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榜样

老榆木

       你是我的榜样
　　老榆木
　　
　　夏夜。
　　这是一个漆黑的初夜。
　　天上，入夜后原本是一片蓝天，晴空上还挂着满天星斗，一片祥和迹象，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转瞬间便狂风大作，黑云翻滚。刹那，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浓厚的云层切割成两瓣，闪电过后，云团又迅速愈合，快速流动的浓云化作强劲的罡风，将树枝和电线吹得吱吱鸣叫。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到来。
　　家里，似电闪，如雷鸣，硝烟弥漫，火药味正浓。两个儿子因一言不逊，突发大战，你吼我叫，混战成一团。小儿子终因力寡不敌，被大儿子摁在沙发上狠揍，嘴角滔滔流出了血液。十六岁的小儿不畏强暴，挥着拳头乱舞，拚尽力气奋力反抗，嘶叫啼哭之声，不绝于耳。
　　冷眼旁观一阵后，老吴大怒，都是一个父母所生所养，有什么刻骨大仇？冷战几句到也罢了，怎么能拳头相向，大打出手？眼看双方大战一时半载难以熄火，再不从中斡旋，出手叫停，恶战将愈演愈烈，继续升级，于是大吼一声：“住手！”
　　然，大儿不肯放手，继续教训小弟，嘴里还大声呵斥说：“你敢不听我的话，还要反抗？大了胆了，今天我非把你打服了不可！”
　　老吴暴怒，上前一把拉开大儿，怒斥道：“小子，你想干什么？他可是你亲弟弟，才十六岁。再说，老子还活着，还用不着你来教训，再不停手，看老父不揍你一顿，算有鬼。哼！”
　　大儿脸色铁青，紧握拳头，鼻孔圆鼓，眼睛怒瞪，哼哼怪叫着，看似不服老父调停。
　　“怎么，你还想干啥？”老吴怒气冲冲地走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塞在大儿的手上，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老父就批评你了，怎了？不服是吧。好，来，儿子，你有本事，朝这儿砍。你砍呀，砍。怎么，还不下手？下不了手是吗？”
　　“不敢！”
　　大儿怒气未消，仍是紧握着拳头，铁青着脸，刀，在他的手里簌籁发抖，眼中的怒火似乎足可摧毁宇宙：“你是我爹。”
　　啪。老吴怒不可遏，抬手在大儿脸上狠扇一耳光，大儿的脸上立马暴起五道红指印。
　　这一掌极具刺激。大儿突然上前一步，浑身颤抖，挥舞着手里的菜刀，在老吴的眼前晃动。但，那刀尽管在大儿的手里举得老高，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老吴有些得胜的快感：“小子，我就不相信，你敢杀老子？”
　　那刀，还在老吴的头顶上晃动，在灯光下映射出十分刺眼又令人恐惧的寒光。那是把锋利的钢刀啊，砍颗脑袋，和切根黄瓜一样地干净利落。
　　此刻，老吴的脑袋在与否，决定在大儿的一念之间。
　　这是一场荒唐的，拿生命作赌注的的游戏。
　　这样僵持了半晌，大儿突然将菜刀扔在地上，掩面而哭，将身子一转，面向小儿，一字一顿地说：“弟弟，看到了没？看到了吧？我为什么那样对你，都是向他学的。”
　　大儿涕泪俱下，泣不成声，用颤抖着的手，怒指着老父亲，对弟弟说：“弟弟，是他，教会了我怎么用拳头。你，以后还要走南闯北，混迹江湖，千万别忘了用拳头解决问题。”
　　老吴一怔，似乎从大儿的话语中感悟到了什么，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问：“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大儿眼睛里哗地流下了眼泪：“我从记事起，印象你就是这样一直打我。二十多来，我一直生活在你拳头的阴影下。所以，慢慢地我的性格变了，扭曲了，抑郁了。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个道理我想你比我懂。你，就是你，我的父亲，有你的言传身教，我，就学会了以暴力对抗暴力。你用实际行动影响了我，我还要将这传家宝传给我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孙子。”
　　大儿扭身拉开房门，狂奔而出。奔出数步后又突然停步转身，恨恨地撩下一句话：“因为，你给我做出了榜样。”
　　老吴一时愣在原地，久久难以出声。
　　“你给我做出了榜样。”
　　这句话不啻于一把利刃，直插进老吴的内心深处。老吴的心在抽搐，在剧疼，在滴血。他一屁股蹲在地上，低下头，将十指深深地插进花白的头发里，狂抓不止。
　　若知今日，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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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记事起，印象你就是这样一直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