的每一个字,待会儿完完全全照办。我会守在暗处,只要你有任何不轨行径,我第一时间闪出来废了你。
待他脑袋瓜像捣蒜一样地在桌上捣了十来下,我打开队部耳房们进去,虚掩上门,做好了暗中观察的一应准备。
一个钟头的时间,在我们几个平时的嬉闹中,很快就溜过去了,可对于蛰伏在耳房中的我来说,可真是时漫漫其修长兮,吾将左右而谛听哦。眼见得昏昏然要睡着了,忽然听到了芬芳和菊丫丫的声音,当然还有清脆的脚步声。只听得菊丫说,这回你大可放心,我们四个姑娘除你之外,都是有几斤蛮力气的铁姑娘,谅他程色狼也不敢把咱怎么样?另外两个女生附和道,是呀是呀,他敢?看我们几个不把他打残!芬芳说,打残没必要,让他乖乖地签字盖章就齐活了。她们说着说着停下了脚步,曾菊放低了音量,可我依稀听见好像是问芬芳,这几年你让你老爸给农场和队上弄来那么多紧俏农机,不就是想快快离开队上,逃脱那双虽然暂时没伸出可不定啥时候会伸出来的魔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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