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瑚｜视频•《百年万家》之第一集祖辈②

小妇人 · 发表于 2022-5-24 10:13:23

本帖最后由海尔罕于 2022-5-24 14:57 编辑

百年万家

第一集•祖辈②

1933年祖父五十岁了，看着满目的国破山河碎，祖父为国为家为自己写了一首《自寿诗》：

五十年华逝水过，不堪老眼对山河。雄心郁勃思陈策，举世纷纭孰止戈。
乖蹇只为棱角锐，鲁鱼贻误后生多。膝前二子长如我，为龙为狗一任他。

   对古诗词我是一窍不通的，长大些了，才懵懵懂懂的理解祖父在诗里说的话：
   祖父老了，看到国家混乱、山河破碎，他自责虽有雄心却想不出好办法来救国；
   祖父老了，他自责没有把学生教育好，连鲁和鱼都讲不清楚了；
   祖父老了，有两个儿子，虽然长得很像他，但是他们以后能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也管不了.....多么的悲哀和无奈啊！

1980年，我的父亲抄写了祖父的《自寿诗》送给我，至今还挂在我家的墙上。

2016年秋天，我终于在美国洛杉矶表侄小阳家里的墙上看到了祖父这首《自寿诗》的宝贵遗墨。

有趣的是，2018年秋天，我们万家第三代海内外14个兄弟姐妹及其伉俪中六人从海内外汇聚山东青岛。好难得团聚啊。平均年龄已七十岁了。九天的团聚，大家感慨万千。日本回来的表姐华一路都说，想赋诗一首以是纪念，可是我俩折腾了好几个晚上也没写出两句，后来居然在祖父《自寿诗》的冥冥指导下才勉强凑了几句：

七十年华逝水过，往事回首已蹉跎。弟兄姐妹皆新齿，相扶笑问能饭否？

1936年春天，我的祖父因病在上海沪江大学职上去世，享年53岁。当时上海的《人寿季刊》登载了《悼万国同君》以之纪念：万国同君，前清禀生，任沪江大学国文学院教授。本年二月九日万君因血压过高，淹然长逝......

   蚌埠二中校史也有记载：赓年、舞年二子扶万国同教授灵柩回乡安葬，蚌埠地方及江淮中学、含美中学师生，车站迎灵送葬，场面盛大。

   2019年，在蚌埠二中校史办吴星星老师的帮助带领下，六十四岁我，七十岁的庆哥、七十八岁的隆哥一起去了安徽怀远，希望能找到我们百年前的老家，找到祖父安葬地.....
   虽然，我们带着父辈们的遗愿，带上了我大伯留下的详细地址：淮河边、涂山下  三官沟  韩塘沿  石巷村；带着台湾95岁的棣华表叔手绘的地图，带着当地向导——怀远一中朱、孙二位老师，我们虽然找到了传说中的老家，但依然没见到祖父的坟塚”有当地老人说，上海老教授的墓，那个特殊的时期被抄了......
   我们像新生儿一般，第一次站在祖辈生长的土地上，朝着家的方向，深深鞠躬，以表感恩之心。

令人诧异又感慨的是，2022年3月，神秘友人发来1936年11月出版的上海沪江大学校刊《天籁》上刊登的陶谨三先生为祖父写的《万梓青先生墓志铭》：先生讳国同，字梓青姓万氏，世籍安徽怀远县....这才让我们对祖父的一生有了较为全面认识和了解。

唉，爷爷你走得太早了，我们无缘相见，但我们在地方史、校史，家史及陶谨三先生为你写的墓志铭中找到了你，了解了你：你身高八尺，品貌气派，勤勉学识，为人刚直、风骨伟岸、精通书法、风雅高致，桃李盈墙。

哈哈，这么多的溢美之词，爷爷地下若是有知，一定会开心的。

我的奶奶名叫刘庭琨，是一个纯粹的家庭妇女，她活了83岁，1968年在台湾台中去世。但因为那些特殊的年代、特殊的原因，我从没见过她。
后来，听和奶奶一起生活过的兄弟姐妹们说，她是个裹着小脚老太太（清朝来的嘛，自然），他们都说奶奶非常大度有亲和力，而且好有幽默感。我的表姐华常常回忆说：外婆经常讲给孩子们怀远老家的故事、唱怀远民歌，还教大家说怀远话。

祖父去世后，奶奶及全家老小跟随时任福建建瓯国税***的长子万赓年到福建建瓯生活。也正是那时，我的父亲在建瓯认识了我的母亲。我的表哥庄虎告诉我说，外婆得知协和大学校花、建瓯延年医院吴院长家的千金终于同意和她的小儿子成亲了，高兴得了不得，可她还装绷着脸说：我们家老五就是个猪八戒背个棉花套子，要人没人，要货他也没货啊！可苦了吴家大闺女了哦！
1948年全家跟随奶奶的长子迁往台湾，奶奶的三女儿和小儿子因为向往新中国，他们又回到了大陆。从此奶奶就再无缘见到她的这一双儿女了。

从1948年到1968年整整20年，奶奶在台湾无一日不思念她的三女儿一家，小儿子一家啊。

可是那时海峡两岸封锁得太紧然而，连信也不通。奶奶就这样带着遗憾走了。

可是，这个叫刘庭琨的老太太，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名字，一个陌生的名字。而我这个亲亲的嫡孙女，对于这个老太太来说，她根本就不存在，因为我爸从台湾回大陆的时候还没有我呢。
我也是改革开放后，才知道我有个奶奶在台湾去世。一直到了后来，可以随便去台湾了，我去了好几次台湾，也没有想着要去看看她。一直到了2018年，我台中的侄子小元才带我第一次去看了我奶奶的墓。

我把鲜花轻轻放在奶奶的墓碑前，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奶奶,我是你的孙女，我来看你了,虽然太迟了，但是我还是来了.......

一个葬在安徽怀远，一个葬在台湾台中......相隔一水万重山呐！
我的祖父祖母永生永世也不可能在一起了。虽然我的父辈们为了让他们的父母能合葬也为之努力过，但是因为，历史的原因、时代的原因、政治的原因、距离的原因、时间久远的原因...总之，他们早已永远定格在各自的那片土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