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地带）花事

冬枫东 · 发表于 2019-10-9 09:10:51

本帖最后由冬枫东于 2019-10-9 09:14 编辑

花事

五月，房顶上的花在夏天的风中怒放。牵牛花也爬上了围墙，肥硕的枝叶沿着避雷线大摇大摆地迎风招展。

某日，我正在房顶上打理花园，突然有人在叫我，一抬头，后面一排的邻居趴在围墙上好奇地朝这边打量。她热情地说道，你那棵架豆要搭架子，不然不会结果。我莫名其妙，哪有栽架豆啊？她指着墙角说，就那棵，就是它啊，长得真好，不上架真可惜了。我赶紧解释那不是架豆是牵牛花，没料，这位热心的老人一脸茫然地说没听过，不知道是啥花。又过几天，我正在在房顶上陶醉着那些花花草草，一抬头，看到后排另外一邻居趴在围墙上，正在“隔空”赏花。他笑着对我说，你家的洋丝瓜长得真好，不过要给它搭个架才行。看着一脸懵圈的我，中年男人伸长了手，指着我家墙角说,就这棵啊，难道不是洋丝瓜？我笑着说那是一棵花——牵牛花，邻居讪讪道，你们太有情调了，野花也拿来栽得这么好。确实，墙角的这棵牵牛花长得实在太好，一改野花的“野”。

这种开在田间地头的野花在我记忆里一直叫喇叭花，后来进了学校，跟着课本上改叫牵牛花，以示斯文。当百度成了人们心中的万能师傅，又知道它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朝颜花。牵牛花是一天之中最早开放的花，民间又称之勤娘子。我是懒人，却在漫山遍野疯跑中喜欢上了这随意开放的野花，并拔来两棵小小的苗栽在房顶一角，每天浇花水的时候给它来一点，从别人家讨要来的化肥也给它来一小点，谁知道它竟然长得比家里精心种植的花们更招人喜爱。
它刚到我家房顶落户那年，整个夏天，只见它天天不断扩大领地，别的花早就开了，它依然是一串串叶子，粗壮的枝条不断向前延伸。我都以为它来到我家水土不服，已经不会开花了。没想到，当秋风稍许吹过，它竟开出了一朵朵艳丽的花朵。某个清晨我来到房顶，看到那一朵朵带着露珠的小喇叭在密密的叶子间竞相开放，心中好一阵激动，跑过去伸出手却又停在了半空。我有点不敢相信，这种纯粹的野花成了房顶上最为绚丽的花，开得这么灿烂。就这样，清晨到房顶看牵牛花成了我每天重要的事情。牵牛花一直开到十一月底，下霜了，它越来越小的叶子开始变黄，花也越开越小，随后叶子掉光了，只有枝头偶尔还能开出一朵小小的花。在一个霜冻的清晨，它们彻底枯萎。从三月发芽到十二月，近一年时间，这棵野花一直陪着我。看着它攀趴在避雷线上的枯枝，心里竟然有许多失落和不舍。我找来一张纸，把那些已经被太阳烤得发脆的种子收集起来。
第二年，我应该是忘记了，也或许根本不知道这花的播种时间。我在墙角那小块“地”上栽了几棵辣椒，认真地给辣椒秧苗浇水。三月的小雨贵如油，我因此得以偷懒，几天没有上房顶。不想，在去年埋下那些牵牛花枯枝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长出了许多小苗，两瓣嫩嫩的叶子，绿绿的，整整齐齐一大片。惊喜之余，我想起去年留下的种子，赶紧找出来，跑到楼下，把那些花籽撒在了家门前的小花坛里。
房顶上的小菜地里，牵牛花已经有十多公分高了，把那些辣椒挤得都看不见了。我背着手站在那纠结了一天，终于下定决心拔去这些自然生长的牵牛花苗，只在墙角留下了我认为长势比较好的两棵。一个月之后，辣椒也一尺多高，两棵牵牛花开始抽苔，毛绒绒的枝苔在风中左右摇动，我赶紧找来两根竹子插在一旁，然后把它们小手一样的枝条用线捆在竹子上。辣椒开花了，牵牛花也越长越茂盛，我把竹子推向墙，它们就顺着墙头上的避雷线长。楼下花坛里的更为茂盛，已经爬满了小区高高的栅栏。这一年，我家楼上、楼下都开满了牵牛花，它给小区增添了一道别致的风景。
也许是因为种在地面上更接地气，楼下的那棵牵牛花，根部足有一个成年人的大母指那么粗，像一棵小小的树。依着那高高的栅栏，它好像找到野外生长的感觉了，自由自在，毫不在意就长过界了，爬到邻居家门前的栅栏上，开得无比娇艳。它的落花掉在了邻居家车上，茂密的枝叶让人家停车也不大方便。我很认真地剪去了它任性生长的枝条，希望不要防碍到别人。但它太过强壮了，一场雨过后，又长出许多枝条。我只好在与邻居的分界线上把它们整齐地剪掉。就是这一剪反而让它们长得更好，密密麻麻的，把花坛里的花全部遮了。若是家里的车几天不用，它就把枝条伸到车上晃荡。某天，早已烦这棵野花的爱人，用刀把它从根部割断了。我下班时看到栅栏上的牵牛花已经焉了，像一只大骆驼架在了栅栏上。我心里万分不舍，但又无可奈何。一场雨过后，本来已经枯萎的牵牛花枝上那小小的花蕾竟然开花了。在下雨的那几天时间里，我每天上下班都要站在门前看好一会，看着那几朵瘦小的花，在光秃秃的枝上顽强地开放，一次次自责。我找来一只桶，把牵牛花的根部放在装满水的桶里，我希望奇迹会出现，它还能像以前一样。然而，天放晴了，它再也没有开过花，静静地全部枯萎。

往后的日子，每当看到房顶上那棵牵牛花，我总会想起楼下那棵。第二年，我没有再往家门前的花坛撒花籽。不过，从那年起，这个花坛里自己长出了许多牵牛花，不仅是我家门前，就连邻居家门前，甚至更远的地方都有。它们都很瘦，尽管也爬上栅栏，花却开得星星点点，依然为小区带来了许多生机。我只是在房顶的墙角，每年都种下一两棵，为它们搭上简单的花架，任由它们疯长，直到它们随着季节完全凋谢。

在一个“花痴”微信群，我才知道牵牛花也有“家花”，但它们都不是我栽的那种。也许，那些可以在花店里出售的牵牛花都有些许名贵，对于它们喜气候温和、光照充足、不怕高温酷暑等特性来说，应该只适合于生长在野外的牵牛花，就如我房顶上这棵一样。
有道是“秋赏菊，冬扶梅，春种海棠，夏养牵牛。”原来，在夏天的众多花草中，牵牛花也算得上宠儿，这到是我没想到的。我喜欢牵牛花纯粹是被它野外随性可见的盛开打动。牵牛花的花语是爱情永固，象征着爱情、冷静和虚幻。这也是我没想到，但是，它的花语是什么于我来说也无关紧要，它只是一种我非常喜欢的花，喜欢就喜欢了。它在我家已经好多年，是我的“家花”，每年秋天，开满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