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众生相 01 杨某忠

追月小子 · 发表于 2024-12-28 20:01:47

同事众生相 01杨某忠

追月小子

杨某忠来自如城，1963年下放至马塘。此君高度近视。人极小气，胆儿又小，不肯得罪人。

上世纪七十年代，国家尚计划经济，连零食也需票证。这方面，城里人的票证比农村多得多。杨某忠每次回城，总能带回饼干之类的。课余，他躲在宿舍吃这些零食。每每这时候，总有人发现并通知其他人。于是，他的宿舍门前立即聚集一堆人，有人大声敲门。杨某忠只得打开窗子，招呼大家不要敲门，排起队伍，每人一块饼干。就这样，他像发救济粮的。因为近视的缘故，他弄不清楚每次都有谁谁，常常一袋饼干发完，门前还有老长的队伍。回办公室的时候，他常常抱怨。大家哄堂大笑。

杨某忠本人不抽烟，但口袋里总有烟。周一到校，他给喜欢的人发烟。有趣的是，从“劳动”“光荣”的到“飞马”“大前门”烟盒里低档高档的烟都有。发烟的时候，他先量准人的身份决定好发烟的档次，一根烟一根烟的看准了再发。这时候，抽烟的一拥而上，一盒烟很快分完。杨某忠这时候只得叹一口气：“人心不古啊！”

杨某忠课堂上管理水平较差，常常奈何不了调皮的学生。某年，他从复兴小学调至新华小学。第一节课，因为新老师，学生们均守规矩。下课的时候他表扬学生：“还是你们这些学生听话，复兴的学生那些细爷细奶奶我没处弄。”自然，第二堂课就有学生捣乱了。

小学生课堂上总是喜欢讲话做小动作。杨某忠有一天终于生气了。他恶狠狠的说：你们有谁再乱说话我就要掰钢笔啦。孩子们吓住了，没有人再说话。一支钢笔五六元钱，抵得上普通家庭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因为讲话被要求家人再买一支钢笔，门儿都没有，脾气不好的还得加顿竹笋烧肉。可是，有的孩子还是没有熬住，教室里渐渐又有了声音。杨某忠拿出自己的钢笔，“啪”地一声撅成两段。孩子们惊讶了一会儿大声议论起来。杨某忠大喝一声：“是不是想让我再掰一支钢笔呀？”“要哟！”教室里欢呼起来。“你们这些细爷细奶奶呀，真拿你们没办法啦。”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消散了。

王细狗儿最调皮，没有哪一堂课不弄些事儿。上课的时候，杨某忠每次都很紧张。一天，杨某忠上课了。教室里除了细小的笑声外，总算比较安静。杨某忠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用眼镜扫描了好几次，愣是没发现什么。下课铃响了，杨某忠呼出一口气：“今tianwang新华同学总算没有来。”王细狗儿猛地钻出来：“杨老师，我在这儿上吊了一堂课啦，你就是没有发现。”杨某忠身子一歪，差点摔倒：“你来啦？我还以为你没来呢。”又是一阵哄笑。

天冷起来了。杨某忠铺上须铺上一层稻草。

哪儿有稻草呢？

操场边尽是。校邻总是将草秷堆在操场上。他们省了地方，学生的体育活动就大受影响了。可是，不成文的规定，谁也管不着。

上体育课了。孩子们到了操场。杨某忠挺严肃的问孩子们：“同学们，这节课什么课？”“体育课。”“错，是军体课。这一节课我们开展一次军事训练。你们愿意不愿意呀？”“愿意。”听到开展军事游戏，有谁不愿意呢？

“好。目标左前方，有一个草秷。看到没有？那是敌人的碉堡。我们每个人去那里夺取一捧草。迅速回到这里。看谁速度快。各就位，开始！”

孩子们鸟一样的扑向草秷，捧上一捧迅速往回跑。不大一会儿就有了一大堆。铺草有了，又拉了一路。原先的草秷低了一半。

草秷的主人想来理论，邻居们相劝，这件事不了了之。

88年，杨某忠从如城步行到马塘办事情。三十多里地，同事好心招待一顿饭。吃了饭，杨某忠离开时，拿出半斤粮票、两角三分钱（粮票已废，分币也停止使用）。同事婉拒。“不可不收，多也没有，我一天的伙食费。”

三十多年了，杨某忠还健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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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小子 · 发表于 2024-12-29 08:04:32

谢谢一默先生。

高研 · 发表于 2024-12-29 09:18:21

作品成功刻画出了一个活脱脱的教师中弱者的艺术形象，让人哭笑不得地联想到孔乙己那个不朽的人物形象，他在时，同行轻视、忽视，学生都捉弄他寻他开心，工作效果就不在别人考虑之内了；离开后多年，同事都不知其是否还幸福地存活在人间了。这篇作品的特色明显，以极其平缓的语调叙述故事，尽力掩盖了哀其不幸又无力相帮的愤激和无奈，其含义是多方面对的，足以引起多方人员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