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魔芋（山行散记之二）

邑林樵 · 发表于 2024-7-10 15:31:30

                   野魔芋（山行散记之二）

                             文 / 卢建文

◎重遇

        竹林翠绿，山地坡陡，运输楠竹的路蜿蜒而上。正奇怪，如此陡的路，司机怎么敢开，它又是怎么拉运的?山上就传来了“突突突”的声音。转过弯，但见一辆载满楠竹的手扶拖拉机慢慢驶下来，大家慌忙让开道，我怕被竹尾转弯时扫到，迎着拖拉机快步走上去，再路侧避之，紧张感油然而生。
        仔细观察，发现拖拉机的后轮特别宽大（起码大了原装轮子一倍），轮胎上箍了一圈钢铁履带，履带突起处有三两公分高，在坡路上压出深深的“齿痕”，确保能爬坡，山道不打滑，安全系数相应提高。看着司机神态自若的样子，我惊叹他的胆量和驾技，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前次在热水镇较平的山路上相遇过手扶拖拉机拉楠竹，轮胎没有箍履带。
        如此简单地改变一下轮子，就解决了坡陡山路拉运竹木的大问题，省时省力，人的聪明才智一旦发挥，奇迹无处不在。
        生计艰难，谁敢轻易言弃，唯有改变，与时俱进。

◎绝尾路

        走着走着，路就没有了，只能掉头返回，路象断了“尾巴”一样，汝城人称为绝尾路，我个人这样写它。文字很难准确表达话语，是汝城方言特别古奧之处。
        今天的徒步热水镇观音茶头之行，两次沿路上山，走进三四里后，就走了绝尾路，只得重回县乡道，再度择路。第一次，起始路段坡度陡，腿部神经绷紧，很不适应。第二次，看似入山的大路，又是绝尾路，令人气馁，我想打退堂鼓。
         “在山里，走绝尾路，很经常，很正常。”旭兄轻声说着，话里含有鼓励，也充满信心，许是常徒步者树立的坚定信念，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些绝尾路，是专门为方便拉运楠竹而开的，一般开到半山腰，每座山都有，这种路不需要互通。山山相连，不可能没路，只是我们没发现，没走对，抑或路小，此路不是走向目的地的彼路。

◎蝉鸣

        蝉声一片，绵绵不断，把竹林聒噪得更加静幽和葱茏郁茂，仿佛山场被唤醒，生机勃勃。竹林的山场，有更适合蝉繁殖生长的土壤吧。
        我举起手机，拍下几张挺拔参天的竹林照片。旭兄李兄也举着手机，徐徐而行。听其言谈，是在录下这优美动听的蝉鸣，再发之于抖音，让天籁之音传遍神州大地，人间共享。
        我顿感自愧弗如。我发给朋友圈的所谓豆腐块短章、风物照片，常常酌心情而定，抱负未免小器。同样的手机，可以拥有更大的视野，更多的快乐。却很大程度上，定格在自娱自乐，意义自然微小，少不了经常迷失进取之心，虚掷年华。
        挥汗直追，皆因落后掉队。一时心境理想，吟哦成句：“竹林誉七贤，今日欣一得。万里幻风云，扶摇无不克。”


◎断藤

        一根手腕粗的藤被人砍断，悬在巨大的枫树干旁，友们无不咒骂。枫树高达二十多米，藤条生在枫树边的峭壁上，与路和树都无妨碍，砍藤者莫非心态不正，干这断子绝孙的野蛮勾当。
        朱兄抓着藤条，使劲拉扯，枫树高处缠着藤蔓的枝桠纹丝不动，他便做向上攀缘状，心花怒放，旁者迅速抓拍，引起多人争相效仿，欢声笑语，场面热闹。玲美女欲奋力一攀，留下倩影，脚悬空身体向外旋转，幸得旁人眼明手快，一把拉回，有惊无险，避免了可怕的后果发生。生活中，遗憾与行乐如影随形，须谨慎而为，用欢笑把遗憾抑制在萌芽状态。
        想着那根迎风摇曳的藤条，那根同枫树风雨与共N年的藤条，那根不该被砍断正在枯朽的藤条，一股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


◎野魔芋

        路遇野魔芋，看到了它绚丽夺目的果实，非常幸运，精神因之一振。
        野魔芋果实象玉米棒，上一截是蓝色下一截是粉红色，晶莹如宝石翡翠。“识万物”识别，这种野魔芋，叫东亚魔芋，天南星科，魔芋属，原产地在中国和东南亚，多年生植物。野魔芋与家魔芋在外观上很相似，资料显示，野魔芋含有大量的毒素，未经特殊处理是不可食用的，否则容易导致食物中毒，严重时甚至威胁生命。
        魔芋豆腐是道美食。做魔芋豆腐的记忆汩汩漫出脑门。小时候，长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有专门的磨制刨子，这种刨子是铁皮上打细眼成裂牙状，能把块茎作物如番薯、萝卜、魔芋磨成粉。做一次魔芋豆腐，奶奶和妈妈配合默契，如同节日对待，忙碌个大半天。事先备好秆灰（做饭烧禾秆留下的灰，应无杂质），冲秆灰滚水滤成碱水，磨魔芋，碱水浸泡凝固魔芋粉，用大勺舀进锅，大火煮，待熟透，方可烹饪食用。环环相扣，似乎遵守着严格的工序流程。磨魔芋，十分讲究，须防魔芋的毒素接触手掌手背，造成皮肤过敏，那时没有塑料手套，靠的是经验（皮肤不怕过敏）或小心操作（磨制时以魔芋皮隔开手上皮肤）。煮魔芋豆腐，都是在晚上饭后，人有空，锅也空着，煮熟魔芋要三两个小时，不熟透不能吃。测试是否熟透，奶奶会用筷子插入在煮的魔芋豆腐里，她的这个经验我没记住。妈妈把刚刚出锅的魔芋豆腐剁碎，配上辣椒粉、葱、盐等等配料，吃的是那个鲜味、美味。每逢做魔芋豆腐，我们都愿呆到半夜，吃了再睡觉。那是父辈们艰苦创业的时代，我们不可与之同言而语。
        可惜现在假的太多，真伪难辨，偶尔买魔芋豆腐当菜，总心存疑惑，生怕上当，因而食味索然。

                                       （2024.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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