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倒水莲

邑林樵

                 红花倒水莲（山道弯弯16）

                             文 / 卢建文


◎红豆杉

        村头，一兜红豆杉树，看样子枯si好几年了，枝桠横斜，表皮尽褪，上无它附，昂然屹立，估计两人以上才能合抱。树兜旁横放着已朽的红豆杉木，朽红豆杉比站立的似更大，棕黄色的木质部看起来朽得不堪，一抓便碎。老乡指着旁边几棵高大的树，告诉我那是皂角树，那是枫树。看它们苍老挺拔树叶落尽的样子，我伤感莫名。这些树古老苍劲，阅世数百年，是屋场的见证者、守护神，好邻居、好伙伴。皂角树落叶乔木，巨大的树干上长着一朵硕大的灵芝；（我家旁边曾有一兜高耸云天的皂角树，皂角每年捡起，用来洗纱帐布被，可惜砍了，这是题外话。）枫树也落叶，主干巨大，枝桠树冠不多也不大，有点比例失调和萧索的样子；附着的藤蔓也是落叶种，看不到点点绿色。树犹如人，年轮多了，自我保护的长势趋缓，希望明年春上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距铜田山后两路左右是广东九峰镇境界，山水相连，村乡公路，也可通广东白石镇。铜田的乡亲实诚，知道红豆杉属于国家保护植物，不敢砍伐，即使树自己倒下来的，也无人拾捡，任其腐朽山场。树再名贵，一旦朽了，就不值钱，没有那“枯木朽株齐努力，飞将军自重霄入”的造化。谁会冒被抓进小屋子的风险，去做于己于家无益之事。文明乡有老者，名明茂，也姓罗，不知是否中洞村人，脚残疾，自幼聪明，木匠为业，闻名乡里。早些年，绿化美化蔚成时尚，“大树进城”也算县乡基层硬xing任务。他所购来的檵木、香樟等老树，种植不久，不待售卖就枯si，不增值反赔本，树脑当柴烧，十分可惜，而用以根雕，倒是上等材料。他转而刻苦钻研根雕技艺，租房办厂，根雕、古民居木业修复兼营，化腐朽为神奇。罗明茂曾被评为省市canji人致富能手和先进典型，他若健在，应该年近八十了。
        我作《红豆杉赋》，刊载于某日报副刊，此处向外人道说，似有自我吹嘘之嫌，脸面瞬间有了热感。


◎红花倒水莲

        攀附着巨大枫树的红花倒水莲，汤碗般粗大，它的枝蔓直达树冠，几与树高。开花季节，定会成为铜田屋场一大亮丽景致，观者留恋。更要感谢铜田乡亲们，刀斧有德，留下了村头如此巨树巨藤。
        叫红花倒水莲，藤本植物，叶子落尽了，难以分辨，是小黄告诉我的。他正迎接着来铜田贺寿的客人。外地打工的他，专为老人做八十一大寿而回。阳光帅气，言谈举止活泼得体，不隐瞒自己大学毕业在南方某城市送外卖。我投以欣赏的目光。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前途肯定一片光明。回家祝寿，要耽误两三天工作。他说不要紧，已安排了朋友帮助，回去再加班加点，可以弥补。孝敬老人是晚辈本分，不能以工作忙来唐塞推责。好在现今有流动厨师，繁琐的事有人代劳变得简单多了。问他今后长远打算，他微笑不语。此时，唢呐和鞭炮声响起，他转身忙别的事务去了。婚丧嫁娶、生日喜事，请一堂吹事，增添喜庆热闹气氛，是当地传统风俗。村里几个姓氏的老宗祠都倒塌许久了，再没重建，这未必是坏事。大费周章建祠堂，大都为了祭祀祖先，延续宗族观念和有公共活动场所。现在宴席都摆在自家，如果客人多席面大，则借兄弟、叔伯、邻里房里一用，农家多半都宽厅阔屋，能摆上好几桌，一点没有妨碍。
        红花倒水莲，其实是凌霄花，还叫紫葳、五爪龙、倒挂金钟、藤萝花等，这些名字，都富有诗意。我觉得叫凌霄花更好，通俗易记，很容易联想到凌霄宝殿，神仙的住所，令人遐想。凌霄花寓意高远，与现今世状，更有相似之处：底层藤蔓，万难长成参天之树，三六九等、芸芸众生向往着大富大贵，攀炎附势，欲出群类。自强不息者，凤毛麟角。
        古人咏凌霄花者众，我喜欢元代诗人杨弘道的： “凌霄失高树，体弱无所依。幽禽辞其巢，万里将雏飞。故园霜雪繁，野水稻粱微。孤根幸不si，会有重芳菲。刷羽待高风，要趁花时归。”明人殷奎的《忆学堂前凌霄花》“开遍凌霄石上花，先生犹自未归家。去年此日花开里，几度凭阑到日斜。”还有明名家王世贞的“枝牵蔓转叶纷纷，数朵蔫红学出群。盘石托根君莫笑，只言身自致青云。”这些诗情感深沉，寓言寄兴，抒发诗人享受花开妙曼，坚韧不屈和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励人奋进。“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李渔之盛赞，可谓一家之言，我于此援引、点赞，存之助记。


◎“村小”

        中洞小学，临近村部办公地，已门关屋锁，铁门上挂着的“学校出口车辆慢行”白字蓝底牌子，依然显眼。只能透过栏栅向里观望。学校房屋两层，有两三个教室，走廊外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珍爱生命关注安全”铜皮大字。数百平米的院子很洁净，盖了铁皮顶棚，里面放着几台机械设备。学校外墙壁堆放着一大堆块煤，是供烘干机用的。煤块上的塑料盖布已全部腐化，留下可辨识的残丝碎片，说明堆放有些时日了。煤堆把墙上鲜红的聚酯材料制作的标语遮住大半，“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描绘乡村发展新蓝图”、“党建引领乡村振兴……”、“奋力书写科技兴……”，标语分上下三排，文字无法全部看到了。我奇怪，平时很讨嫌墙上的标语口号（如学校院内，都高墙铁门了，还要“珍爱生命、关注安全”之类的，只注重形式，把握不住重点、本质和努力方向，属想当然的胡编乱写，经不起推敲。）今日却很想知道这些标语的完整内容。
        据村干部小罗说，中洞小学前些年只有十来个孩子读书，一个男老师任教，老师已退休，小学于2021年停办。本村孩子要到四里开外的上章片小读书。我想，中洞村1500多人，离乡里6公里的上章村2200多人，估计就读学生多不到那里去。现今的教育政策，逼你进城读书，父母为了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倾尽所能，进城打工买房，照顾孩子，天天接送，乡下房子几乎成了摆件，背井离乡，一年四季真正的家住不上几天。住房建设方面的浪费，农民的额外负担，神仙也统计不出来。常细思恐惧，烦无处倾诉。
        脱贫攻坚巩固阶段，中洞村委会干部与驻村扶贫工作队一道，引进民宗项目，开发种植金银花，面积1100多亩，购买烘干机6台，sha青机和筛花机一套，把闲置的小学一并出租给老板。村民收入相应增加了，村集体每年也能获得3万多元的租金，一举两得。金银花为大宗类中药材，也广泛应用于食品、保健品及化妆品等行业。鲜金银花晾干后，做成金银花茶，日常饮用，清热解毒降糖降脂，野生的金银花功效更佳，国人皆知。朋友说，他有段时间，饮金银花茶，清热降血脂，后来担心买的金银花被硫磺熏的，更有害健康，便决然放弃了。小罗介绍，鲜金银花，市场行情好的时候，价钱卖六元一斤，即便行情不好也能买个三四元。去年村里，鲜金银花产值90多万元。对留守村民来说，也算不错的收入门路。还有柰李、梨、生姜、辣椒等收入渠道，可维持正常生活开支。小罗对我说，工作队2021年5月撤了队，所建项目正发挥作用，闲置的学校房子租了出去，但愿人长久。我点头称是，一时语塞，更不好问他金银花是否要用硫磺熏制以防霉变，转念一想，如今科技这么发达，相信不会了吧，那样就等于自断生路。

                        （2024.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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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通过对乡村景物、农村发展和人文故事的描绘，生动地勾勒出一个充满历史韵味和时代变迁的乡村图景。文章表现了作者对自然风物的细腻观察和对社会现状的深入思考，尤其是在传统与现代交织的背景下，对乡村经济、教育政策以及人们生活变迁的深入探讨，耐人寻味，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