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靓才 于 2024-10-31 22:45 编辑
霜降过后,天气越来越冷了。清晨起来,看见尖峰山下像秋的衣裳一样的狗尾花虽然枯黄了,却仍然蓬勃挺直,摇逸在严寒中。光阴荏苒,四季更替,不知道什么时候,秋的衣裳,狗尾花,在忙忙碌碌中从指尖滑落了。
不知不觉中,落叶飘零。南国天气,没有什么秋风瑟瑟感觉,遽冷遽热,昨天还姹紫嫣红、生机勃勃,今天突然就枯萎凋零,飘落在滚滚红尘中。一次寒潮来袭,连生命力顽强的狗尾草都枯萎了。
走在尖峰山下,见一株株寒风中的狗尾花,虽然枯黄变了颜色,却依然跳跃在阳光下,迎着寒风跳入我心里。不是吗?狗尾花摇尾笑金穗,起舞傲寒风,不张扬、不矫饰、不做作,没有粗壮坚实的枝干,没有姹紫嫣红的花朵,也没有甜美丰硕的果实,没有玫瑰的娇艳欲滴,不如牡丹的大富大贵,缺乏荷花的冰清玉洁,简简单单,平平淡淡,低头开花。
故乡漫山遍野的,一丛丛生长在房前屋后、墙头角落、溪边河畔、山野路旁、田埂地头,到处都能看到它那单薄而清秀的身影,秋天是它的季节。尽管很多人不会在意它,它太普通,太平凡,甚至人们不愿意多看一眼,但它朴实憨厚、谦卑忍让、苦涩艰辛、温良执着地活在蓝天下,不管旁边的松树高几千尺,不看周围的杨柳妖几万娆,活自己的。年复一年,坚忍不拔,顽强生命,春华秋实,兀自生长,风霜雪雨,一点不娇气,平凡却优雅,渺小但强大,舒展自我个性,蓬勃向上,生生不息。
童年时,跟外婆去山里打柴,经常摘下那毛绒绒的狗尾花,拿狗尾花嬉戏。故乡漫山遍野,普普通通,不值钱的狗尾花。外婆没有文化,却熟悉很多的童谣,每每回家时候,外婆都会教狗儿唱:“狗尾花,花尾狗,花尾狗戴狗尾花,跟着婆婆回家家。”粤北故乡客家人把奶奶、外婆都叫婆婆,那时候家里真的有一只花尾小狗,童年调皮就喜欢把狗尾花绑在小花狗头上,跟着外婆回家,活脱脱的花尾狗带狗尾花,跟着婆婆回家家。狗尾花成为了我童年时代成长的小伙伴,每当看到它都感觉无限亲切,那似曾想识的笑颜,风干在记忆深处,回荡在滚滚红尘中,一种深深扎根在内心深处的故土依恋情结。
狗尾花的花语是坚忍、不被人了解的爱,艰难的爱。狗尾花干枯了,风吹不零,雨打不落,打着卷也紧紧挂在枝干上,宁可枝头抱香死,不甘飘落风雨中。生命不息,爱情不止。默默爱一个人,脉脉的看她、默默的读她,默默为她做一切,无声无息的爱!虽然狗尾花是普普通通,不起眼的植物,自古以来就是爱情的信物。三千多年前,狗尾花跟现在的红玫瑰一样,是专门用来送给爱人的最好礼物。红玫瑰还没有出现以前,狗尾花比红玫瑰更早用来表达爱情。
诗三百《诗经》里的《诗经·国风·邶风·静女》:“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野外归来送白茅,实在漂亮又奇妙,不是白茅多奇妙,美人赠送价值高。荑即是茅,也就是狗尾花。而《诗经·国风·召南·野有死麕》:“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小伙子看见有只小死鹿,用白茅捆扎好,准备送给那美颜如玉少女。还有《诗经·小雅•白华》也曾用白茅做绳子:“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芬芳菅草开白花,白茅束好送给他。如今这人去远方,使我孤独守空房。《诗经》里像这样用狗尾花来表达爱情的诗篇还有很多很多。即使现在,如果谁送一株狗尾花给爱人,穿越时空,回到地老天荒的爱情时代,也很令人荡气回肠,世世代代,传承爱的见证。
一个月前还是暖阳如夏,想着等秋天过了,摘几株狗尾花插进花瓶。南国季节似乎没有多少秋天的滋味。刚刚感觉秋高气爽,突然就层林尽染,漫山红遍,霜雪南下。霜叶红于二月花,经霜的狗尾花多姿地展现着自己独特的魅力,让人回味,比春花还热烈。狗尾花枯黄了,依旧低头挺茎,默默无语摇逸在风霜中,就那样一直站着,不寂寞,不退却,颇得任性,不屈不饶,绝不轻易放弃逝去的秋日美好时光,顽强的生命力,抬头昂胸,点缀着冬日落叶纷纷的原野。
花开花落,岁月如梭,光阴无痕。随手摘下一株狗尾花,看着眼前漫天飞舞的落叶,记起了秋之旅,南昌东湖公园的对联:枫叶荻花秋瑟瑟,闲云潭影日悠悠。记起了那洞庭的渔歌晚唱,从岳阳康王乡斗篷村走到洞庭湖,徒步过洞庭大桥的点点滴滴,滴滴点点。世态炎凉,岁月轮回,时光无声的滑落,沉入心底。
世事无常,不经意间,日子已弯成驼背,小桥流水人家,花开似梦,风过无痕,只有身边的这狗尾花,不以物喜,不以己卑,在默默中绽放生命。
缘起缘灭,梦里花落知多少。秋的衣裳狗尾花,那火焰般的山野彩妆,今晚会成为哪位幸运靓女梦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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