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重生记
文 跌落人间的羽毛
一 从生到死
今年3月21号到8月21号,我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看着她经历十八层地-狱的折磨,也看着她从十八层地-狱一步步爬上人间。
母亲今年69岁,之前基本上没有进过医院。今年却把医院的各大项目、仪器都经历体验了一遍。从农村的村卫生院,到镇医院,县医院,市医院,最后到全省最大的人民医院。从治皮肤,到治胃,到治疗整个消化系统,最后到治疗血液,到急救,到住进ICU......
3月21日中午,我赶到贵州省人民医院妈妈所在的病房,此刻的妈妈已经不是原来的妈妈了,瘦骨嶙峋,面容黯淡,目光呆滞,颤颤巍巍,脸上、手上、脚上都是疮,轻轻一碰,她便喊疼。如果不是兄长在场,我不敢确定眼前的她就是我的妈妈。
妈妈前几年皮肤瘙痒,当皮肤病治了一段时间,近几个月吃不下饭,当消化治,越治越严重。兄长们面对这样的情况,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我到的前一天,母亲才终于被确诊为系统性红斑狼疮,这是一种因免疫系统紊乱而引起的病,它会导致全身多脏器衰竭。我到了,母亲和兄长很高兴,母亲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吃了少许米饭。兄长看到母亲久违的笑容,笑说:“你看,这跌落人间的羽毛一来,病根找到了,治疗方法也找到了,看起来也精神些了。就是要等这跌落人间的羽毛!”我自知平时照顾父母不多,长久以来都是兄长他们在照顾着。
折腾这么久,终于找到了病根,并确定3月22号下午做血浆置换手术。母亲不识字,不会说普通话,也听不懂,进行各项检查时显得极其费劲。母亲这69年,一直围绕土地以及猪牛,她熟悉的也只有土地带给她的一切。对于医院里这些冰冷的仪器,她陌生而害怕。医生开了很多药,叫她按时吃,她很抗拒,说“医院的药卖不掉,所以逼着她吃!”进入手术室,医生叫男家属离开,我是女儿,顺理成章地在手术室多待了些时间,直到签完一大叠字,把母亲安抚好,医生要立刻手术了,才离开手术室。
整个血浆置换手术持续两个多小时,母亲从手术室出来是晚上十点多,她很平静,看不出她的疼痛。看到她这样的情况,我们很欣慰,以为事情就这样平静简单地继续下去。
深夜,母亲排泄了很多次,几乎一整夜都在折腾。母亲这么多年,也没有受过太多的束缚,突然间医生喊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她很难受,翻去复来的,就是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除了排泄,手术创口一直在流血,叫了好几次护士换纱布。凌晨五点多,大腿手术创口周围肿起来了,我很害怕,不敢动母亲,赶紧给兄长打电话,赶紧叫医生。医生们没有太大的反应,母亲也没有太大反应,大家似乎都很平静,都没有预料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不一会儿,母亲喊疼,兄长在旁边握着母亲的手安慰母亲,告诉母亲这是手术后的反应。起初,只是喊伤口疼,一会儿肚子疼,再然后喊全身疼,哪里都疼!眼睁睁看着母亲疼得满床打滚,我们却分担不了。我与兄长分站在病床两边,分别握着母亲的手,抚mo着母亲,企图能为母亲分担一些痛苦。我们以为这是手术后的影响,熬一熬应该会过去。可是,不一会儿,母亲喊疼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我以为是不那么疼了,所以声音才小了。还好,我们一直都寸步不离,这才发现母亲的目光不再闪烁,喊疼的声音也没有了,兄长把手掌在母亲眼前晃动也没有反应了,手脚也冰了,也不再挣扎了。我们顿感大事不妙,赶紧去喊医生,直接说人不行了。
是的,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母亲就不行了!
二 在生死间徘徊
立刻,一大群医生赶来了,对母亲进行抢救。这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医生们进行急救。他们急而不慌,忙而不乱,我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人,他们这一波操作,看得我目瞪口呆。此刻,危机关头,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医生喊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仿佛看到母亲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在内心不停地呼唤:“妈妈,你快回来!妈妈,你快回来!妈妈,你快回来!......”兄长在旁边握着妈妈的手,不停地喊:“妈妈,妈妈,妈妈......”兄长的声音大家都能听得见,而我的声音,只有我自己知晓!
在医生们的火速抢救下,妈妈真的回来了!
看着母亲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光,能和我们说话了,我们长舒了一口气,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欣喜,没来得及与母亲絮叨,没来得及谈论刚刚过去的生死,什么都没来得及。我甚至还停留在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停留在儿时她的呼唤声里,停留在她永恒不变的发型里,更加不可理喻的,是我还停留在她的子宫里。我无法理解,也难以接受眼前这颗孱弱的生命就是我的妈妈!
来不及,根本来不及,也不容人多想半个字,她又不行了,又奔去了另一个世界!这一次,全医院相关的医生都来了,整个病房全是医生!在病房里,无论我站在哪里,都是一个障碍物!
这一次抢救时间很长,长到作为障碍物的我已经成了雕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终于愿意接受了眼前的事实。眼前这个周身插满各种各样管子的人,她就是我的妈妈。也是从此刻开始,我的内心世界和外在表现出现了严重的割裂。我的内心好比眼下的病房,装着在生死线徘徊的母亲。而我的外在,却像这病房外的春天。内心很小,只装得下母亲的生死。心外的春天,依然是春天,太阳依旧每天升起,鲜花依旧照季节开放,路边的门店依旧每天正常营业。
母亲从3月23号早上开始被抢救,抢救很久,母亲也依然在生死线徘徊。抢救的过程中输了很多血,医生们说血库紧张,要求家属去互助献血。在这样的情形下,最好的办法也只有全力配合医生。医生要求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不去争辩对错,不去怀疑谁是谁非,更不能去争吵,也不能去哭泣!
像母亲这样奄奄一息的生命,要朝生的方向走,需要的是和谐,子女之间的和谐,家属与医生之间的和谐,缺一不可。对于医学,我几乎是空白,所以那些生命指标、所用药物等我基本上都看不懂。但我知道,所有的医疗资源,那些可以把母亲从死亡线拉回来的力,都在医生的手里。
主治医生和我一样是女同胞,兄长他们与她沟通病情,而我不懂,只能平静柔和的微笑着给主治医生一个拥抱,只说了一句话“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您也要给我们用上!”
生死乃天命,尽力就好!
23号下午,应医生要求,我与大哥前去市中心献血。采血小姐姐一连串的关于是否可以献血的条件,第一条“昨天晚上是否睡眠充足?”我就不符合要求。因前一天晚上一直照料母亲,几乎一夜未合眼。也不能救母心切而欺骗采血小姐姐,他们这也是对献血者的关心。
母亲从23号住进重症病房后,就不需要家属寸步不离的守着了。留一两个人在病房门口,随时等候医生的吩咐就可以了。我也没必要瞎着急,赶紧趁着不需要家属时刻照顾的功夫,赶紧去好好睡一觉,下一个早晨保持精神饱满的去献血,这才是正道。虽然我献出的血不一定用到母亲身上,但世界是圆的,自己发出去的东西,最后还会回到自己身上。母亲曾经用血液铸就了我们的生命,今天我们兄弟姐妹都来献血,不知道我们的血液被谁使用,也不知道那些输给母亲的血是谁的,总归都是好的。
24号清晨,我从大哥家赶往献血点,二哥从医院赶往同一个献血点。我们走进献血车,便听采血小姐姐感叹:“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旁边的小姐姐问:“为啥子哦?”那小姐姐回答:“这么多年,我从未看过日出,今天上班的路上,恰好看到了,太漂亮了,就刚刚冒出地面一点点,我恰好到桥上,恰好是最好看的视觉!我从来没想到日出可以这么好看!”我以陌生人的口吻插了一句“因为今天我们要来献血!”
对于她们来说,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献血,已经不在意谁来谁不来,但对于我们,却是生命里的一次大事件。曾经母亲用一人的血液铸就我们五兄弟姐妹的生命,如今我们几兄弟姐妹把我们的血液献给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又把血液输送给母亲。母亲危在旦夕,我们人生皆已过半。看似我们的母亲与别人无关,其实这个世界本就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希望我的每一滴鲜血都携带着我的祝福,包裹着我对这个世界的爱,像采血小姐姐口中的日出那样,替我照耀人间,去做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我希望这么多滴鲜红的血,有一滴流向母亲让母亲重生即可,其他的都给予这个世界!
母亲在ICU重症病房住了九天,是生死线徘徊的九天,也是煎熬的九天。
4月1号中午,母亲终于出了重症病房。
三 重获新生
妈妈从ICU出来,虽然插了很多管子,翻身也要几个人合力才能翻,但精神状态看着不错。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今天是什么时候,懵懵懂懂,却不无知。她看着我说:“你那眼睛亮得很嘛!聪明得很!”过去半年的记忆她基本上不记得,她只记得她摔跤了,摔在水里,现在还在水里,到处都是水。我们为了把她拉回现实,会告诉她,这里是哪里,现在什么季节,今天什么天气,谁来看过她等等。她虽然说话不搭边,但却不会乱说胡话。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却都是充满了力量,比如,她说:“你们几兄弟姐妹太好了,在水里,一个拉一个的就爬上来了!爬到这高高的地方就好了!”
她老是觉得自己的脚浸在水里,冰冰凉凉的。她突然灵光一闪,好像终于想到解决这个大问题的好办法,提高嗓音说:“你给我买的那个大棉袄,拿来盖上肯定暖和得很!”我其实极少给爸妈买东西,好不容易买了一件,她在关键时刻却想起了这件衣服。我立刻答应她:“我这就去拿来!”她近半年的事记不得,但半年以前的却记得牢得很,她怕我找不到,非常详细地告诉我,衣服在哪个房间,哪个角落,如何放的,她真的一点也不糊涂。其实,她不知道,这是省城,赶回老家取一件衣服还真不是一转身就拿来了。
我趁着清明节放假,大哥和三哥都可以照顾母亲,便去老家给她拿衣服,顺便看看父亲以及公公婆婆。回到老家,我去了她经常去的那些地方,特别是她半年前摔跤的地方,学着儿时母亲的模样,给母亲喊魂!儿时的我们弱小,黑暗里的一声鸟叫,草丛里的一丝响动等等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其实母亲也并不胆大,但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故作镇定的给我们喊魂。好像真的很有用,那些飞了的魂魄顿时在母亲的呼唤下回到我们的身体,我们又回到天真活泼的模样了。那时候的母亲,就是我们生命的保护神!直到如今,我们兄弟姐妹都已如日中天,人至中年,最小的我也已39岁,现实告诉我们母亲不再是曾经强大的神,她如今躺在病床上,需要我们的呵护,虽然我们也知道自己不够强大,不是无所不能,但我们依然希望我们可以像神一样,用自己仅有的力量把母亲一点点的从十八层地-狱里拉回人间。
4月5号下午,我带着母亲想要的棉袄回到病房,她一下子就乐呵起来,叫我赶紧给她盖上。她像睡了很久一般,终于苏醒过来了,终于认识了现实,不再老是觉得自己在水里。
渐渐的,她拔去了胃管、氧饱监测器、心电监护仪、导尿管等,插在身上的管子终于越来越少。每拔掉一根管子,生命的成长就迈上一个台阶。妈妈每天都有新的进步,这也是我每天惊喜的来源。从第一天出ICU,满身都是管子,整个人不能动荡,翻身要三个人合力翻身,手不能动,脚不能动,迷迷糊糊的像做梦,到清醒,自己动手,两个人翻身,一个人翻,她自己翻,一只脚能动,两只脚都能动......每一次进步,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一个大进步,又分成很多个小进步。比如一个抬手的动作,它可以分解为动手指、手掌、手腕、伸直、弯曲、抬起来、放下去等。我们兄弟姐妹这段时间轮流着,寸步不离地守在母亲身边,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好转,我们也被这样的生机所感染。我对医院是极度抗拒的,但母亲这次住院,我也在医院待了40多天,是因为有妈妈在。
有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所有去往妈妈的旅途,都是归途!
看着妈妈可以如此从死而生,一次次挣断死亡的枷锁,我们也跟着不再害怕。她原本对吃药充满了恐惧,为了生,她咽下去了。她原本不喜欢喝奶粉、鸡蛋羹等食物,为了生,她也吃了。曾经难以接受的,她也接受了,曾经忍不了的痛,她如今也忍了。曾经不可能的,如今也都成为了现实。
生,是一件艰难,但正确的事。
全世界有着千千万万的生命活在极度艰难里。我感觉母亲住了40多天院很久了,仿佛是过了几千年一般。直到有一天中午,我去医院走廊的另一端热饭菜,因为那边有微波炉,人多,等待中与他们闲聊,才得知她们已经在医院住了几年了,都已经习惯了医院的生活。生,如此艰难,但她们依然选择艰难的活着。
生命的贵,也是贵在艰难获得。
但凡是上坡路,也都是艰难的。母亲从十八层地-狱到人间之旅,不仅是一条上坡路,而且是上陡坡,爬天梯,虽难,却是步步向上。
终于,母亲在经历医生、亲人、朋友以及好心的陌生人的帮助照料后,身体各项指标接近正常,于五月一号出院了。我们从此拥有了一个全新的妈妈。
四 一起感受世界的美好
十多年前在省城上学,那时刚从农村初到大城市,感觉颇为新奇,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找个机会带母亲来城市看看。很多年了,母亲从不愿放下心中的那片土地,她从不向往远方,也从不奢求现世会给她多大的回报。每次动心喊她出门,她都不愿出门。
今年她从十八层地-狱出来后,出门要靠轮椅,需要子女照顾好长一段时间。无论她多么放不下心中热爱的土地都得放下。于是,我在她身边的时间,她去哪里,看什么,吃什么便掌握在我的手里。我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这样我就可以推着她陪着她一起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小时候经常待在母亲身边,母亲时常哼唱“石头开花马生角,扁担结籽羊唱歌......”想到这,我突然想起贵州省地质博物馆里面确确实实有石头开花,而且开得非常漂亮,于是7月4号我就带着母亲去地质博物馆。这是母亲从未想象过的小世界。
新事物对生命总是会有极强的冲击力。从未幻想过城市生活的母亲,当她看到那些她之前从未看见过的漂亮精美的宝石、化石时,她会反过来问我:“这是什么?那么好看!”我会给她说出每一块化石的名称,告诉她我们现在生活的这片土地曾经也是大海。我们一起惊叹石头花的极致之美,一起触摸馆里的电子屏幕打开里面的介绍,感受这个电子时代特有的魅力。石头开花寓意着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也就是代表着奇迹的出现。
母亲看着石头花笑了,她的笑容像石头花一样在我内心定格为永恒。
上有老下有小是人世间最大的幸福。
我是妈妈的孩子,也是孩子的妈妈。在妈妈的世界,我有岁月可回首,在孩子的世界,我有未来可展望。我们三代人一起出门,遇到上坡的时候,孩子们与我一起推母亲上坡,有时候我推累了,孩子们又推着外婆走一段。有时候阳光强烈,我推着母亲,孩子们给外婆撑伞。
妈妈的小世界仿佛被打开了一般,从此对外界有了向往,想去动物园,想坐飞机,想看天上的星星,想看看山顶有什么......
7月8号,我与孩子们一起带着母亲,去我曾经上学的周围转转。虽然如今母校已经迁去白云区,但老校区的建筑还在,曾经走过的那些路也还在。读书那会,我们最喜欢去学校后面的省政府门口溜达,毕业十多年了,再没有去过。这次趁着母亲难得来省城,我与孩子们陪着母亲前去溜达。
到达省政府大院门口,我们三代人都惊呆了,满院的铁树全都齐刷刷的开花了!母亲从未见过铁树开花,惊喜自然而然,我虽见过,但像这样开得既完美又多的还是第一次。雌的像一个硕大的阳光色绣球,雄的像一座金色的宝塔。它们虽然没有普通花朵的娇艳欲滴,却有着普通植物不可比拟的坚毅。它们坚定地站在那里,用坚硬的身躯鼓舞着到来的我们,让我们感受到人间的美好和希望。它用她的独特告诉我们,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自己的生命和意义。即便是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路,也不要害怕,要坚定执着地走下去,允许别人赞美,也容许他人唾弃。活着,不一定要穿一袭华丽的袍子招摇过市,就像铁树这样,即便开花了,也是简简单单的带着阳光的暖,就是最好的!
俗话说“千年铁树开了花,万年果树要发芽。”我们三代人不仅欣赏了满院的铁树花,还欣赏到铁树花当中最难得的双生铁树花。
看了铁树花,我们又去我的母校,在母校又见铁树花。去了母校,又去省图书馆,刚走到图书馆门口,一大束铁树花笔挺挺地站在那儿。我突然感觉这人世间的美,真的是无处不在!我们走到哪里,美就跟到哪里,美在哪里,我们就走向哪里!
图书馆人很多,我只关注脚下的路,母亲伸手指向前方,说:“那是我们的国家主席xijinping嘛!”我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那是我们的主席!我也不知道她天天面对土地,从不看电视,不出门,不会用手机,怎么对我们的主席那么清楚,远远地就一眼认出来了!
母亲从未上过学,我便找了图画为主的书籍与母亲一起翻翻,母亲说:“这书都是些照片,肯定是小学生们读的!”我与妈妈开玩笑一样的说:“我们先一起读个小学,以后再读大学!”
接下来的时光,我们一起去黔林山森林公园,看猴子嬉闹、孔雀开屏、天鹅浮水、巨嘴鸟觅食;去飞机场看飞机起落;去山巅逛文澜院;去科技馆感受现代文明;晚饭后,寻一片空旷之地,坐下来数星星,或者看天空中呼啸而过的飞机;吹吹夏天的晚风,上街买几个新鲜的玉米,在家里焖几个土豆......我们三代人就这样在平凡的人世间,过着平凡的小生活,不奢求大富大贵,就这样平静祥和便好!
曾经出门看到那些无障碍通道少有人走,老是觉得浪费资源,自从母亲坐上轮椅,我推着母亲多次出门后,终于改变了我的想法。那些原本我认为的浪费资源,如今觉得那是多么有爱,彰显着一个城市的包容度以及对各种人群的爱。我们感觉,我们是被爱的,无论走到哪里,总是遇上好人。
母亲身体状态也越来越好,伤口也愈合了,随时看她,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这才是我记忆深处的母亲。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母亲如今身上的肉都是新长的,皮肤也是新长的,心里装着的东西也不再只有泥土,她见过省城的高楼大厦,坐过深埋城市底下的地铁,触摸过天上来的陨石,看过飞机起落,看过铁树开花,见过石头绽放......重生后的妈妈,不再那么渺小孱弱,我爱我的新妈妈,我相信她余下的岁月已是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