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雄安人 于 2024-7-8 08:51 编辑
【编者按】《燕来寺观心》为怀化地区一区知名的文化旅游景区,作者笔下的燕来寺是集庄重和亲民两个方向。寺院的古典美学价值、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像,带给读者一份古典园林的美。当孩子、老人等在燕来寺随性的畅游、赏鱼和亲友间几十年如一日的,去感受亲情和友情,让人倍感舒适、温馨。作者笔下的鱼儿、乌龟等小动物,因为燕来寺的安宁,享受着它们惬意的生活,同时孩童的乐趣,彼此构建起的画面是难得的岁月静好。(编辑:雄安人) 燕来寺观心
心若沉不下来时就去寺庙走走,燕来寺就极好。 燕来寺既是有名的文化旅游景区,又是香火鼎盛的佛教胜地。其规模和面积在怀化地区首屈一指,寺内建筑采取历代佛寺的古典美学设计,红色与黄色交织,恢弘、庄重、神秘。寺前是宽阔的广场,广场右侧是两亩多宽的放生池,池中心伫立莲台,三面观世音菩萨立于莲台之上,慈眉善目面向世人,想是寓意面面俱到吧。池水由两米宽的渠牵引着在广场内往复循环。 用过斋饭后往广场缓缓而行,适逢周末,来此处玩耍和散步的人很多,孩子们围着水渠的欢叫声吸引了我。便快步向前,想探寻个究竟,也好加入他们的快乐行列。 “妈妈,快来,又出来好多鱼啦。”一个孩子举着一小包鱼饵料,另一只手指向水渠。 另一个孩子正忙不迭地往渠里撒饵料,一旁的父亲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渠水。 那些红的、黑的、白的、红黑相间的或是红白相间的、大大小小的鱼似乎被孩子们施了魔法,源源不断地从水里冒出头身来,摇头摆尾地卖萌抢食孩子们播散下的食饵。“真是一条胖鱼,它要减肥了。”孩子们的语言总是那么可爱,我不由笑了。那条肥头肥脑的大红鱼是鱼群的中心点,有一尺多长,估摸它在池子里生活的年份久了,如今摆出一幅老成持重的模样,不急不缓地边咀嚼食物边吐着口水。包围它的是一群稍小些的鱼,它们挨挨挤挤、嘟嘟囔囔,象大孩子们吵吵着父母的分配不公,它们时而做出扭身欲走之态,时而又迅雷不及地折返回来,或是抬首张嘴,或是注目觅食。更小些的鱼则自然地在外围展开抢食,大鱼们的残羹剩渣就足够它们填饱肚子了。随着人们上下左右地随意播散鱼饵,鱼群的重心也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地晃荡。闻讯赶来的鱼越来越多,鱼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形成一股鱼的浪潮,在渠内搅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鱼吃饱了便会自动离去。换作数十个人来抢夺食物,即便是食物再多,也会演变成为一场尔虞我诈的争斗。人类总在意太多的得失。鱼和人真的很不一样。有时候我想,不如做一条鱼。 据说燕来寺放生池建于2016年,当年就放生了许多的鱼苗。个人对放生的理解就是放掉被人们抓获的动物,让它们得到自由重获新生,从而我们自己也通过放生累积了功德。但寺庙里放生通常以放鱼为主,为这事我问过燕来寺的主持演道师父,她说鱼容易买得,故而寺庙放生以鱼居多,但燕来寺有一年也放生过鸟。且每年有四次放生法会,如此累积,可想这池里的鱼可就有了些数量了。加之人们平时自发的放生,至于这池里究竟有多少条鱼,已无从计数。 看孩子们喂得兴起,我也不由拿了饵料来喂鱼。渠中的响动越来越烈,四面八方的鱼朝着我们投喂食物的焦点聚集拢来。倘若此刻有一张网,将牵扯进多少条肥壮的鱼儿。想到此,不由又生悔意,何为网,网即束缚,束缚这些鱼,又因何不是束缚你我自身呢。 一念起,则万物生,一念灭,则万物寂。 “呀,乌龟。” 乌龟的出现让我大为惊诧,这东西与鱼相比更为内敛、聪明、隐秘,从不轻易现出自己的真身,且是在这么多的人类面前。龟儿们伸出头脚,以缓慢的泳姿,在各色的鱼中间参差游走。大的一只看起来如小蒲扇那般,小的却只有孩子的小手那么大点,它们与鱼和谐共处,盘旋在成堆的鱼儿周围,轻巧地捡着空中投来的食物。“太有灵性了。”站在我身后的一位家长大声说。 “嗯,是的,很有灵性。”我附和着,想起邻居邓姨家喂养的四只乌龟。 邓姨八十几岁了,我母亲称她为邓姨,我们也跟着叫她邓姨,邓姨很喜欢我们都这么叫她,母亲也从来不因为这个骂我没大没小,她经常和我说:“邓姨是个很重情的人,她第一任丈夫是国民党的军官,结婚没几天丈夫就跑去台湾,她这一等就是几十年,到后来实在没有音讯,才跟了现在的李伯,一生没有儿女,她挺不容易。”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等那么久,难道母亲所说的重情就必须是几十年的等待么。邓姨的第二任丈夫在她七十多岁时过世,从此她一个人生活,她一米七的个子,身体很好,平时最爱与母亲交流,也很喜欢我。我最喜欢她喂养的四只乌龟,具体点说是四只巴西龟。邓姨用一只大塑料盆喂着它们,空间虽比上我们的两房一厅,但它们似乎很知足,因为邓姨的爱给予了它们充足的精神空间。我从来没见过谁家的乌龟会大胆得象调皮的孩子。邓姨喂它们时总是大喊小家伙们,快来吃饭了。这时四个家伙就会齐刷刷地伸出头高高昂起,邓姨把米饭和肉一点一点地投下去,它们能精确地接进自己的嘴里,发出奇怪的很享受的声响,这一顿饭足足要进行好几分钟,也不知道邓姨哪来这么好的耐烦心,每天早晚都要喂一次。大概是她太寂寞了吧,所以愿意把时间花在这几个家伙身上。 我虽然觉得邓姨对乌龟宠得有些过份和奇葩,但我又十分羡慕这几只成长迅速又通达人意的乌龟。它们听得懂邓姨的话,每次我去叫它们,它们都不搭理我,只要邓姨一出声,它们就立即伸出头颈,做出一幅唯你马首示瞻的模样。邓姨越来越老,这些龟却正当壮年,有一天,邓姨问我是不是愿意收养这几只龟,她看出我很喜欢它们。她说自己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养它们了,得为它们找个归宿。一时间我既高兴又觉得有点伤感。这四只龟被邓姨喂养了差不多十年,有着很深的感情,他们相互都会舍不得的,分离会让他们伤心。彼时我也已成家,不再象青春年少般对乌龟充满了喜欢和好奇,有家庭有孩子,如果接受这些乌龟无疑又增加了些精神的压力,接受就得善待和养它们终老。 “让我把它们交给别的人养,我实在不放心,我还是想你收养。”邓姨诚恳地和我说。 我望着盆里的四个家伙,它们每只都长得很好,差不多有一斤多重了。那只盆也显得越来越拥挤。我说:“要不然我把它们送到乡下去,让公公和婆婆喂它们,那里只怕更适合它们生长呢。”“那最好了。”邓姨非常开心,她为她的孩子们找到了好的归宿。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四只乌龟送到乡下后就不大肯吃东西,公婆照顾得它们很好,给它们准备丰富的食物,有肉和米饭。它们吃得很少,畏首畏足地悄悄地吃,没有往昔邓姨呼唤 它们时生龙活虎的吃相。我和母亲说起这事,和她商量是不是把乌龟还给邓姨。母亲说邓姨血压高,身体大不如前,哪有精力再照顾这些小家伙,要我们耐烦些。我们自然会耐烦,我担心的是它们不能适应没有邓姨的日子。慢慢地到了冬天,四只乌龟再也不进食了,公爹说它们可能会冬眠了 ,便在盆子里放了许多沙子,说它们会钻到沙子里冬眠去,我相信了。 一段时间我忘了那几只乌龟,待到我想起它们再去乡下看时,等来的却是沙土下藏着的一只只定格的没有生命的乌龟。它们开着无神的眼睛伸着头颈,象是等着谁。那一刻,我被深深地震动了。我很难受,我告诉母亲不要和邓姨讲,母亲说邓姨的身体更不如前了。 乌龟代表吉祥、长寿、忠诚与守护,我突然明白了邓姨的心思,只是我没有好好地去延续她的心思,我对不住她。 换作现在,我必定陪着邓姨,将这四只龟送入燕来寺的放生池,那么今天它们也会如这池内的龟一般,惬意地浮出水面开心地享受游人们的投食。一定是这样。 如今想来,有时候越是抱有好的希望却未必能迎来好的回馈。就如邓姨劝我收养乌龟的初衷,亦如她坚韧不拔空等了那么多年的爱人,也如我肤浅地羡慕她与乌龟的情感,最终得到却又失去。我们纠结于情感、得失、过往,不得安宁。 在燕来寺的放生池畔,我重新思考放生的含义。 离开那一处鱼群抢食最活跃最密集的渠边,行至靠放生池近些的渠的位置,孩子们没来这边投喂,渠里一条鱼也没见。我轻轻撒落些许鱼饵,立即便探出一条细小的黑鱼,它摇首摆尾地吃着食物,自由而大胆。我继续大把地撒落饵料,不一会儿,便汇集起六七条鱼儿和一只乌龟。 我更趋向于喜欢它们不争不抢的态度,但我明白,更重要的是取决于人们内心的态度。 有着足够张力的,有海那么深,有天那般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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